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字預言，火種疑雲
    寒魄峰的藥閣靜室內，冰冷徹骨的氣息幾乎將空氣凝成有形玄冰。沈滄瀾被安置在一張足以凍裂尋常法器的寒玉床上，麵色青灰，呼吸幾近於無，仿佛一具被冰封的死屍。唯有胸前衣襟被震裂處裸露的皮膚下方，那冰蓮封印的核心符文正以一種極其不祥的頻率，時明時滅。每一次閃爍的暗紅幽光，都如同沉睡凶獸心髒的微弱搏動，帶著令人心悸的原始力量。
    寒玉床邊，三位素袍長老凝神而立，周身靈力鼓蕩，如同三尊靜默的神隻。最前方的枯長老更是麵色凝重如鐵，雙手十指如穿花蝴蝶般在沈滄瀾胸腹上方尺許處飛速變換、結印。道道碧翠色的、蘊含著磅礴生機的生命靈訣化作流水般的符文絲線，柔和卻不容置疑地向那冰蓮封印處滲透。然而，這些足以活死人、肉白骨的頂級療愈之力甫一接觸那層薄霜般覆蓋的封印微光，便驟然遭到一股無形凶戾意誌的猛烈排斥！
    嘶——嗤！
    碧翠符文如同雪花落入烙鐵，瞬間化作青煙潰散。
    “嗯？！”枯長老眉頭猛地一擰，布滿溝壑的臉上掠過一絲真正的驚疑。自他執掌寒魄峰藥閣三百載，此等能自行抵抗、甚至消融他全力施展的療愈生機的凶戾血脈，聞所未聞！這根本不像重傷者的自護本能，更像一頭被強行打散意誌後，僅憑其骨子裏亙古不滅的暴虐凶性在排斥一切外來觸碰！
    “助我！”枯長老低喝一聲，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嘶啞，透出前所未有的肅殺，“此子血脈根基…詭譎凶險遠超想象！已非救死扶傷，而是壓製凶物！布三才鎖靈陣！”
    另兩位長老麵色一凜，沒有絲毫猶豫，身形微晃已分立於枯長老身後左右。三人氣機瞬息勾連，磅礴的靈力不再追求柔和滋養，而是轉為絕對的鎮壓之力！三道顏色各異、卻同樣沉凝如嶽的靈光自他們手中印訣噴薄而出，瞬間編織成一張半透明的、籠罩整個寒玉床的巨大靈力網羅！網羅之上符文明滅，帶著禁錮神魂、封鎖靈源的古老威嚴，如同天地囚籠般，緩緩向下壓落！目標直指沈雲瀾丹田深處那蟄伏的凶戾源點！
    枯長老眼中厲芒爆射，十指結印的速度催發到極致，指尖甚至帶起殘影。那碧綠靈光不再是細流，而是化作一柄柄凝練的、充滿生滅之力的無形綠矛！矛尖旋轉，攜著三位長老合力布下的鎖靈大陣之威能，無視冰蓮封印的微光，狠狠刺向沈滄瀾胸前那幽暗閃動的骨紋核心！
    這一刻，三股相當於金丹巔峰大圓滿的鎮殺之力擰成一股，化作不可抗拒的洪流，意圖將這源頭凶戾徹底鎮壓、碾碎！
    異變陡生！
    就在那蘊含生滅之力的綠矛鋒芒即將刺入核心骨紋的前一瞬——
    “吼——！！！！”
    一聲絕非人類喉嚨所能發出、充滿了撕裂金屬般刺耳與蠻荒凶戾的咆哮，猛然從沈滄瀾身軀內炸開！這咆哮並非單純的音爆，而是帶著一種直抵神魂本源的、源自食物鏈最頂端的絕對惡念衝擊！首當其衝的枯長老，結印的雙手猛地一僵，一股源自本能的恐怖寒意瞬間凍結了他所有經脈運轉！他身後兩位長老布下的靈力網羅劇烈震蕩，如同被無形的巨石狠狠砸中，竟明滅不定，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
    而隨著這咆哮聲同時爆發的，是沈滄瀾體表驟然浮現出的、無數道細如發絲、妖異遊走的紫黑電芒！
    劈啪！滋啦——！
    肉眼可見的、狂暴混亂的能量漣漪以沈滄瀾為中心，毫無預兆地悍然炸開！首當其衝的，便是距離最近、全力引導綠矛刺入的枯長老！
    砰！
    沉悶如重錘擂鼓的撞擊聲！
