第18章 瘸翁燃魂揭魔影,真人一怒蕩九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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礦神殿廢墟旁,臨時靜室。清嵐真人拂塵輕掃,一道柔和的月華屏障無聲籠罩住這方寸之地,將礦神殿廢墟的喧囂徹底隔絕。外麵是滌塵鼓聖潔光暈籠罩下的肅穆,裏麵卻隻有石鼓餘韻帶來的、近乎實質的寧靜,連空氣都沉澱下來。這靜室開鑿得極為潦草,四壁嶙峋,僅容一桌兩凳。石桌粗糙,石凳冰涼,唯有一盞清嵐真人指尖點亮的靈氣燈盞懸浮半空,散發著如月暈般柔和的白光,是這簡陋空間裏唯一的暖意。
小芸被那股溫和卻沛然莫禦的力量輕柔地帶到這裏。她像一片被狂風暴雨蹂躪過的葉子,虛脫地癱坐在冰冷的石凳上。小小的身體篩糠般顫抖,眉心的淨心麥印記光芒柔和而穩定,周身的純淨光暈如同她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著。小臉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偏偏那雙眼睛亮得驚人,裏麵盛滿了幾乎要溢出來的焦急和一種近乎偏執的期盼,像一頭剛被狼群追逐、驚魂未定卻又倔強地尋找著同伴的小鹿。
清嵐真人並未落座,而是背對著小芸,立在那個開鑿出的簡陋石窗前與其說是窗,不如說是個透氣的孔洞)。月白道袍無風自動,襯得她背影愈發空靈出塵。她凝望著窗外,那麵巨大的滌塵鼓依舊籠罩在淡淡的聖潔光暈中,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方才的悲願與淨化之力。她在感受,感受這片空間裏殘留的、屬於吳老瘸燃燒生命的最後意誌,以及小芸純淨靈體帶來的撫慰氣息。
時間在靜默中流淌,隻有小芸壓抑的抽噎聲和燈盞光暈的微微搖曳。
終於,清嵐真人緩緩轉身。目光如同兩道澄澈的溪流,無聲地落在小芸身上。那目光並不銳利,卻帶著一種能穿透皮囊、直抵靈魂深處的清明。她蓮步輕移,走到小芸對麵坐下。石桌上,隨著她素手輕拂,憑空出現一個溫潤的白玉小碗,碗中盛著半碗清澈見底、散發著淡淡草木清香的靈液,幾縷氤氳白氣嫋嫋上升。
“小丫頭,莫怕。” 聲音如山澗清泉,溫和中帶著安撫人心的奇異力量。“此乃‘清心凝露’,可安神定魄,滋養本源。你先飲下,緩一緩。”
小芸的目光被那碗散發著誘人氣息的靈液吸引,喉嚨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其中蘊含的溫和而龐大的生機力量。但她沒有動!小小的身體裏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她猛地抬起顫抖不止、沾滿泥土和幹涸血跡的小手,急切地指向雷牢的方向!然後又重重地戳向地麵!
她開始在地上畫,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先是一個歪歪扭扭、但能看出是高大的人形林野),接著,她用盡力氣在那個小人肩膀的位置,狠狠地戳了兩個深坑骨鉤!)。然後,她又畫了一個佝僂矮小的人形吳老瘸),手指在那個佝僂小人身上瘋狂地、一遍又一遍地劃著叉!每劃一下,大顆大顆的眼淚就如同斷了線的珍珠,洶湧滾落,“啪嗒啪嗒”砸在冰冷的塵土裏,洇開深色的痕跡。她張著嘴,想嘶喊,想訴說,可新獲得的聲音仿佛被巨大的悲傷徹底堵死,隻能發出“嗬…嗬嗬…”的、如同破舊風箱般的哽咽氣流。她拚命指著雷牢方向,又指向西南坤位),再指指外麵隱約可見的鼓影,眼中充滿了絕望的哀求,小小的身體因為情緒激動而劇烈搖晃,幾乎要從石凳上栽下來。
“雷牢…西南…鼓…” 清嵐真人輕聲重複,目光掃過地上那潦草卻蘊含巨大悲慟的圖畫和符號,心中已然明白大半。看著小芸無聲的悲泣,那純淨光暈中透出的、如同實質般的悲傷和擔憂,讓她清冷如月的眉宇間,也染上了一絲動容的漣漪。
清嵐真人伸出纖纖玉手,掌心溫潤如玉,帶著令人安心的暖意,輕輕覆蓋在小芸緊握的、沾滿泥土和血跡的小手上。
“孩子,放鬆心神。” 聲音帶著奇特的韻律。溫和精純的靈力,如同最溫柔的涓涓細流,小心翼翼地探入小芸枯竭的經脈。
嗡!
