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深淵回廊與不滅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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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
不是尋常意義上的、缺乏光線的黑暗,而是一種濃稠得如同液態瀝青、冰冷得仿佛能凍結靈魂、沉重得足以壓垮意誌的、絕對的、吞噬一切的黑暗。它從四麵八方湧來,包裹著、滲透著、擠壓著闖入者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個毛孔,試圖將光線、聲音、乃至思考本身都徹底湮滅。空氣凝滯得如同萬年凍土,彌漫著一股陳年積灰、金屬鏽蝕到極致後的粉狀氣息、以及一種更深層的、仿佛來自地殼最深處、從未接觸過外界空氣的、帶著微弱放射性塵埃和惰性氣體的、冰冷的“原始”氣味。死寂,是這裏唯一的主旋律,一種連時間都仿佛凝固了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哢噠。”
一聲輕微卻異常清晰的、金屬扣具被扣上的聲音,在這片絕對的死寂中,不啻於一聲驚雷。是老貓反手將身後那扇剛剛無聲滑閉的暗門從內部手動鎖死的聲音。這聲音短暫地打破了死寂,隨即又被更深的、沉重的寂靜所吞噬。
“呼……呼……咳咳……” 粗重、混亂、帶著血沫音和劇烈痛苦的喘息聲,從近在咫尺的地方傳來。是老貓。他靠在冰冷滑膩、觸手粗糙的牆壁上(似乎是某種未經打磨的天然岩石),身體因極度的脫力和傷痛而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破風箱在拉扯,發出令人心悸的嘶鳴。他胸腹間那被腐蝕性酸液灼傷的傷口,因剛才劇烈的奔跑和撞擊而再次崩裂,黃綠色的組織液混合著暗紅色的血液,不斷滲透早已濕透的繃帶和衣物,滴落在腳下潮濕的地麵上,發出微不可聞的“滴答”聲。防毒麵具的鏡片上布滿了裂紋和血汙,讓他視野模糊,但他依舊強撐著,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的黑暗。
林偉癱倒在冰冷、潮濕、布滿細碎礫石和某種滑膩苔蘚的地麵上,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全身的劇痛在短暫的腎上腺素飆升後,如同退潮後裸露出的礁石,更加清晰、殘酷地反噬而來。右臂的傷口在“清道夫”血清的作用下,毒素帶來的刺骨寒意已大幅消退,但那種深層次的、令人不安的麻木感和仿佛有無數細針在皮肉下持續穿刺、縫合般的脹痛愈發明顯。左腿的開放性創傷更是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微弱的脈搏跳動都牽扯著撕裂的肌肉和暴露的神經末梢,痛得他眼前陣陣發黑。他張大嘴巴,如同離水的魚,貪婪地吞咽著這冰冷、汙濁卻至少暫時沒有怪物嘶鳴和死亡撞擊的空氣,冰冷的寒意順著氣管灌入肺葉,帶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出帶著血絲的痰液。
【警告!已進入未知封閉環境。絕對黑暗,可見光為零。環境溫度:5.2°C,濕度:100%(飽和)。空氣中含氧量:19.3%(偏低),檢測到高濃度二氧化碳(4.7%)、氡氣及其他惰性放射性氣體,長期暴露有窒息及輻射累積風險。地質結構:天然岩層混合人工加固痕跡,穩定性未知。】
【機體狀態:生命體征極度微弱,處於休克臨界點。核心體溫35.8°C(持續下降),心率126次/分(心動過速,心律不齊),血壓80/48mmHg(嚴重偏低)。內出血跡象加劇,多處軟組織損傷惡化。強烈建議絕對靜臥,立即進行醫療幹預。】