    枯長老連哼都未能哼出一聲，整個人如同斷線風箏般倒飛而出！他體表護身的碧綠靈光在接觸那紫黑電芒的刹那就冰雪消融般潰散，胸口衣衫盡碎，一個焦黑的爪形印痕深深刻進皮肉，邊緣還殘留著絲絲紫電的肆虐！他倒撞在厚重的玄冰藥閣牆壁之上，堅硬遠超精鐵的玄冰壁赫然被撞出一圈蛛網般的裂紋！一口滾燙的心頭精血狂噴而出，濺在雪白的冰牆上，觸目驚心！
    他身後兩名主持大陣的長老同樣如遭雷擊，悶哼倒退，護體靈光劇烈波動，臉色瞬間煞白，嘴角溢出血絲！那傾注三位金丹巔峰大圓滿之力布下的三才鎖靈大陣，在這突兀爆發的血脈凶威麵前，竟如紙糊般被強行撕碎！
    然而，這僅僅隻是開始！
    失控的血脈凶戾如同掙脫囚籠的上古魔獸，那無數道遊走的紫黑電芒瞬間匯聚，順著大陣崩碎的縫隙洶湧而出，目標竟是靜室一角，那些為了及時療傷而擺放的大量珍稀靈藥！這些靈藥尚未經過煉製處理，其中蘊含的生命能量對此時本能暴走、渴望一切可吞噬之力恢複自身的凶戾血脈而言，無異於擺在餓獸麵前的鮮肉！
    “混賬！”剛穩住身形的另一位黑袍長老目眥欲裂，下意識探手抓出，試圖阻止那股失控的力量，卻已慢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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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那股紫黑色的暴虐洪流即將將價值連城的靈藥盡數摧毀、吞噬殆盡——
    嗡！
    整個藥閣靜室的時間，仿佛被按下了一個絕對的暫停鍵。
    比最深沉的極地寒夜還要純粹的寂滅冰息，無聲無息地彌漫開。那不是低溫，而是一種“存在”本身被宣告終結的終結意境。原本狂暴肆虐、如同無數條貪婪毒蛇般撲向靈藥的紫黑電芒，在這股覆蓋一切的寂滅寒意降臨的刹那，如同撞上了宇宙中最堅硬的界壁，詭異地僵直、凍結在原地！那流動的、充滿毀滅性的能量形態被強行凝固，保持著奔湧的姿態，被一層薄得透明的玄冰死死封印！
    藥閣內的空氣徹底凍絕。窗欞邊緣、丹爐壁上，瞬間凝結出細密如鑽石粉塵般的玄冰晶粒。
    一道素白的身影，不知何時已出現在寒玉床邊。
    洛雲歸來得很安靜，如同她隻是剛剛推開了一扇普通的門。身上那件曾被熔岩撕裂又被極致寒氣修複的黑袍，在此時此地顯得更加深沉。
    她甚至沒有看那三位驚魂甫定、狼狽不堪的長老一眼。目光掃過床上依舊昏迷、但體表狂暴電芒已被盡數凍結禁錮的沈滄瀾，最終落在寒玉床邊沿，那枚因沈滄瀾剛剛激烈掙紮而滑落的冰藍色微縮劍穗上。劍穗上那縷原本柔順如水的寒光，此刻也沾染了一絲狂暴過後的紫黑色血汙，顯得黯淡而汙穢。
    玉白修長的手指伸出，沒有靈力波動，也非法術靈光，隻是極其尋常地撚起那枚小小的、汙了的劍穗。動作輕柔得如同拈起一片初冬最易碎的雪花。劍穗入手，那層薄薄的玄冰瞬間消融，隻留一絲微弱但真實的寒意殘留在她微涼的指尖。
    隨著劍穗被拈起，洛雲歸的目光也掃向了那三位終於強行壓下翻騰氣血、正準備上前行禮請罪的長老，以及牆角重傷萎頓的枯長老。她的眼神平靜無波，沒有任何情緒流露，如同萬載不化的冰川表麵。然而，就是這平靜無波的目光，瞬間抽走了整座藥閣僅存的溫度，讓四位見慣了風浪的金丹巔峰長老同時感到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冰冷窒息感！連開口說話都變成了奢望。
    “出去。”兩個字，清晰平淡地吐出。
    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違逆、主宰生死的絕對意誌。那不是命令，而是規則的宣告。