清嵐真人心神劇震!這孩子的根骨…竟是傳說中萬中無一的“淨靈體”!天生親近自然大道,心靈澄澈無瑕,萬邪不侵!難怪能引動淨心麥共鳴,敲響滌塵鼓!此等驚世駭俗的資質,放在任何一個頂尖大宗門,都足以被供起來當作核心真傳傾力培養!怎會…怎會淪落在這汙穢血腥的黑石礦區,成為命如草芥的礦奴?!
隨著靈力深入,清嵐真人仿佛被拉入了小芸靈魂深處無聲的風暴之中:
冤屈! 一股強烈到沸騰的不甘與憤怒,如同火山熔岩般咆哮!意念清晰地指向一個方向——靈獸園!指向一些模糊卻猙獰的人影——趙奎那令人作嘔的獰笑,王管事眼中閃爍的、毒蛇般的貪婪!
穿骨! 冰冷刺骨的劇痛瞬間席卷!仿佛自己的肩胛骨被猙獰的骨鉤狠狠撕裂!血肉分離的痛楚清晰無比!林野被拖走的背影,那淋漓的鮮血,烙印在靈魂深處!
雷牢! 無盡的黑暗瞬間吞噬!狂暴的雷霆在耳邊炸響!絕望的嘶吼在靈魂中回蕩!還有那…烙印在靈魂最深處、如同用靈魂之火灼燒而成的六個大字!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與火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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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誓! 一股衝天而起、足以撕裂蒼穹的怨氣!一股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不屈意誌!以及…一絲令她這位金丹真人都感到心悸的、仿佛觸及天地本源規則的…混沌道韻!如同開天辟地之初的原始氣息!還有那縷纏繞在字跡邊緣、細微卻散發著毀滅性威壓的…紫電!古老、霸道、蔑視一切!
老翁犧牲! 最深沉、最錐心刺骨的悲痛如同海嘯般湧來!隔壁牢房傳來的、生命之火燃盡前最後的嘶吼!坤位!礦神殿!鳴冤鼓!“快走!” 那聲嘶力竭、帶著血沫的決絕托付!仿佛用盡生命最後的力氣,將她推離深淵!
這些破碎的畫麵、激烈的情感洪流,如同無數根燒紅的鋼針,狠狠紮入清嵐真人的感知。她閉目凝神,清麗絕倫的臉上,寒霜一層層凝結,越來越沉凝,如同萬載不化的玄冰。礦奴…穿骨之刑…雷牢折磨…燃壽卜算…滌塵鼓鳴冤…這絕非簡單的誣陷或所謂的魔功修煉者能解釋!這黑石礦區的水,比她想象的更深、更渾、更汙穢百倍!這下麵,埋藏著一個足以顛覆認知的巨大陰謀!
