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北地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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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再沒了用餐的興致,紛紛散場。
他們沒想到的是,隔天,另一支采椒隊出城後,在天剛擦黑時就遇到了紅花轎。這一次,他們沒人當場死亡,卻在采椒過程中身亡了兩人,又在回城時暴斃一人。
和前日巴圖隊裏的人一樣,死後屍身馬上潰爛了。
城裏一時謠言四起,稱那頂紅花轎中的餐食為“鬼宴”,靠近城郊的人家每日天剛擦黑就關門閉戶,生怕關門晚了會被什麽東西趁夜而入似的。
城郊的店鋪也早早歇業,酒樓飯鋪以往晚間生意最好,此刻卻也扔下不要了,黃昏時就能看到垂頭喪氣關門謝客的小二和掌櫃。
一時間,隼翎關被恐慌和蕭瑟占據了,就連塞上春生意也比之前差了許多。
“晚上都沒多少人敢出門了!”金季歡嘟著嘴,手裏泄憤一樣用力捶著加了紫薯的芋頭泥。
“你瞧你,凶巴巴的。”商縱嚼著肉幹,譏諷地看著她。
“就凶,就凶!”金季歡杵得更加用力了:“難道它還能喊疼不成?”
午後日影微斜,他們湊在塞上春的庭院兒裏喝茶吃點心,順便看金季歡備菜。
“我是不明白,怎麽就爛得那麽快呢?”沈寒燈在一旁費解地嘀咕:“像中了某種奇毒,但是他們沒人吃過那些菜啊,沒人吃,怎麽會中毒呢?”
“有的毒物,是散在空氣裏的,聞之即中,會不會是那樣的東西?”商縱提出了一個可能。
“北地風大,夜晚尤甚;如果是你說的那種東西,那隻會有兩種可能:要麽濃度不夠,被風一吹就散了;要麽毒性劇烈,風一吹人人都聞到了,隻會死更多的人。”
金季歡翻個白眼邊嘀咕邊繼續捶打,商縱看她汗珠子都要滴下來了,索性上前拿過她手裏的石杵:“還要打多久?你歇著去吧。”
有人幫忙總是好的,金季歡也不同他客氣,讓他先這麽捶著便是;自己閑不住,馬上又拉著小滿去一邊和麵揉乳團子去了。
“季歡說得有道理,”沈寒燈指出:“如果是散在空氣裏聞了就會死的毒藥,估計不會就死這麽幾個。”
“所、所以說,是鬼魂作……”金小滿哆嗦的話語還沒說完,已經挨了姐姐一記爆栗:“這世上要是有鬼神這種東西,當初月桃早就去找人索命了,還用得著你姐姐我替她折騰那麽多?”
“金師傅不信鬼神?”一旁久不開口的明昭問出口來。
“也不是全然不信吧……我呀,我信人心向善就有神佛庇佑,逢年過節也會去燒香的!但是這種事兒……”她的小臉皺成一團:“哎你說,誰會那麽浪費吃的呀?每次裝神弄鬼折騰這一趟,那些吃的還能要嗎?是不是都要扔掉?”
商縱被她逗笑了:“我聽這意思,你是還想給那玩意兒弄來吃了不成?”
金季歡指了指明昭:“呐,明公子每次有吃不完的食物,至少知道拿去給乞丐分食。我一個廚子,我真見不得人糟踐吃的。”她越想越氣:“這裝神弄鬼的人,還真是錢多燒得慌……”
“你說會不會……”沈寒燈壓低了聲音,用提醒的眼神看了看商縱:“還真是什麽權貴在背後搞鬼?”
雖然此刻當著明昭不便暴露身份,但她始終沒忘記,自己是來查靖邊侯走私的實據的。
“權貴?”商縱挑了挑眉:“你是說……靖邊侯?”
沒人注意,明昭的手突然攥緊了,身子也不自然地在椅子上扭動了幾下。
“搞得這麽人心惶惶,肯定還有後手,不會隻是惡作劇。總不能是哪家酒樓,閑著沒事兒把酒菜拿出去擺著玩兒吧?”
沈寒燈話音剛落,身後就響起了並不友善的咳嗽聲。葛掌櫃站在他們身後不知多久,此刻正用寒鐵一般銳利的眼光掃射著她和商縱:
“二位貴客,我念在你們和阿金是故交舊識,暫且不與你們計較。葛某隨先侯爺出征數年,傷病退伍後也全得侯爺麾下的眾兄弟幫襯,這才有了今天的塞上春,你們的朋友也才能在我這裏做鐺頭謀生活。”
他無意在這裏與他們閑聊,扔下後半句話便拂袖離去了:“若是再讓葛某聽見對侯爺不敬的話,今後還請二位光顧他處吧。”
金季歡縮了縮脖子,吐了吐舌頭:“讓你們亂說!不過你們說話還真得小心些,這裏是人家侯爺的地盤,北地的百姓都挺敬重他的!明公子,你說是不是?”
明昭一直不怎麽開口,此刻突然被問及也隻是嗯嗯啊啊搪塞著。他的神色始終惶惶,估摸著還是被這“鬼宴”給嚇到了。
“你瞧瞧你,”金季歡苦笑著搖頭:“真是和小滿廝混多了,倒和他一樣怕了起來。”
“明公子是不是擔心行商的家人?”沈寒燈突然想起,明昭提過家裏人常年往返北地經商,於是友善地提醒道:“實在不放心可以修書一封,提醒他們不要在夜間入城即可。目前光天化日進出的人依舊絡繹不絕,白天是安全的。”
明昭感激地看著她連連道謝,稱自己待會兒回家就馬上派人送信。
當晚,另一個采椒隊裏也死了兩個人。隼翎關的人徹底慌了,已經有部分采椒隊不敢再出城謀生,以巴圖為首的幾支大隊依舊冒險出城收椒,正所謂富貴險中求。
兩天後,城裏張出告示,靖邊侯親設內衙,專門調查此事,務必要給眾人一個說法。告示聲稱,任何人有相關線索,都可前往提供。
“葛掌櫃沒說錯,這靖邊侯果真是好人啊!”金季歡提著油紙包的紫薯乳酪酥團子,專門送到了商縱他們小院兒:“這四個是沈姐姐的,”她把酥團子分了分:“商縱,這兩個是你的。”
“怎麽我隻有兩個?”商縱一臉的不服氣:“我可是有出力幫你的!捶了那麽多薯泥,夠你們塞上春賣好幾天的團子了!”
金季歡晃了晃腦袋,根本沒有重新分配的意思。
商縱憤憤地拿過一個酥團咬下一口,真好吃啊!綿密的薯泥裹著絲滑的乳酪,外麵是起酥的油皮,他都舍不得吃太快,於是改成小口小口地品嚐著。
“你們知道嗎?”金季歡喝著茶,自己也拿了一個酥團小口啃著:“他這內衙才辦起來,已經幫一些女子伸冤了呢!”
“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商縱表示看不明白:“不是說專門查鬼宴的案子嗎?再說,私設官衙……這不大合適吧?”
沈寒燈似笑非笑地哼了一聲:“雪髓椒是楚晟的重要財路之一,‘鬼宴’眼看要把他的財路都斬斷了,這還哪顧得上私設官衙這一說?”
“可是他設衙門的第一天,就有人去擊鼓鳴冤了,說之所以有‘鬼宴’,正是因為他女兒新婚之夜被夫婿害死,怨氣難消,化成厲鬼在亂墳崗興風作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