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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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塵定軌
寒氣像無數根細密的冰針,順著裸露的皮膚往骨頭縫裏鑽。沈滄瀾跪在冰冷光滑、如同整塊深藍玄冰雕琢出的地麵上,額頭死死抵著冰麵,那刺骨的寒意透過皮肉直衝腦髓。鼻尖縈繞著一股極其清冽、卻又帶著無形鋒芒的冷香,像新折斷的萬年冰鬆芯子,壓得他喘不過氣。耳邊是那低沉、宏大、仿佛來自山體深處的嗡鳴,永不停歇,震得他五髒六腑都在跟著顫抖。
他不敢抬頭。視野的邊緣,隻能看到自己那雙沾滿北境凍土汙垢、凍得青紫發黑、布滿裂口和血痂的腳趾,正死死摳著光滑如鏡的冰麵。冰麵倒映出穹頂那些巨大星辰般流轉的劍意符文,光芒冰冷而遙遠,更襯得他這身汙穢如同滴在雪白宣紙上的墨點,刺眼又卑微。
腳步聲。
很輕,卻異常清晰,踩在玄冰地麵上,發出一種奇特的、如同玉磬輕叩的微響。不止一個。那聲音由遠及近,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儀,每一步都像踩在沈滄瀾緊繃的神經上。
他身體抖得更厲害了,不是冷的,是怕。怕那些比北境罡風更冷的目光再次落在他身上,怕那隻灰白玉手的主人再次抬起手掌,掌心凝出那個能讓他魂飛魄散的冰霜“誅”字。
一隻手,冰冷,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穩定力量,突然按在了他微微顫抖的後頸上。
是洛雲歸。
那熟悉的、毫無溫度的觸感,此刻卻像一道無形的屏障,隔開了四麵八方無形的審視和壓力。沈滄瀾緊繃的肌肉下意識地鬆弛了一瞬,隨即又因為巨大的恐懼而僵硬。
“起來。”
洛雲歸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依舊平直,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滄瀾幾乎是憑著本能,手腳並用地掙紮著想要站起。膝蓋和手肘在光滑的冰麵上打滑,身體晃了幾晃,才勉強穩住。他依舊低著頭,視線死死盯著自己那雙肮髒的腳。
“隨我來。”
洛雲歸的聲音再次響起,那隻按在他後頸的手移開了。她轉身,墨色的衣袍下擺在冰麵上劃過一道冷硬的弧線,朝著大殿深處走去。
沈滄瀾踉蹌著跟上,每一步都踩在光滑的冰麵上,如同走在刀尖。他能感覺到身後那幾道目光依舊如影隨形,冰冷地黏在他的背上,帶著審視、探究,或許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
大殿深處,並非盡頭。繞過幾根支撐穹頂、表麵凝結著無數細小冰藍劍影的巨大冰晶玉柱,前方豁然開朗。
一片巨大的、如同被整塊寒玉掏空雕琢出的平台出現在眼前。平台邊緣沒有任何圍欄,下方是深不見底的、翻湧著混沌霜白寒流的深淵。平台中央,並非平地,而是由無數塊巨大的、形狀各異、顏色從淺青到深藍不等的寒玉石階堆疊而成,一路向上延伸,通向更高處一座懸浮在寒流之上的、更為小巧的圓形玉台。
玉台之上,寒氣氤氳,隱約可見一方清澈見底的池水。池水並非尋常顏色,而是呈現出一種極其純淨、仿佛能凍結靈魂的冰藍色澤。池水上方,懸浮著三盞造型古樸、非金非玉的燈盞,燈盞中心各自跳躍著一簇微弱卻極其凝練的火焰——一簇冰藍,一簇霜白,一簇淡青。火焰無聲燃燒,散發出柔和卻帶著強大淨化氣息的光芒,將整個玉台籠罩在一片清冷的光暈之中。
這便是雲棲劍宗的洗塵台與洗塵池。
平台邊緣,除了引路的洛雲歸和畏縮的沈滄瀾,另外幾道身影也已無聲無息地立在那裏。
為首一人,身著深灰白袍,袍色如同沉澱了億萬年的寒鐵,正是先前那隻灰白玉手的主人——執掌宗門戒律、氣息最為冷厲的刑律長老,墨刑。他麵容古拙,皺紋深刻如同冰裂,一雙眼睛半開半闔,眸光沉靜,卻帶著能洞穿神魂的銳利。
他身側稍後半步,站著一位身著最為純粹霜白長袍的老者,須發皆白,梳理得一絲不苟,麵容清臒,眼神澄澈透明如同萬載玄冰,正是先前那目光純粹到令沈滄瀾靈魂刺痛之人——傳功長老,白無垢。
再旁邊,是一位身著淡青色雲紋長袍、氣質相對溫和些的中年男子,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是外務長老,青鬆。他身後半步,還站著一位身材高挑、麵容冷峻、眼神銳利如鷹的青年,一身銀白勁裝,氣息凝練,是掌門首徒,蕭寒。此刻,蕭寒的目光正毫不掩飾地落在沈滄瀾身上,帶著審視和一絲隱晦的排斥。