“好了,孩子,我已知曉。” 清嵐真人緩緩睜開眼,眸中寒光一閃而逝,收回了手。看向小芸的目光,充滿了深切的憐惜和前所未有的鄭重。她將白玉碗再次推向小芸,“喝下它,你需要恢複力氣。林野和真相,交給我。”
小芸望著清嵐真人那雙清澈見底、卻又蘊含著磐石般堅定意誌的眼眸,感受著她話語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力量,心中那根緊繃到極致的弦,終於“嘣”地一聲,微微鬆弛下來。巨大的疲憊感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將她淹沒。她不再猶豫,用髒兮兮的小手捧起玉碗,像隻渴壞了的小獸,小口小口、卻無比珍惜地啜飲著那清甜溫潤的靈液。一股暖洋洋的、帶著草木清香的暖流瞬間流遍四肢百骸,撫慰著每一寸疲憊不堪的肌肉和飽受摧殘的靈魂。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撐不住,她小小的身體晃了晃,“咚”地一聲,額頭抵在冰冷的石桌上,沉沉睡去。眉心的淨心麥光芒也隨之漸漸內斂、平息。清嵐真人輕輕揮手,一件月白色的、薄如蟬翼的靈力紗衣,如同月光般輕柔地覆蓋在小芸蜷縮的身上。
清嵐真人走出靜室。門外,周擎早已帶著一隊如標槍般挺立的執法隊員肅立等候,個個低眉順眼,連呼吸都刻意放輕,大氣不敢喘一口。空氣中殘留的滌塵鼓淨化之力,如同無形的聖水,讓這些常年浸淫在礦洞汙濁戾氣中的隊員們渾身不自在,感覺像一群剛從泥坑裏爬出來的野豬,誤入了纖塵不染的神殿,連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幾個隊員鼻翼翕動,偷偷嗅著自己身上可能殘留的汗味和血腥氣,表情尷尬得像便秘。
“帶路,去雷牢。林野所在之處。” 清嵐真人聲音平淡無波,聽不出喜怒,但那不容置疑的威嚴,比任何怒吼都更讓人心頭發緊。
“是!真人請隨我來!” 周擎立刻躬身領命,姿態放得極低,幾乎彎成了九十度。滌塵鼓一響,他知道事情的性質已經徹底變了天。他引著清嵐真人快步走向雷牢,腳步比平時快了三分,卻依舊保持著恭敬的距離,不敢逾越半步。身後的隊員們更是噤若寒蟬,連腳步聲都恨不得用腳尖踮著走,生怕弄出一點噪音惹惱了這位煞星。一個隊員過於緊張,左腳絆了右腳,一個趔趄差點撲街,幸好被旁邊同伴眼疾手快一把薅住胳膊,兩人擠眉弄眼,無聲地完成了一次驚險的“雜技”配合。
再次踏入雷牢通道,那狂暴與毀滅殘留的氣息,與滌塵鼓的淨化之力如同水火不容,在空氣中激烈碰撞,形成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衝突感。牆壁上那些被林野掙紮時撞出的、如同蛛網般蔓延的裂痕,在靈光燈下顯得愈發猙獰觸目。
來到林野的牢門前,那副景象依舊充滿了原始的震撼和殘酷。
清嵐真人的目光,如同實質的探針,首先落在被粗大鐵鏈吊在半空的人形焦炭上——林野。琵琶骨處,猙獰的骨鉤刺目驚心,深深嵌入血肉。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好皮,焦黑如炭,皮開肉綻,多處深可見骨。他昏迷不醒,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清嵐真人眉頭微蹙,指尖一道細微到幾乎看不見的翠綠靈光射出,如同活物般沒入林野體內。
探查結果讓她心頭一凜:傷勢極重! 肉身瀕臨崩潰邊緣,經脈寸寸斷裂,如同被颶風掃過的稻田,五髒六腑皆有嚴重損傷,移位、破裂比比皆是!
但是! 一股極其頑強的、如同石縫中鑽出的野草般的不屈生機,在林野體內深處死死支撐著!這股生機的堅韌程度,遠超尋常煉體修士!更有一股微弱卻異常精純、帶著混沌原始氣息的靈力極其隱晦,若非她修為高深且刻意探查,幾乎無法察覺),正以一種緩慢但堅定的速度,修複著最致命的內腑損傷!
