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我咬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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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商縱提溜著後領子、捂著嘴拖進旁邊小巷裏的金季歡,眼看已經恢複了挨打前的活力和健康,被牛羊肉養得臉還更圓了一些,膚色曬出了一些小麥色,當然——
    力氣也變大了好多啊!
    被人劫持進小巷的經曆她有過一次,此刻恐怖的回憶重現,她玩兒了命地響身後踢打、抓撓,商縱結結實實挨了幾腳,疼得臉上青筋直繃。
    幾個月不見,這人怎麽比過年待宰的年豬還難摁住!商縱不得不忍著抓撓打掐,湊近她耳邊說:“別打了,是我!”
    懷中掙紮的人愣了一愣,然後更加激烈地踢打起來,甚至抓住他的手狠狠咬了下去。商縱一邊疼得怪叫,一邊老老實實地接連重複著“是我啊!”“商縱!”“別咬了!”
    手被咬得痛到快沒知覺了,商縱這才反應過來:這死妮子是故意的!他索性下了狠手把她摁在牆上,胳膊剪到身後:
    “金季歡,”聲音陰惻惻的,滿是壓不住的怒意:“你都知道是我了還撓、還咬!我看你是又想吃板子了?”
    估摸著黑衣人已經走遠了,商縱也鬆開了手,金季歡終於得以轉過身來和他對視。
    這人還是那麽討厭,陰沉著一張臉——隻不過此時,臉上全是自己撓出來的道道血痕。
    金季歡洋洋得意地笑了:“你把我害成那樣,我咬你一塊肉下來也是輕的!”
    這一刻,商縱隻想就這樣把她一路提溜回京,摁住她再狠狠打一頓板子。
    “你怎麽也來了隼翎關?”金季歡嬉皮笑臉地問道,下一秒又像想起什麽似的,表情馬上轉喜為懼:“你該不會……是來抓我的吧?”
    商縱從鼻子裏哼出冷笑:“嗯,答對了。陛下反悔了,覺得打你三十大板太輕,所以派我來抓你回去殺頭。”
    屁股開始幻痛,脖子根兒也覺得涼颼颼的……金季歡這下乖了,一秒變臉,睜著圓潤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商縱,兩隻手牽住他的袖口,可憐兮兮地求告:
    “商大哥……商提刑、商大人!我、我剛剛真不是故意的!您跟我回塞上春,我給您做一桌子您愛吃的,再給您用最好的藥擦一擦,那幾條小印子幾天就沒了,真的真的!”
    商縱被她這靈活的身段噎得沒了脾氣,伸手狠狠彈了她的腦袋一下:“得了吧你!你是什麽德行,我心裏清楚得很。”
    不多時,送完褡褳回到小院裏的沈寒燈,一進門就被一個桃紅色的人影撲過來緊緊抱住。她愣住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她抬頭疑惑又感激地盯著商縱,商縱邀功似的拚命點頭:“呐,我說過的吧?我會把她的下落給你找出來!”
    過於盛大的驚喜讓沈寒燈根本懶得對商縱發難,她緊緊拉住金季歡的手,上下打量著她:“曬黑了!不過壯了不少呢!這是什麽?你的手生過凍瘡?北地果然還是太冷了,你等我回京給你寄蛇油膏!傷好全了嗎?還疼嗎?”
    金季歡偷偷瞥了一眼商縱,小嘴一癟:“我的傷嘛……”那眼神,仿佛在斟酌自己該說得幾分嚴重。
    現在換成商縱快給她跪下了,她如果再編排幾句,沈寒燈必定會掏出鐵扇子追著自己一通猛削:“沈寒燈,你根本想不到,咱們金師傅已經幹起跟蹤的活兒了!跟的還是練家子,你說她腿好了沒?”
    金季歡倒也不想看沈寒燈當場毆打商縱;要報複這家夥,日後有的是辦法。她更不想讓沈寒燈擔心,於是退開了些,原地轉了幾個圈:“我已經大好了,沈姐姐不用擔心!你看我現在,能跑能跳的!”
    “小滿呢?小滿怎麽不一起來?”沈寒燈四下張望,沒見到那個熟悉的、說話磕巴的小孩兒。
    “我倆沒來得及帶他,明天再帶他來看你。小滿長高了不少,估計明年就高過我了。他現在說話幾乎不結巴了,廚藝進步也很快。”
    “方才商縱說你在跟蹤練家子,怎麽回事兒?你怎麽老做這麽危險的事情?”沈寒燈既埋怨又擔心:“是有人要對你不利嗎?”
    “不不不,是……哎,商縱,我問你,晉璋不是被流放了嗎?他已經出發了嗎?”
    “早到了,已經在嶺南種了一兩個月的荔枝了。怎麽問起他來?”
    “我懷疑我們搞錯了一些事……記不記得我跟你們提過,月桃脖子上有一個形狀怪異的壓痕?當時京兆尹的屍格上判斷是首飾之類的,還說類似的首飾在橋洞底下沒找到,或許是被流浪漢撿走了。”
    二人當然記得,都點點頭等她往下說。
    “那不是首飾,是袖扣!一款很特別的袖扣——反正我在京城沒見過那個款式。是骷髏鳥頭的模樣,喙很長,中間有凸起。我在店裏見到過那個袖扣!戴在一個年輕人身上!今晚他又來了,所以我就跟了出去。”
    “你確定沒有看錯嗎?需不需要我快馬回京,調京兆尹的屍格來比對?”
    “你要調也行,反正我確定就是那個東西,那形狀實在太特別了!”金季歡伸手蘸了蘸麵前的茶水,在桌麵上把那個圖案重新描了出來。
    “這圖案確實過目難忘……可是晉璋不是自己認罪了嗎?”沈寒燈一時有些懵,突然之間發生那麽多事,好像一切都得打亂了重來。
    “他其實原本說的是:他喝了個爛醉,醒來一看,自己倒在月桃身上,手掐著她的脖子,她已經死了。”
    晉璋的記憶空檔裏,其實已經足夠發生很多扭轉乾坤的事。他們都陷入了沉思。
    “如果是這樣的話……”沈寒燈沉吟著:“晉家勾結靖邊侯,借著幫宮裏收貢品的機會,私囤了一些雪髓椒,這事兒去年就有人檢舉,隻是一直沒捅到上頭;如果晉家跟北地的一些勢力確有來往,那麽一個如今出現在北地、佩戴鳥喙袖扣的人當時剛好跟著去了京裏,還殺了月桃,似乎也不無可能。”
    命運對人。如同在棋盤上隨意播弄棋子,有時就這樣碰撞出神明自己也想不到的效果。
    “說到你跟蹤的那個人,”商縱突然笑了:“嘿嘿,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蹤他的時候,他也在跟蹤別人。”
    “啊?”金季歡的臉好笑地皺了起來:“這又是唱的哪出?”
    “他在跟蹤誰?”沈寒燈警覺地問道:“難道是我們今晚宴請的人嗎?”
    商縱搖了搖頭:“記不記得我提過,我在她們酒樓遇到過一位公子?文文靜靜的,每次都隻點一道菜。他挺會吃,點的都是好東西。”
    金季歡翻了個白眼:“我手底下出來的,就沒有不好的東西。你說的那個人,我認識,他叫明昭,雖然看著斯文像中原人,其實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人很好,經常來吃我做的菜,還給小滿買玩具買糖呢。”
    那麽問題來了,明昭又為什麽會被那人跟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