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魔淵吞噬
    斷仙崖底的霧氣突然劇烈翻湧，如同煮沸的黑水。沈滄瀾站在崖邊，左手緊握著那條被斬斷的右臂，鮮血順著指尖滴落，在漆黑的岩石上綻開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滄瀾！
    洛雲歸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前所未有的慌亂。她的銀白長發在狂風中飛舞，如同破碎的月光。那雙永遠冰冷的眼眸此刻竟盈滿驚懼，死死盯著徒弟搖搖欲墜的背影。
    沈滄瀾沒有回頭。他低頭看著手中斷臂上漸漸消散的金色咒印，嘴角勾起一抹慘笑。
    師尊......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弟子終於明白了......
    崖底的魔氣如同活物般蠕動，漸漸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深處，隱約可見無數猙獰的麵孔在嘶吼，那是被鎮壓在此數百年的血佛寺怨魂。
    回來！洛雲歸厲喝，手中斷劍迸發出刺目寒光，那下麵是魔淵入口，一旦墜入，神魂俱滅！
    沈滄瀾終於轉過身。他的臉色慘白如紙，右眼空洞無神，斷臂處的鮮血已經凝結成冰。唯有左眼中的光芒，比任何時候都要決絕。
    來不及了，師尊。他輕聲道，血骷老魔臨死前，已經將血佛引種在我體內。若不跳入魔淵，這道引子會帶著血佛寺最後的詛咒，侵蝕整個玄天宗......
    胡說！洛雲歸一步踏前，腳下冰晶蔓延，為師自有辦法化解！
    沈滄瀾搖搖頭，向後又退了一步。他的靴跟已經懸空，幾塊碎石滾落深淵，瞬間被魔氣吞噬得無影無蹤。
    您教過我的......他笑了笑，那笑容比哭還難看，修仙之人，當以大局為重。
    洛雲歸渾身一震，這句話正是她當年在寒魄峰上，一次次用來教導徒弟的準則。
    不......她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顫抖，這次不行......
    沈滄瀾沒有回答。他低頭看著手中的斷臂，突然用力一拋，那條手臂劃過一道弧線，落在洛雲歸腳邊。
    師尊......他輕聲道，若有機會......替弟子接上......
    話音未落，他的身體突然向後仰倒，如同一片枯葉墜向深淵。
    滄瀾！！
    洛雲歸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身形如電射向崖邊！她的指尖幾乎觸及沈滄瀾的衣角，卻隻抓住了一縷飄散的白發。
    魔氣漩渦猛然擴大，如同一張猙獰的巨口，瞬間將沈滄瀾的身影吞沒。最後一刻，洛雲歸分明看見徒弟對她笑了笑，嘴唇輕輕開合，無聲地說了一句話。
    那口型分明是——
    保重。
    轟——！
    魔淵入口在吞噬沈滄瀾後驟然閉合，斷仙崖底恢複死寂。隻有洛雲歸孤零零地站在崖邊，手中攥著那縷白發，腳下是徒弟留下的斷臂。
    她的銀發無風自動，周身寒氣不受控製地爆發！方圓十丈內的地麵瞬間凝結出厚厚的冰層，連空氣中都飄起了雪花。
    血佛寺......她一字一頓，聲音冷得能凍結靈魂，我要你們，血債血償！
    斷劍在她手中發出刺耳的嗡鳴，劍身上的冰藍光芒暴漲，竟在半空中凝聚成一道巨大的劍影。那是玄天劍的虛影，蘊含著開派祖師的無上劍意！
    淩霄子！她仰天長嘯，聲音穿透雲霄，開啟護山大陣，全麵戒備！所有元嬰以上長老，隨我踏平血佛寺！
    遠處傳來急促的鍾聲，玄天宗三十六峰同時亮起璀璨光芒。護山大陣完全激活，形成一個巨大的青色光罩，將整個宗門籠罩其中。
    洛雲歸沒有立刻離去。她緩緩蹲下身，拾起沈滄瀾的斷臂，小心翼翼地用冰晶封存。隨後又從懷中取出那枚染血的草編蚱蜢——這是她在沈滄瀾墜崖前，從他衣襟中滑落時接住的。
    草蚱蜢已經殘破不堪，但依稀能看出編織的手法很粗糙。這是沈滄瀾十歲那年，第一次嚐試用寒魄峰的冰草編織的小玩意。當時她還嫌棄他手藝太差，罰他在雪地裏跪了三個時辰。
    沒想到，他竟然一直留著......
    洛雲歸將草蚱蜢和斷臂一起收入袖中，最後看了一眼恢複平靜的魔淵。那裏已經看不出任何痕跡，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但她知道，那不是幻覺。
    她的徒弟，她親手教導了十八年的徒兒，為了阻止血佛寺的陰謀，縱身跳入了萬劫不複的魔淵。
    滄瀾......她輕聲道，若你還能聽見......
    寒風吹散了餘下的話語。洛雲歸轉身，銀發飛揚，斷劍在手，一步步走向崖外。每一步落下，地麵都會凝結出一朵冰蓮。
    遠處，玄天宗的劍光已經照亮了半邊天空。這一戰，將決定整個修真界的命運。
    而她，寒魄峰首座洛雲歸，將親手為徒弟討回這筆血債！
    魔淵深處，沈滄瀾的意識在無盡的黑暗中沉浮。魔氣如同千萬把利刃，瘋狂侵蝕著他的身體和靈魂。痛苦難以形容，但他卻感到一絲解脫——至少，血佛寺的詛咒不會波及玄天宗了。
    就在他即將徹底失去意識時，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在腦海中響起：
    守墓人後裔，你終於來了......
    沈滄瀾艱難地睜開眼，隱約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站在黑暗深處。那人手持一柄血色長劍，麵容與他有七分相似。
    父親......？他喃喃道。
    身影沒有回答，隻是緩緩舉起長劍。劍身上，赫然刻著兩個古老的文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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