    枯長老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但胸口那焦黑爪印傳來的撕裂劇痛和那股幾乎凍僵靈魂的威壓讓他最終隻是艱難地低下頭。另外三位長老更是大氣不敢出，扶起重傷的同門，以最快的速度躬身退出這如同冰獄核心的靜室。厚重的玄冰石門緩緩閉合，徹底隔絕內外。
    當石門最終合攏，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後，藥閣靜室陷入了絕對的死寂。
    洛雲歸指間撚著那枚染血的小劍穗，並未立刻察看。她的視線緩緩移向靜室角落擺放玉簡的一方寒玉案幾。案幾上，除了一些古樸厚重的療傷典籍，還安靜地躺著一件東西。
    一塊巴掌大小，顏色慘白，非石非玉。邊緣布滿被某種尖銳利齒反複啃噬過的缺口和印痕，整個表麵更是布滿無數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動的暗色凸起脈絡。在這些詭異脈絡匯聚的下方一角，赫然烙印著一個殘缺的、透出洪荒凶戾的暗紅殘紋——爪牙與脊椎扭曲疊加的核心結構，與她在禁地冰台之上所見的那枚獸紋核心完全一致！這正是《九幽源流考》中，被強行索引、又被汙穢豎眼吞噬了一角的至尊骨符文殘片！
    殘片上，那暗紅獸紋斷裂的邊緣處，似乎還殘留著極其細微的、屬於封麵豎眼烙印的汙濁氣息。
    洛雲歸走到寒玉案幾前，將染血的劍穗隨手放在旁邊一冊厚重的青玉古書旁。那塊慘白的骨紋殘片似乎感應到了她的靠近，其上遊走的暗色脈絡驟然加速了一瞬。
    洛雲歸的目光，沉靜地落在殘片之上。
    嗡——！
    似乎某種引信被點燃。
    就在她凝神注視那暗紅殘紋的刹那，一股遠比在藏經禁地更洶湧、更真實的記憶洪流，混合著足以碾碎星辰的蒼茫霸烈威壓，毫無預兆地順著她的視線，瘋狂倒灌進她的識海深處！
    這一次，沒有駁雜的碎片，沒有斷裂的嘶吼。呈現而出的，是一片絕對純粹、絕對靜止的終極黑暗！
    在這片連時間與空間概念都被抹去的虛無黑暗深處，倏然出現了一道“刻痕”。
    不，那是用“存在”本身被燒蝕後留下的“焦痕”書寫的符號！
    沒有任何材質作為載體，那些符號扭曲、桀驁、帶著燒盡萬物的餘燼氣息，如同烙印在虛無的畫布上！它們構成了無法辨識其具體形態的語言，傳達出跨越兆億載歲月的冰冷信息：
    『…亙…葬滅…源骸……燼滅之血……混沌歸墟前最後掠火…』
    『…其種…生而吞星噬宙…其骨…燃界為薪…其行…骸骨鋪就…』
    刻骨寒氣的信息流中，那股屬於源頭血脈的威壓幾乎凝成實質，要將注視者的靈魂都點燃、化為其中的一簇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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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緊接著，在這片象征宇宙終極毀滅後冰冷餘燼的漆黑背景之上，猛地炸開一片粘稠、扭曲、充滿腐化惡意的暗沉血暈！無數更加細小、瘋狂、筆畫間帶著無盡癲狂與詛咒氣息的血紅文字，如同億萬條毒蟲扭動著身體，在餘燼焦痕符號的縫隙間、甚至在虛無的黑暗上強行“爬”了出來！帶著一種褻瀆與玷汙的惡毒意味：
    『汙瀆！竊取終焉餘燼的竊火之賊！啃食祖骸的逆種！』
    『燼滅之火點燃之刻，焚血煉骨之災劫必臨！』
    『骸骨之哀嚎，必將化作囚鎖子嗣血脈的永恒詛咒！』