“雲歸,”刑律長老墨刑的聲音響起,不高,卻帶著沉甸甸的分量,如同寒鐵墜地,“此子身染北境死地汙穢,戾氣纏魂,更有異瞳妖相,隱患深種。洗塵定軌,非同小可。你當真要收他為徒,引其入我雲棲劍道?”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在洛雲歸身上,也順帶掃過她身後那個低著頭、身體微微發抖的汙穢身影。
洛雲歸的腳步停在寒玉石階前。她沒有回頭,目光平靜地落在前方那氤氳著寒氣的洗塵池上,聲音如同冰麵摩擦,清晰而冷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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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字。斬釘截鐵。
墨刑長老古井無波的臉上沒有任何變化,隻是那半闔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如同冰層下暗流湧動的光芒。白無垢長老澄澈的冰眸則微微轉動,視線落在沈滄瀾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視本源,帶著一種純粹到令人心寒的探究。青鬆長老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有憂慮。蕭寒的嘴角則向下抿緊了幾分。
“既如此,”墨刑長老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宣告儀式的肅穆,“洗塵定軌,啟。”
話音落下的瞬間,整個洗塵台周圍的空氣驟然一凝!那懸浮在洗塵池上方的三盞命魂燈,火焰猛地暴漲!冰藍、霜白、淡青三色光芒交織,化作一道柔和卻無比堅韌的光幕,將整個洗塵台籠罩其中!
洛雲歸側身,看向沈滄瀾。她的眼神依舊冰冷,卻多了一絲不容置疑的指令:“上去。”
沈滄瀾猛地抬頭,那雙金銀異瞳中充滿了巨大的恐懼和茫然。上去?去哪裏?那寒氣森森的石階?那看起來能凍碎靈魂的池子?
“上去!”洛雲歸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線,如同冰錐刺骨!
沈滄瀾渾身一顫!來自北境凍土的本能求生欲和對眼前這個強大存在的絕對畏懼瞬間壓倒了一切!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撲向那第一級寒玉石階!
腳掌踏上石階的瞬間!
“嘶——!”
一股難以形容的、仿佛要將腳底板連同骨頭都凍裂的極致寒氣,順著腳掌猛地竄了上來!那寒氣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無視了他腳上厚厚的汙垢和老繭,直刺骨髓深處!他痛得倒抽一口冷氣,身體猛地一縮,差點滾落下去!
“繼續!”洛雲歸冰冷的聲音如同鞭子抽在他身後!
沈滄瀾咬緊牙關,那點被北境磨礪出的凶性和狠勁被逼了出來!他低吼一聲,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幼狼,手腳並用,瘋狂地向上攀爬!
一級!又一級!
每一級石階的顏色都在加深,寒氣也在成倍增長!從淺青到深藍,寒氣從刺骨變成刮骨!他的手腳很快失去了知覺,皮膚表麵凝結出一層薄薄的白霜,每一次移動都伴隨著細微的冰晶碎裂聲!體內那股源自北境的、混雜著凍土陰煞和血腥的汙穢氣息,似乎被這極致的寒氣刺激得躁動起來,在他經脈中左衝右突,帶來陣陣撕裂般的劇痛!
他喉嚨裏發出壓抑不住的、如同野獸般的痛苦低吼,汗水混合著汙垢流下,瞬間又在臉上凍成冰殼。那隻緊閉的左眼眼角,金色的瞳仁在眼皮下劇烈地滾動,仿佛隨時要掙脫束縛!
下方平台邊緣,幾位長老沉默地看著。
墨刑長老麵無表情。白無垢長老的冰眸中倒映著沈滄瀾掙紮的身影,澄澈依舊,無悲無喜。青鬆長老眼中閃過一絲不忍。蕭寒則微微皺眉,低聲道:“如此汙穢戾氣,洗塵階的寒氣竟隻能壓製,難以根除……”
終於,沈滄瀾爬上了最後一級深藍色的石階,渾身覆蓋著厚厚的白霜,如同一個冰雕,滾落在洗塵池邊緣那光滑的玉台上。他蜷縮著,身體劇烈地顫抖,每一次呼吸都噴出大團白霧,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抽氣聲。
洗塵池就在眼前。冰藍色的池水清澈見底,平靜無波,卻散發著比石階更恐怖百倍的寒意!那寒意不僅僅是冷,更帶著一種仿佛能凍結靈魂、洗滌一切汙穢的純粹力量!