【特殊提示:綁定物品‘秩序之章(碎片)’距離<1米,能量共鳴信號微弱但穩定,處於緩慢充能狀態?環境背景輻射能級異常,存在未知能量場幹擾,信號分析中……檢測到微弱的環境生命能量流(異常性質),生命汲取天賦被動運轉效率提升至0.015%。】
係統的提示冰冷而客觀,但林偉已無力細究。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活下來了……暫時活下來了。但新的環境充滿未知,老貓的態度曖昧不明,前路漫漫,生死未卜。
“嚓……”
一簇微弱、搖曳、昏黃如豆的火苗,突兀地在黑暗中亮起,驅散了咫尺範圍內的絕對黑暗。是老貓用一隻沾滿汙血和油汙、微微顫抖的手,費力地劃亮了一個小巧的、看起來頗為古老、表麵有無數磕碰痕跡的銅製煤油打火機。火苗的光線極其有限,隻能照亮周圍不到一米的範圍,在濃稠的黑暗中如同風中殘燭,但卻足以帶來一絲微弱的安全感,仿佛在無邊的絕望海洋中投下了一根救命稻草。
借著這昏黃搖曳的光線,林偉勉強看清了他們所處的環境。這裏似乎是一條……天然形成的岩縫通道?或者是一條廢棄了不知多少歲月、早已被地質活動改造得麵目全非的古老隧道?通道狹窄而崎嶇,寬度僅容一人勉強通過,高度不足兩米,頂部垂下一些冰冷的、濕漉漉的、如同鍾乳石般的礦物凝結物,不時有冰冷的水珠滴落,打在頭盔或衣領上,帶來刺骨的寒意。牆壁是粗糙、凹凸不平的岩石,表麵覆蓋著一層滑膩、暗綠色的苔蘚或菌類,有些地方能看到明顯的人工開鑿痕跡和殘存的、鏽蝕殆盡的金屬支架,但大部分都已和岩石融為一體,仿佛經曆了無比漫長的歲月。腳下是潮濕的、布滿碎石和淤泥的地麵,踩上去軟滑而冰冷,每走一步都會帶起粘稠的泥漿。空氣潮濕得能擰出水來,冰冷的露珠不斷從頭頂滴落,混合著身上傷口的血腥味和汙物的臭氣,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氣味。
這裏……根本不是避難所的一部分!至少不是他們認知中的那種人工建築。更像是一條被遺忘的、通往地底更深處的天然路徑,或許曾被早期建設者利用過,但早已廢棄,被時間和地質變化所掩埋。
老貓借著打火機的光芒,快速而警惕地掃視了一圈周圍環境,那雙鷹隼般的眼睛在昏黃的光線下閃爍著冷靜而銳利的光芒。他先是仔細檢查了身後那扇與岩石完美融合、幾乎看不出痕跡的暗門,確認已經從內部鎖死,然後側耳傾聽了好一會兒,直到確認門外沒有任何動靜傳來(那些“潛伏者”似乎沒有發現或無法打開這扇暗門),才稍稍鬆了口氣,但警惕性絲毫沒有放鬆。他從背包裏摸索出一小段熒光棒,掰亮後扔在暗門附近的地上,作為標記和預警。
“暫時……安全了……”老貓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喘息和壓抑的痛苦,“這鬼地方……我沒來過……地圖上……也沒有標記……像是……廢棄的勘探巷道……或者……更早的遺跡……”他艱難地挪動了一下身體,靠坐在岩壁上,從背包裏翻找出水壺,自己灌了一大口裏麵刺鼻的烈酒,劇烈地咳嗽了幾聲,然後又小心翼翼地取出兩片藥片吞下。他看了一眼林偉,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水壺遞了過去。
林偉艱難地抬起顫抖的手,接過水壺,喝了幾口冰冷刺骨、帶著濃烈鐵鏽和酒精味的水,感覺幹涸欲裂的喉嚨和如同著火般的肺部稍微得到了一絲滋潤。兩人沉默地坐在黑暗中,隻有打火機火苗搖曳的劈啪聲、熒光棒微弱的綠光、以及兩人粗重痛苦的喘息聲在狹窄的通道內回蕩,更襯得這片未知空間詭異而壓抑。
休息了大約幾分鍾,老貓強撐著站起來,打火機的火苗已經開始變得不穩定,光線暗淡下去。“不能久留……這空氣……不對勁……氧氣……越來越稀薄……得找路出去……”他示意林偉繼續休息,自己則舉著即將熄滅的打火機,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了十幾米,探查通道的情況。他的腳步很輕,但在這死寂中依然清晰可聞。