    『弑親！』
    『必弑親！』
    『焚燼先祖祖血……啃噬至親骸骨……唯此方得存續……孽債……孽債……血償……永劫……』
    『其火燃處，萬靈凋零！其血所浸，永墮沉淪！弑！弑！弑——！！！』
    血淋淋的、帶著神經質般瘋狂重複的“弑”字，瞬間占滿了所有視野！每一個筆畫都滴瀝著怨毒的血漿，仿佛億萬冤魂的尖嘯在耳膜深處炸響！比沈滄瀾體內那凶獸的咆哮恐怖百倍！那不隻是警告，更是將一種源自血脈本源深處的、無可擺脫的惡毒律令，硬生生塞入認知的最底層！
    就在這血腥癲狂的詛咒預言即將淹沒一切時——
    噗！
    那慘白的骨紋殘片表麵，一縷極其凝練的冰藍星焰毫無征兆地燃起！星焰之核心，正是洛雲歸注入的一絲本源魂力！星焰如同最鋒利的冰錐，猛地刺入那粘稠的血色詛咒之中！
    轟！
    識海內的景象驟然切換！
    冰藍星焰在無盡血咒與漆黑餘燼之間強行撕開了一條縫隙。縫隙盡頭，景象豁然清晰！再無任何文字！
    那是一幕近乎凝固的絕滅畫卷：
    漆黑的背景上，一片廣袤無垠的慘白。那並非冰雪，而是一片由無邊無際的慘白骸骨堆砌而成的、延伸到意識盡頭的巨大骸骨大陸！每一根骸骨都龐大如山脈，其上布滿了歲月也難以磨平的原始戰鬥紋路和啃噬印痕！大陸的中心，唯有一物孤存！
    那竟是一具龐大到難以想象形態、殘缺到不忍卒睹的暗金骨架！它如同被某種無法理解的力量自脊椎中央狠狠撕裂！斷裂處呈現出晶體熔融後又詭異地凝結成骨狀棱柱的姿態。在核心骸骨周圍的慘白骨原上，布滿了一道道同樣暗金色的、如同幹涸熔岩河床的巨大裂紋！
    一道無比清晰、冰冷殘酷的意識直接轟入洛雲歸的靈台：
    這具被撕碎的暗金骸骨，便是「燼滅之骸」！也是那焚盡萬界、掠取混沌終結餘燼的恐怖源點！
    而那慘白冰冷的骨原大陸，便是預言中血脈必然上演的永恒詛咒！是其火種點燃後，所有至親、所有同源之血……皆被焚為灰燼、其骨鋪就的亡者大地！
    絕望！
    一種源自血脈根基被徹底否定、被賦予永恒殘酷宿命的終極絕望，如同劇毒蔓藤瞬間纏繞住每一個念頭！尤其那鋪就亡者大地的骸骨大陸傳遞出的冰冷信息，直指本源——血脈源頭的殘缺，早已預示了後裔無法逃脫的宿命！
    冰藍星焰在無聲地顫抖、黯淡，試圖斬斷這絕滅畫卷與洛雲歸意識的連接。然而，那骸骨大陸的恐怖畫卷衝擊力遠超之前的預言詛咒！它並非恐嚇，更像是…一種冰冷現實的具象呈現！仿佛這幕慘象並非預言未來，而是早已被確定銘刻於血脈源頭的…既定的過去與未來！
    就在冰藍星焰即將被這無盡的絕望吞噬、洛雲歸眉心那道無形的冰棱印記都劇烈閃爍、承受著難以想象的意念衝擊時——
    哢嚓！
    一個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碎裂聲，如同黑夜中折斷的細枝，忽然在意識層麵響起。
    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洛雲歸“看”了過去。
    那幅慘烈到極致的骸骨大陸畫卷邊緣，靠近暗金主骸骨那棱柱狀斷裂殘骸的旁邊，一塊慘白色的、邊緣同樣布滿啃噬痕跡的巨大骨板上，極其突兀地存在著一道細如發絲、近乎垂直的暗青色裂紋！
    裂紋筆直！僵硬！與整片骸骨大陸混亂無序、自然碎裂的紋路截然不同！帶著一種後天強加的、突兀的、非自然斷裂的……人工痕跡！
    更奇異的是，這暗青色裂紋的邊緣殘留著絲絲極其微弱、淡泊到近乎虛無的氣息。這氣息……古樸，沉重，帶著一種溝通天命、推演吉凶的古老韻律……與天機閣深處彌漫的天衍龜甲之韻，竟有三分神似！又帶著一種迥異的、被強行撕裂的天機軌跡感！