“入池。”洛雲歸的聲音再次響起,就在他身後不遠處,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沈滄瀾看著那池水,金色的右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那池水給他的感覺,比北境最深的冰縫還要可怕!進去?會死的!一定會被凍成冰渣!
“入池!”洛雲歸的聲音陡然帶上了一絲淩厲的劍意!
沈滄瀾渾身劇震!他猛地發出一聲絕望的嘶吼,像是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身體向前一撲!
噗通!
冰藍色的水花四濺!
刺骨的、仿佛億萬根燒紅冰針同時紮入骨髓的劇痛瞬間席卷了沈滄瀾的每一寸神經!他連慘叫都發不出來,身體如同被投入滾油般瘋狂地抽搐、扭動!那冰藍色的池水仿佛活了過來,帶著無孔不入的淨化之力,蠻橫地鑽進他的毛孔、撕裂他的經脈、衝刷著他體內淤積了不知多少年的汙穢、凍土陰煞、血腥戾氣!
“呃啊——!”
他終於發出了非人的慘嚎!身體在池水中劇烈翻滾!皮膚表麵,那些汙垢和血痂如同遇到烈陽的冰雪般迅速消融、剝離!露出底下青紫交加、布滿凍瘡和裂口的皮膚!更深處,一道道如同黑色小蛇般的汙穢氣息被強行逼出體表,在冰藍色的池水中扭曲、掙紮,發出滋滋的聲響,旋即被那純淨的寒力徹底淨化、湮滅!
劇痛!難以想象的劇痛!比被冰蠍蝠撕咬、比吞下黴餅後的內髒翻絞還要痛苦百倍!仿佛靈魂都被放在這冰藍的池水中反複搓洗、撕裂!
他體內的那股戾氣被徹底激怒了!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帶著荒蕪死寂和暴虐氣息的力量猛地爆發出來!試圖對抗這淨化的力量!他的左眼猛地睜開!那隻一直緊閉的金色瞳孔驟然放大!純粹的、如同熔岩般的金色光芒在冰藍池水中炸開!妖異而凶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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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下方平台邊緣,刑律長老墨刑發出一聲低沉的冷哼。白無垢長老的冰眸中終於閃過一絲波動,那純粹的冰藍色澤似乎更亮了幾分。青鬆長老臉色微變。蕭寒更是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就在那金色妖瞳光芒暴漲、戾氣即將失控的瞬間!
一直靜立在池邊的洛雲歸動了!
她一步踏前,足尖點在玉台邊緣,右手並指如劍,指尖凝聚起一點璀璨到極致的冰藍寒芒!沒有絲毫猶豫,朝著池水中翻滾掙紮、金瞳爆射凶光的沈滄瀾眉心,淩空一點!
嗤!
一道凝練如實質的冰藍光束,瞬間跨越空間,精準無比地刺入沈滄瀾的眉心!
“嗷——!”
沈滄瀾發出一聲更加淒厲、仿佛靈魂被貫穿的慘嚎!眉心處,一點冰藍的印記驟然亮起!一股比洗塵池水更加純粹、更加霸道、帶著絕對鎮壓意誌的冰魄劍意,如同九天寒瀑般轟然灌入他的識海!
那剛剛爆發的金色妖芒如同被冰水澆滅的火焰,瞬間黯淡、收縮!左眼猛地閉上!體內狂暴的戾氣和那股荒蕪死寂的力量如同遇到了克星,被那冰魄劍意強行鎮壓、壓縮回血脈深處!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劇痛取代了之前的暴虐,讓他整個身體如同被凍僵的魚,瞬間停止了掙紮,直挺挺地沉向池底!
洗塵池水依舊冰冷地衝刷著他的身體,剝離著最後的汙穢。但那股足以撕裂靈魂的淨化之痛,似乎被眉心那點冰藍印記分擔、鎮壓了大半。
時間一點點流逝。
池水中的沈滄瀾不再掙紮,隻是靜靜地懸浮著,身體表麵的汙垢和黑氣已被徹底洗淨,露出底下蒼白得近乎透明、布滿新舊傷痕的皮膚。他閉著眼,眉頭緊鎖,似乎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但氣息卻比之前平穩了許多,帶著一種被強行淨化後的虛弱。
三盞命魂燈的光芒柔和地灑落。
洛雲歸收回手指,指尖的冰藍寒芒悄然隱沒。她靜靜地站在池邊,墨色的身影在冰藍光暈中顯得格外孤寂。
刑律長老墨刑緩緩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枚非金非玉、形似小小冰棱的令牌懸浮在他掌心之上,令牌表麵刻著一個古樸的“律”字。
“洗塵畢。”墨刑長老的聲音如同寒鐵交擊,宣告著儀式的關鍵一步,“洛雲歸,此子既由你帶回,亦由你點其命魂,定其道軌。燃燈,刻名!”