林偉靠在冰冷的岩壁上,感受著體內那微弱的“生命汲取”天賦似乎在緩慢地、極其艱難地從這死寂、充滿輻射和某種異常能量場的環境中汲取著微不足道的能量,修複著傷痕累累的身體。雖然效果微乎其微,但至少讓他沒有立刻昏死過去。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老貓那個放在地上的、鼓囊囊的背包上。筆記本在裏麵……老貓自從進入這裏後,就再也沒有提起過它。這種刻意的沉默,比直接的追問更讓人不安,仿佛暴風雨前的寧靜。
過了一會兒,老貓回來了,臉色更加凝重,打火機也終於熄滅了,通道內重新陷入一片黑暗,隻有遠處那根熒光棒散發著微弱的綠光。“前麵……路很窄……一直向下傾斜……看不到頭……空氣越來越悶……二氧化碳濃度……很高……”他頓了頓,在黑暗中,林偉能感覺到他那銳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你怎麽樣?還能不能走?”他的語氣平靜,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林偉在黑暗中艱難地點了點頭,用盡力氣撐著想站起來,卻因為虛弱和眩暈差點又摔倒在地。老貓在黑暗中精準地伸手架住了他。“省點力氣,我撐著你。慢慢走,看清楚腳下。”他的手臂依舊有力,但林偉能感覺到他身體的顫抖和壓抑的痛苦。
兩人再次踏上了前途未卜的旅程。這一次,速度慢了許多。老貓換上了一支新的熒光棒,幽綠色的光芒隻能照亮腳下很小一片範圍,更遠處是濃得化不開的黑暗。通道果然如老貓所說,越來越狹窄、崎嶇,有時需要側身才能擠過僅容一人通過的裂縫,腳下濕滑無比,頭頂不時有冰冷的水滴落下,有時甚至需要彎腰爬行。空氣也愈發沉悶,帶著一股濃鬱的黴味和土腥氣,呼吸變得有些困難,胸口發悶。熒光棒的光線在濃重的濕氣中顯得朦朧而詭異。
走了不知多久,也許隻有十幾分鍾,卻感覺像幾個世紀般漫長。林偉的意識在劇痛和缺氧的雙重折磨下開始模糊,隻能憑借本能跟著老貓的腳步。就在熒光棒的光芒也開始變得暗淡的時候,前方通道似乎變得寬敞了一些,而且……空氣中似乎多了一絲極其微弱的、難以察覺的……氣流?帶著一絲淡淡的……硫磺氣味?
“有風!”老貓精神一振,加快了腳步,盡管這牽動了他的傷口,讓他悶哼出聲。
又拐過一個彎道,眼前的景象讓兩人都愣住了,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通道在這裏到了一個盡頭,前麵是一個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裂穀!裂穀對麵是遙不可及的、仿佛能吞噬光線的黑暗,下方是深不見底、散發著冰冷硫磺氣息的深淵,隻有強烈的、帶著呼嘯聲的氣流從下方吹上來,卷起陣陣刺骨的寒風。而他們所在的這邊,裂穀的岩壁上,鑲嵌著一條狹窄的、看起來搖搖欲墜的、由鏽蝕鐵架和腐爛木板搭建的懸空棧道,如同一條細小的疤痕,沿著陡峭的岩壁,向著側下方蜿蜒而去,消失在下方濃鬱的黑暗之中。棧道上布滿了破洞,很多地方的木板已經腐爛斷裂,露出下麵鏽跡斑斑、仿佛一碰就碎的鋼架,有些地方甚至整段缺失,需要跳躍才能通過,看起來危險至極。
而最令人驚異的是,在裂穀對麵遙遠的岩壁上,以及他們這邊棧道下方的無盡深淵中,竟然零星分布著一些散發著幽藍色、或慘綠色微光的苔蘚或真菌!這些發光生物如同黑暗中的鬼火,提供了極其微弱的光源,讓這裏不再是絕對的黑暗,而是籠罩在一片詭異、陰森、非自然的微光之中,能勉強看清大致的輪廓,卻更添幾分恐怖和未知。
“媽的……是‘鬼光蕈(Xùn)’……還有‘輻射地衣’……”老貓低聲咒罵了一句,語氣中帶著深深的忌憚,“這下麵輻射強度肯定低不了……這棧道……看起來他媽的比我的年紀還大……不知道還能不能撐住……”他用手電筒(他換上了能量更持久的微型LED手電)照了照棧道的連接處,鏽蝕非常嚴重。
怎麽辦?走這條看起來隨時會坍塌的死亡棧道,深入這充滿輻射和未知的裂穀深淵?還是原路返回,去麵對那些可能還在守株待兔的“潛伏者”?