最詭異的是,那穿入琵琶骨的骨鉤上附著的、持續侵蝕血肉的陰雷之力,竟然真的被削弱了!被一股純淨、溫和、帶著滌塵鼓同源氣息的力量壓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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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力…倒是頑強得驚人。” 清嵐真人心中暗忖,此子身上秘密不小。
接著,她的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閃電,猛地投向了那麵烙印著六個血色大字的雷壁!
“天欺我!係統奴我!奸人陷我!此間仇,百倍償!我命由我!!!”
當清嵐真人的目光觸及那六個血字的瞬間!
轟隆!
她的心神仿佛被一柄無形的、裹挾著萬鈞雷霆的重錘狠狠撞擊!識海震蕩!
不屈意誌! 如同決堤的洪流,撲麵而來!那是被命運車輪反複碾壓後發出的、源自靈魂最深處的怒吼!是對強權壓迫的、寧死不屈的反抗!是一根寧折不彎、頂天立地的脊梁!這股意誌之強烈、之純粹、之決絕,讓她這位見慣了世事的金丹真人都為之動容,心神搖曳!
滔天怨氣! 濃鬱得幾乎化不開!如同實質的黑色濃霧!那是被陷害、被折磨、被逼至絕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滔天恨意!但這怨氣並非邪惡汙穢,而是源自極致的冤屈和不公,帶著一種悲壯的色彩!
混沌道韻! 最讓她心驚肉跳的,是字跡深處,那絲絲縷縷、難以捕捉卻又真實存在的、仿佛觸及世界本源規則的…混沌道韻!原始、古老、包容一切又毀滅一切!這絕非此界尋常修士能領悟!更非所謂的“魔功詛咒”!這更像是…某種先天本源的氣息?
禁忌紫電! 那纏繞在字跡邊緣、細微跳躍的紫色電芒!清嵐真人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這紫電的氣息…古老、霸道、帶著一種淩駕於萬物之上的漠然和毀滅一切的意誌!絕非黑石礦區的陰雷!甚至…讓她隱隱聯想到某些隻存在於古老禁忌典籍記載中的…天罰之雷!傳說中的…紫霄神雷?!
“此子…此誓…” 清嵐真人心中掀起了前所未有的驚濤駭浪!這血字蘊含的力量和信息,遠超她的預估!這絕不是一個普通的、修煉了魔功的礦奴!執法隊之前“證據確鑿”、“鐵案如山”,在此刻顯得如此蒼白可笑,漏洞百出,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周隊長,” 清嵐真人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平淡,但聽在周擎耳中卻如同九天驚雷在頭頂炸響,“這血字,你作何解釋?這紫電,又源自何種‘魔功’?”
周擎額角瞬間滲出豆大的冷汗,沿著鬢角滑落。他感覺自己像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嚨,一股沉重如山的壓力籠罩全身,幾乎要將他壓趴在地。他強行提起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硬著頭皮回答,聲音幹澀:“回…回稟真人!此…此乃邪魔林野臨死前,以…以邪法燃燒精血魂魄所留的惡毒詛咒!意圖汙染此地靈脈根基,惑亂人心!至於那紫電…定是其修煉的某種…極其罕見、極其惡毒的域外邪雷!正因其凶頑詭異,難以壓製,屬下才…才不得不施以重手,以防其禍亂礦區!” 他的解釋在清嵐真人那仿佛能洞穿九幽、看透一切虛妄的目光下,顯得如此無力,如同紙糊的盾牌。
就在這氣氛凝重到幾乎凝固的時刻。
一個站在周擎身後、負責用“留影玉簡”記錄現場的法務隊員,為了更“專業”、更“清晰”地捕捉血字的“邪惡細節”,踮著腳尖,伸長了脖子,像一隻努力打鳴卻夠不著樹枝的公雞,拚命往前湊。他太過專注,全副心神都在那血字上,完全沒注意腳下有一塊被林野掙紮時震落的、拳頭大小的尖銳碎石。
“哎喲臥槽!”