    一道模糊的意念碎片，竟順著洛雲歸注視那道暗青裂紋的目光，穿透了骸骨畫卷的絕望死寂，艱難地傳遞過來：
    『……甲……裂……天機……非命……斷……一線……』
    畫麵至此驟然破碎、消散。
    冰藍星焰歸於沉寂。
    靜室內依舊死寂如墓。
    寒玉案幾上，那枚慘白的殘骸骨片似乎耗盡了所有力量，其表麵微微扭動的暗色脈絡變得如同冬眠的蛇，黯淡無光。中央暗紅色的至尊骨殘紋也失去了那種凶戾的活性，變得如同凝固的汙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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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雲歸立於案前。
    她眼中那片虛無的寒寂星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到看不到底的極夜。無數細碎的冰淩風暴在那片黑暗中盤旋、撞擊、撕扯，仿佛要將一切有形無形的束縛都攪碎成虛無的冰塵。
    骨原大陸的恐怖畫麵，那源自血脈源頭的冰冷宿命，那不可違逆的“弑親”詛咒，如同最沉重汙穢的烙印，試圖腐蝕、凍結她的神魂核心。然而，風暴中心那一點純粹的寂滅意誌，卻始終堅如磐石。
    案幾邊緣，那隻剛才撚起冰藍劍穗的左手緩緩抬起。
    哢噠噠……
    她指間夾著的那枚劍穗上，原本被凍結的、屬於沈滄瀾的紫黑色血汙，此刻在那冰藍柔光下，竟透出一種暗金色的、仿佛能融化萬物的熾熱高溫！劍穗那縷水般寒光都開始蒸騰扭曲！
    洛雲歸的目光落在這縷蒸騰扭曲的暗金光點上。
    靜室外，遙遠的熔岩湖核心，那具被她一劍寂滅撕裂大半的熔岩巨人殘骸深處……似乎有一點與之同源的微光，回應般閃了一下。
    燼滅之種……竊火之賊……
    萬靈凋零……永墮沉淪……弑……
    絕滅骸骨大陸邊緣……那道非自然的暗青色甲裂……
    一線……
    風暴在洛雲歸眼底漸漸平息，再次凝固成深邃無垠的寒冰星海。
    她將那枚蒸騰著暗金汙濁光點的冰藍劍穗重新放回寒玉案幾，與那塊失去活性的慘白殘骸骨片並列。然後，又從玄黑色的袖袍中取出一件東西。
    那是一支通體由灰白色物質磨成的東西，不過兩寸長短，形如某種遠古巨獸尖銳的獠牙，但內部似乎被挖空了一部分，形成一個簡單的吹氣孔洞。非金非玉，材質古樸，入手冰涼，表麵布滿了天然形成的細密紋路。一端略粗，被仔細磨平，另一端則異常尖銳。
    正是先前寒魄峰禁地之戰中，那個形如巨鷹的怪物首領最後臨死反撲時，塞給她的那隻神秘骨哨！當時其上還殘留著滾燙的、熔岩巨獸的意誌烙印！此刻，這骨哨依舊冰冷，但哨體天然紋路的深處，卻若有若無地流淌著一絲極其微弱、隱晦卻精純的……毀滅性的火源氣息！如同深藏灰燼之下的火種餘溫。
    這絲氣息，與劍穗上那縷暗金血汙的熾烈之感，竟隱隱相似！
    洛雲歸指腹輕輕摩挲過骨哨冰冷粗糙的表麵，指下觸感微妙地感知著哨體深處那潛藏不露的火源脈動。
    天機閣……非命……斷……一線……
    骸骨……預言……燼滅之種……
    指尖在骨哨表麵那個磨平的吹氣口邊緣緩緩停駐。
    萬載寒峰的極致冰魄之下，無聲的算計已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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