幾乎沒有選擇。回頭路很可能就是死路一條。
“小心點……把背包背好……跟緊我……一步一步來……踩實了再動……重心放低……抓緊旁邊的岩石……”老貓深吸一口冰冷的、帶著硫磺味的空氣,緊了緊架著林偉的手,眼神凝重,率先踏上了那吱呀作響、劇烈搖晃的棧道。
每一步都如同在萬丈深淵上的鋼絲上行走,與死神共舞。棧道在腳下發出令人牙酸的**聲和金屬疲勞的嘎吱聲,鏽蝕的鐵架劇烈晃動,腐爛的木板在腳下碎裂、下陷,仿佛隨時會徹底崩塌。冰冷的、帶著濃烈硫磺味和強烈輻射氣息的上升氣流從腳下深淵中猛烈吹上來,讓人頭暈目眩,站立不穩。兩人緊緊貼著冰冷粗糙的岩壁,一點一點地向前挪動,精神緊繃到了極致。老貓不時需要停下來,用手電仔細探查前方棧道的狀況,尋找相對穩固的落足點。
就在他們心驚膽戰、艱難前行了大約一百多米,來到一段相對開闊、棧道連接著一小塊突出岩石平台的地方時,老貓突然猛地停下了腳步,身體瞬間緊繃,低喝道:
“別動!”
林偉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心髒猛地一縮!隻見在平台靠近岩壁的一個角落裏,竟然……堆放著一些東西!
幾個鏽蝕嚴重、但依稀能看出是標準製式的金屬補給箱,箱體上有著模糊的編號和標誌!箱子旁邊,還有兩具蜷縮在一起的、已經徹底化為白骨的骸骨!骸骨身上穿著破爛不堪的、與老貓風格類似的暗灰色作戰服,但款式似乎更古老!其中一具骸骨的指骨中,還緊緊抓著一把鏽跡斑斑的、造型奇特的手槍!而在骸骨旁邊的岩壁上,似乎用某種尖銳物體刻劃著一些模糊的字跡和符號!
有發現!是之前的探索者?是“禿鷲小隊”更早的遇難者?還是……其他未知的幸存者?
老貓眼中閃過一絲震驚和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他示意林偉靠在岩壁上別動,自己則小心翼翼地、如同獵豹般靠近那堆東西。他先極度警惕地檢查了四周和骸骨下方,確認沒有陷阱或殘留的危險,然後才蹲下身,屏住呼吸,仔細查看那兩具骸骨和那些箱子。
林偉緊張地看著。他看到老貓仔細檢查了骸骨的姿態、裝備的損壞情況、以及周圍散落的物品(幾個空彈殼、一個破損的防毒麵具濾罐、一小瓶完全失效的藥物)。他又嚐試打開那些箱子(大部分箱子鎖死了,其中一個被撬開的箱子裏隻有一些腐爛的纖維物和鏽蝕的工具),最後,他的目光和手電光柱,一起定格在了岩壁那些深深的刻痕上。
老貓舉著微型手電,光束聚焦在刻痕上,他的臉色在幽暗的光線下變幻不定,時而凝重,時而震驚,時而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嘴唇無聲地翕動著,仿佛在閱讀著什麽驚天秘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站起身,走回林偉身邊,眼神複雜到了極點,聲音沙啞地開口,每一個字都仿佛有千鈞重:
“小子……我們可能……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平複內心的驚濤駭浪,指著岩壁上的刻痕說道:
“這兩具屍體……是‘掘進者’的人……一個幾十年前就宣告全軍覆沒、失蹤了的頂級勘探團……是‘基金會’早期派出的精銳……時間……看來比想象中還要早……”老貓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們……不是死於怪物或者戰鬥……”他頓了頓,語氣沉重,“刻痕上是他們的遺書……他們……是自殺的。”
自殺?林偉心中劇震!是什麽樣的絕望,能讓“基金會”的精銳勘探團選擇自我了斷?