腳下一滑,重心瞬間失衡!他整個人手舞足蹈地向前撲倒,嘴裏發出一聲驚慌失措的怪叫!更絕的是,他手中那枚價值不菲、刻滿了精密符文的“留影玉簡”,如同長了眼睛般脫手飛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堪稱完美的、帶著點優雅弧度的拋物線…
“啪嘰!”
一聲清脆響亮、帶著點粘膩感的脆響!那枚溫潤的玉簡,如同精準製導的飛鏢,不偏不倚,嚴絲合縫地糊在了周擎那梳得一絲不苟、油光水滑、蒼蠅站上去都劈叉的後腦勺發髻正中央! 玉簡上附著的微弱粘性法陣瞬間激活,讓它像一塊剛從泥裏挖出來的狗皮膏藥,牢牢地、結結實實地粘在了周擎的頭上!灰撲撲的玉簡底襯著油亮的黑發,視覺效果極其炸裂!
時間仿佛凝固了。
周擎:“……” (身體瞬間僵硬如鐵,一股冰寒刺骨的涼意從被擊中的後腦勺瞬間蔓延至全身,直衝天靈蓋!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後腦勺上多了一個冰涼、沉重、還特麽有點黏糊糊的東西!他的威嚴,他的形象,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眾隊員:“……” (集體石化!表情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極度扭曲!有人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珠子瞪得溜圓,臉頰肌肉瘋狂抽搐;有人用力掐著自己的大腿,試圖用疼痛壓製即將噴薄而出的狂笑,憋得臉色由紅轉紫,再由紫轉青,像一顆即將爆炸的茄子!肩膀如同裝了馬達般瘋狂抖動,無聲的“噗嗤噗嗤”漏氣聲此起彼伏。)
清嵐真人:“……” (清冷如月光的眸光掃過那塊粘在周擎後腦勺上、還因為法陣運轉而微微散發著記錄光芒的留影玉簡,那畫麵充滿了荒誕的喜劇感。她萬年冰封般的嘴角,似乎極其極其細微地、難以察覺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如同冰湖上掠過的一絲微風,隨即又恢複如古井無波。嗯,隻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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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闖下彌天大禍的隊員臉都嚇綠了,連滾帶爬地想去把玉簡摘下來,手抖得像帕金森:“隊…隊長!屬下該死!屬下瞎了狗眼!屬下這就給您弄下來…” 他顫抖的手指眼看就要碰到周擎那高貴的後腦勺。
“滾開!” 周擎從牙縫裏擠出兩個淬了冰碴的字,臉色鐵青得能刮下一層霜來。他猛地反手,粗暴地一把將玉簡從自己腦袋上扯了下來!力道之大,仿佛要揪掉一塊頭皮!看也不看那粘著他幾根寶貴頭發的玉簡,如同扔掉燙手的山芋,“啪嗒”一聲狠狠摔在地上!價值不菲的玉簡“哢嚓”一聲,表麵頓時裂開一道清晰的縫隙。
周擎感覺自己的威嚴,跟這玉簡一樣,徹底碎了一地,還被人狠狠踩了幾腳。這該死的雷牢!這該死的林野!這該死的倒黴隊員!簡直是他周擎命裏的克星!他後腦勺那塊被粘過的頭皮,涼颼颼、黏糊糊的,仿佛還殘留著玉簡冰冷的觸感和眾人無聲的嘲笑。
清嵐真人仿佛沒看到這場鬧劇的餘波。她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昏迷的林野身上,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裁決力量:“此人,暫留性命。他身上的疑點,本座要親自查清。解開鎖鏈,小心安置,不得再有任何損傷。” 她特意強調了“小心”和“不得再有”。