洛雲歸微微頷首。她再次抬手,這一次,指尖沒有凝聚寒芒,而是輕輕一引。
嗡!
懸浮在洗塵池上方那三盞命魂燈中,那盞燃燒著冰藍色火焰的燈盞,燈芯處的火焰猛地搖曳了一下!一縷極其細微、卻凝練無比的冰藍火苗,如同受到無形牽引,從燈芯中飄然而出,緩緩飄向洛雲歸的指尖。
與此同時,洛雲歸左手虛握,掌心之中,一點冰晶迅速凝結、塑形,化作一枚同樣非金非玉、小巧玲瓏的冰棱令牌,樣式與墨刑長老手中的律令相似,卻更顯精致,通體流轉著淡淡的霜紋。
她指尖牽引著那縷冰藍命魂之火,輕輕點向自己掌心那枚新凝的冰棱令牌。
就在那縷命魂之火即將觸及令牌的瞬間!
異變陡生!
一直靜靜懸浮在池水中、似乎陷入昏迷的沈滄瀾,身體猛地一顫!他心口位置,那被洗塵池水淨化後顯得格外蒼白的皮膚之下,一點極其隱晦、卻帶著不祥暗紅色的光芒,毫無征兆地閃爍了一下!極其微弱,快如電光石火!
一股難以言喻的、帶著毀滅與吞噬氣息的悸動,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瞬間蕩漾開來!
“嗯?”刑律長老墨刑半闔的眼眸驟然睜開!寒光爆射!一直平靜無波的白無垢長老,澄澈的冰眸中也瞬間掠過一絲極其凝重的銳利!青鬆長老和蕭寒更是臉色一變!
洛雲歸按向令牌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頓了一瞬!
她那雙冰封的眼眸深處,寒光驟凝!仿佛有兩柄無形的冰劍瞬間出鞘!一股比之前鎮壓沈滄瀾戾氣時更加淩厲、更加冰冷的意誌轟然降臨!如同無形的冰山,瞬間將那心口一閃而逝的暗紅悸動和蕩漾開的不祥氣息死死鎮壓、冰封!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那縷冰藍的命魂之火,沒有絲毫遲滯,穩穩地點在了洛雲歸掌心那枚冰棱令牌之上!
嗤!
一聲輕響,如同烙鐵印上寒冰。
令牌光滑的表麵,瞬間浮現出兩個由冰藍火焰勾勒出的、鐵畫銀鉤般的小字——
滄瀾!
字跡成型瞬間,冰藍光芒大放!一股無形的聯係,仿佛跨越了空間,瞬間在令牌與下方洗塵池中沈滄瀾的身體之間建立!那盞屬於洛雲歸的冰藍命魂燈,火焰猛地一漲,光芒變得更加凝實、穩定!
洛雲歸掌心一翻,那枚刻著“滄瀾”二字的冰棱令牌無聲飛起,化作一道流光,精準地落入下方洗塵池中。
令牌觸及池水的刹那,冰藍光芒柔和地擴散開來,將沉在池底的沈滄瀾輕輕包裹。他蒼白身體上殘留的最後一絲虛弱和痛苦似乎被撫平,眉心那點冰藍印記也微微一亮,隨即隱沒。
洛雲歸收回手,墨色的衣袖垂落,遮住了掌心。她轉身,麵向幾位長老,聲音平靜無波,仿佛剛才那瞬間的異變從未發生:
“沈滄瀾,從今日起,為我洛雲歸座下首徒,道號——滄瀾。”
她的目光掃過下方池水中緩緩浮起、依舊昏迷不醒的少年,那雙冰封的眼眸深處,一絲極其複雜的、難以言喻的微光,如同冰層下深埋的火種,一閃而逝。
刑律長老墨刑深深地看了洛雲歸一眼,那古井無波的臉上看不出喜怒,最終隻是緩緩合上了半闔的眼眸,掌心的律令悄然隱去。白無垢長老澄澈的冰眸在沈滄瀾心口位置停留了一瞬,隨即移開,恢複了古井無波。青鬆長老輕輕鬆了口氣。蕭寒緊握的拳頭緩緩鬆開,看向池中少年的眼神,卻依舊複雜難明。
洗塵池水波光粼粼,冰藍的光暈溫柔地籠罩著少年蒼白卻已潔淨的身體。那枚刻著“滄瀾”二字的冰棱令牌,靜靜地懸浮在他胸前,散發著淡淡的霜紋微光。
洛雲歸最後看了一眼池中的少年,墨色的身影無聲地轉了過去,隻留下一個孤峭如冰峰的背影。
“帶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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