“看這裏……”老貓用手電光照著岩壁上一段相對清晰的刻痕,那是一種扭曲、潦草、充滿了瘋狂、恐懼和最終解脫感的文字,夾雜著一些簡筆的、令人不安的圖案,“他們……在這裂穀的深處……發現了東西……一個……巨大的……無法用任何現有科學理論解釋的……‘活著的’構造體……或者說……是某種……‘器官’?他們稱它為……‘深淵之心’……”
老貓的聲音低沉而緩慢,仿佛在念誦某種來自遠古的、褻瀆神明的禁忌禱文,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戰栗:“刻痕上說……那東西……在‘呼吸’……有規律的……如同沉睡巨獸般的搏動……它在吸收……吞噬……不僅僅是地熱和輻射……而是整個避難所生態係統的能量……甚至……是‘上麵’世界泄露下來的某種……‘本源’……的東西……它……是活的……擁有某種……難以理解的意識……而且……在……緩慢地生長……擴張……”
“他們的小隊試圖靠近……進行研究……但所有精密的電子設備在接近一定範圍後全部失靈、燒毀……靠近的隊員……要麽精神崩潰、陷入瘋狂、胡言亂語……要麽……就……消失了……仿佛被那東西……‘同化’吸收了……最後隻剩下他們兩人……攜帶的補給耗盡……退路也被某種力量封鎖……彈盡糧絕……在極致的恐懼和對未知的絕望中……”老貓沒有說下去,但那刻痕上最後的、歪歪扭扭的、仿佛用盡最後力氣劃下的“解脫”二字,已經說明了一切。
深淵之心?活著的、有意識的構造體?吸收能量?生長?同化?林偉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直衝頭頂,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這聽起來比“掠食者”和“潛伏者”更加恐怖,更加……超越人類理解的範疇!這根本不是什麽能源或寶藏,而是一個……活著的災難?或者說,是這個地獄般世界的……“心髒”或“腫瘤”?
“還有這個……”老貓從一具骸骨下,小心地拾起一個巴掌大小、被油布緊緊包裹的物體。他打開油布,裏麵是一個厚厚的、用某種特殊防水耐腐蝕材料製成的筆記本!筆記本的封麵已經破損,但依稀能看到一個模糊的、類似於眼睛與齒輪組合的徽記——與“基金會”有關的標誌!
老貓快速而仔細地翻看著筆記本,越看臉色越是蒼白,手指甚至有些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呼吸也變得急促。“天啊……這上麵記錄的數據和推測……如果是真的……‘公司’和‘基金會’高層一直在尋找的、所謂的‘新紀元能源’、開啟‘淨土’的‘鑰匙’……可能根本就是個……彌天大謊!或者說……是一個指向這個……‘深淵之心’的……死亡標記!這個東西……它才是……這片廢土末日真正的……源頭?或者說……是某個我們無法想象的、更恐怖存在的……一個……‘器官’或‘種子’?”
老貓猛地合上筆記本,仿佛那本書有千斤重,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懼、茫然和……一絲被巨大秘密衝擊後的、近乎瘋狂的狂熱?他看向腳下那深不見底、散發著詭異微光和硫磺氣息、仿佛有巨物沉睡的裂穀深淵,聲音幹澀得如同砂紙摩擦:
“這條棧道……看來就是這些‘掘進者’當年留下的……它通往下麵……通往那個……‘深淵之心’的所在……”
他轉過頭,在手電筒昏暗的光線下,看向林偉,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要將他靈魂刺穿:
“小子……你的那本‘鑰匙’……和這下麵那個……東西……會不會……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聯係?”
(第三十七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