周擎心中一凜,如同被冰水澆透,知道事情已經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隻能咬著後槽牙,低頭應道:“…是!謹遵真人法旨!” 他揮手示意隊員去解鎖鏈,動作小心翼翼,生怕再出一點岔子。
比小芸那間更加陰暗、潮濕,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黴味、灰塵味和…一絲若有若無的、如同深秋落葉腐爛般的枯敗死亡氣息。牆壁上凝結著暗色的水珠,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敲打著寂靜。
清嵐真人在周擎的陪同下後者後腦勺那塊頭發似乎有些淩亂,臉色依舊難看,仿佛剛吞了一隻蒼蠅)踏入牢房。那股衰敗、死寂的氣息更加濃鬱,如同無形的潮水撲麵而來。
吳老瘸蜷縮在冰冷的地麵上,身下隻有一層薄薄的、早已發黑發黴的稻草。他整個人如同一截徹底失去水分的朽木,皮膚緊貼著骨頭,呈現出一種死寂的青灰色,布滿了褶皺和老年斑。眼窩深陷如同骷髏,嘴唇幹裂發白,氣若遊絲,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仿佛是他生命最後的掙紮,下一秒那微弱的火苗就會徹底熄滅。他的身體蜷縮著,仿佛在抵禦著無盡的寒冷和痛苦。
清嵐真人秀眉緊蹙,快步上前,毫無顧忌地蹲下身。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吳老瘸的生命之火已經微弱到了極致,如同風中最後一縷青煙,隨時會消散。不僅是肉身枯竭到了極限,連魂魄都因強行窺探天機而遭受了難以想象的反噬,變得如同布滿裂痕的琉璃,隨時會徹底崩碎。
她伸出食指,指尖凝聚起一點翠綠欲滴、散發著磅礴生機和濃鬱草木清香的靈力光點,如同晨曦中凝結的第一滴仙露,晶瑩剔透,蘊含著足以枯木逢春的生命偉力。她小心翼翼,如同對待稀世珍寶,將這滴珍貴的“乙木生魂露”,輕輕點入吳老瘸幹涸得如同龜裂土地的眉心。
“道友,堅持住。” 清嵐真人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如同春風拂過枯枝,蘊含著安撫神魂的溫和力量。
靈露入體,如同久旱的荒漠迎來了甘霖。吳老瘸枯槁的身體猛地一震!深陷的眼窩中,那雙渾濁不堪、幾乎失去所有焦距的眼睛,驟然爆發出最後一絲驚人的光芒!那光芒中充滿了急迫、不甘,以及一絲…看到希望後如釋重負的釋然!
他如同回光返照,枯瘦如柴、如同鷹爪般的手猛地抬起,用盡全身殘存的所有力氣,死死抓住了清嵐真人月白色的道袍袖口!力道之大,指關節都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慘白,仿佛要將最後的信念烙印進這柔軟的布料裏。
“長…長老…” 他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舊風箱在砂紙上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和內髒的碎片,卻充滿了最後的、燃燒生命般的決絕,“林…林小子…冤!天大的…冤枉!比…比這礦洞還深!” 他喉嚨裏發出破鑼般的嗬嗬聲。
他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像在拉動破敗的風箱,胸脯劇烈起伏,眼神死死盯著清嵐真人,渾濁的瞳孔裏爆發出驚人的亮光,仿佛要將所有的真相、所有的恐懼,都烙印進她的識海:
“靈獸…暴斃…是…是栽贓!!趙…趙奎…王扒皮…他們…害的!” 他吐出這幾個字,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仿佛要焚盡那些奸邪。
“真…真凶…在…地底…”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岩層,充滿了深入骨髓的恐懼,聲音陡然變得尖銳,“噬…噬魂…魔陣!!它…它在吃人魂!!” “噬魂魔陣?!” 清嵐真人和周擎同時臉色劇變!周擎是震驚中帶著難以置信的駭然,清嵐真人則是凝重中帶著“果然如此”的了然。這邪惡至極的陣法,她隻在宗門最古老的禁忌典籍中見過零星的恐怖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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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老瘸的氣息更加急促微弱,如同即將熄滅的燭火,但他抓著袖口的手卻更加用力,指甲幾乎要嵌進布料裏:
“在…坤位…靈…靈藥園…地下!!” 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嘶吼出來,幹癟的喉嚨發出撕裂般的破音,“快…快阻止…那…魔頭…將…蘇…醒…” 他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抽搐。
他猛地咳出一大口粘稠的黑血!那血中竟然帶著絲絲縷縷、如同活物般扭動的詭異黑氣!散發著令人作嘔的邪惡氣息!他的眼神開始渙散,最後的光芒如同風中殘燭,卻依舊頑強地燃燒著,死死盯著清嵐:
“補…補天…錄…小…心…” 最後三個字,如同蚊蚋,幾不可聞,卻帶著無盡的擔憂和警示。
話音未落,他抓住清嵐真人的手猛地一鬆,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撐,身體徹底僵直。眼中的光芒如同燃盡的燭火,倏然熄滅。一股代表著生命徹底終結、萬物凋零的灰敗死氣,如同冰冷的潮水,從他身上彌漫開來,瞬間充斥了整個狹小的牢房。幾塊隻有指甲蓋大小、邊緣焦黑、布滿玄奧裂紋的黑色石頭,從他破爛的衣襟中滑落出來,掉在冰冷潮濕的地麵上,發出幾聲輕微卻無比清晰的“嗒…嗒…”聲。
“吳老!” 清嵐真人低呼一聲,清冷的眸中閃過一絲真切的痛惜。她鄭重地對著吳老瘸的遺體,躬身行了一禮,聲音帶著承諾的重量:“道友走好!燃魂卜天機,舍生傳警訊,此等大義,清嵐銘記!此間真相,本座必查個水落石出!血債血償!還你等一個朗朗乾坤!” 禮畢,她玉手輕揮,一道柔和的、帶著淨化之力的月白光華包裹住吳老瘸的遺體,將其暫時封存保護起來,免受汙穢侵蝕。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落在地上那幾塊碎裂的黑色石頭上。指尖微勾,石頭飛入她溫潤的掌心。觸手冰涼刺骨,質地非金非玉,沉重異常。上麵刻滿了極其古老、複雜玄奧、此刻卻已大半碎裂、失去靈光的微型陣紋,仿佛記載著一段被強行撕裂的天機。
“本命陣盤殘片…” 清嵐真人一眼認出,心頭沉重更甚。這是高階陣法師以自身心血神魂日夜溫養的本命法器!是陣法師的第二生命!吳老瘸為了卜算出這驚天線索,不僅燃盡了最後一絲壽元,更是連自己的本命法器都徹底崩碎了!形神俱滅,萬劫不複!這代價,何其慘烈!何其悲壯!
“噬魂魔陣…靈藥園地下…魔頭蘇醒…補天錄…” 清嵐真人心中默念著吳老瘸用生命和魂飛魄散換來的每一個詞,每一個字都如同九天驚雷在她識海中轟然炸響!所有零散的線索瞬間被一條無形的、散發著邪惡氣息的鎖鏈串聯起來,指向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陰謀!
礦區近期礦工離奇死亡,死狀皆是靈魂衰竭、如同被抽幹!這正是噬魂魔陣的典型特征!它在吞噬生魂!
靈獸躁動不安,甚至莫名暴斃!這絕非偶然!很可能是因為魔陣汲取地脈靈力或散發出的魔氣,汙染了環境,或是直接影響了靈獸的神魂!
林野血誓中的“天欺我”!是否意指這魔陣背後的黑手,擁有蒙蔽天機、甚至操控部分礦區規則的力量?!
趙奎、王管事處心積慮陷害林野,轉移視線?他們是幕後黑手的棋子?還是…本身就是參與者?!
周擎之前急於處決林野,是想殺人滅口?他是否知情?甚至…參與其中?!
這絕非簡單的誣陷!這是一個深埋地底、圖謀甚大、足以顛覆整個黑石礦區甚至波及更廣的邪惡陰謀!魔頭蘇醒?補天錄?這名字聽起來就透著詭異和不祥!很可能是某種上古魔器或禁忌功法!必須立刻阻止!
就在這肅穆悲憤、真相初露、千鈞一發的凝重時刻。
“咕嚕嚕嚕嚕~~~~~”
一陣極其響亮、悠長、如同悶雷滾動般的不合時宜的腹鳴聲,突然從旁邊一個肚子微胖、臉色因為剛才憋笑而還有點發青的執法隊員肚子裏爆發出來!在這死寂的、彌漫著死亡和悲壯氣息的牢房裏,這聲音顯得格外清晰、突兀、甚至帶著點荒誕的喜感!像是一曲哀樂中突然插進了一段歡快的嗩呐獨奏!
那隊員瞬間漲紅了臉,從脖子根一路紅到耳朵尖,恨不得立刻用腳趾頭在堅硬的岩石地上摳出個三室一廳鑽進去。他今天追捕小芸跑了大半天,又經曆了滌塵鼓鳴冤、雷牢血誓、吳老瘸犧牲等一係列驚心動魄的事件,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肚子裏的饞蟲造反多時了。剛才氣氛緊張肅殺,肚子沒敢叫,現在吳老瘸犧牲,氣氛稍緩,加上之前憋笑憋得腹肌用力,這肚子就再也忍不住,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抗議!
周擎猛地扭頭,那眼神簡直能殺人,如同兩把淬了毒的冰錐,狠狠紮向那個隊員的肚子!那隊員嚇得一哆嗦,差點尿褲子,連忙死死捂住自己那不爭氣的肚子,哭喪著臉,尷尬無比地小聲解釋:“隊…隊長…屬…屬下…早上就啃了半個…硬得像石頭的窩窩頭…實在…實在頂不住了…” 他感覺自己的職業生涯,甚至小命,可能都要交代在這聲“咕嚕”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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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嵐真人:“…” (眸光淡淡掃過那個隊員捂著肚子、一臉想死的表情,又看了一眼地上被月華包裹的吳老瘸遺體,心中五味雜陳。凡人的饑餓生死,修士的驚天陰謀,在這汙濁血腥的礦洞最深處,以如此荒誕的方式交織碰撞。)
清嵐真人不再理會這小小的插曲。她收起那幾塊沉甸甸的陣盤殘片,肅然起身。一股冰冷而浩瀚、如同萬載玄冰與九天罡風混合的恐怖威壓,以她為中心驟然擴散開來!整個牢房的溫度瞬間驟降!牆壁上滴落的水珠在半空中凝結成冰晶!地麵覆蓋上一層薄薄的白霜!空氣都仿佛被凍結!
她的目光如電,穿透厚重的岩層,仿佛看到了坤位靈藥園地底深處,那正在瘋狂運轉、吞噬生魂、即將喚醒恐怖存在的噬魂魔陣!聲音如同九幽寒冰崩裂,帶著滔天怒意和無上威嚴,在整個礦洞區域滾滾回蕩,清晰地傳入每一個角落:
“執法隊長周擎聽令!”
周擎被這股恐怖的威壓壓得直接單膝跪地,膝蓋砸在冰冷的地麵上發出悶響,額頭冷汗瞬間結成冰珠:“屬下在!” 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立刻封鎖靈藥園!任何人不得進出!違者,格殺勿論!”
“傳令礦區所有管事、守衛!築基期以上修士,立刻到靈藥園外集合!半柱香不到者,以叛逆論處,就地正法!”
“所有人,隨本座前往坤位靈藥園!”
清嵐真人一步踏出牢房,月白道袍無風自動,獵獵作響,周身環繞著肉眼可見的冰寒氣流,眼中寒光凜冽,如同出鞘的神劍:
“地底魔物,魑魅魍魎!今日,本座便蕩平這九淵汙穢!還此地一個朗朗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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