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魔宮初立
    魔淵深處，骸骨如山。
    十二根由巨龍脊骨雕琢而成的巨柱撐起穹頂，柱身纏繞著暗金色的魔紋，不時有血光流轉。柱間流淌著熔岩河流，熾熱的岩漿在魔氣浸染下呈現出詭異的紫金色，如同一條條活著的血脈在王座下奔湧。
    王座本身由無數猙獰的顱骨堆砌而成，最高處鑲嵌著一顆完整的魔龍頭骨，龍眼處鑲嵌著紅藍雙色寶石，與沈滄瀾的異色雙瞳交相輝映。王座扶手是兩隻振翅欲飛的骨翼，翼尖鋒銳如刀。
    恭迎魔君！
    數百名魔修齊聲跪拜，聲音在空曠的魔宮中回蕩。他們中有投靠的散修，有被收服的原魔淵勢力，甚至還有幾個改換門庭的正道弟子。此刻都恭恭敬敬地跪在骸骨鋪就的地麵上，不敢抬頭直視王座上的身影。
    沈滄瀾斜倚在王座上，魔煞臂隨意搭在扶手上，指尖輕敲骨翼。失去右臂後，他的氣息反而更加深沉難測，周身繚繞的魔氣幾乎凝成實質，在身後形成一對虛幻的紫金羽翼。
    起來吧。他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墨老，匯報進展。
    佝僂老者上前一步：回魔君，魔宮主體已完工。十二根鎮魔柱引動了地底魔脈，足以抵擋化神修士全力一擊。熔岩河布下了九幽噬魂陣，擅入者神魂俱滅。
    他頓了頓，補充道：按照您的吩咐，東側留了一片清淨地，布有玄冰陣法，適合......修行。
    沈滄瀾微微頷首：物資呢？
    從紫陽門截獲的三車紫陽真火符已入庫，正在研究如何化解其中的純陽之力。另外繳獲的法寶丹藥若幹，都按品類存放。
    很好。沈滄瀾目光掃過眾人，接下來一個月，聯軍將至。本君要你們做好迎戰準備，若有懈怠......
    魔煞臂突然暴漲，化作一隻紫金巨爪，將遠處一個偷偷打瞌睡的魔修淩空抓起！那魔修嚇得魂飛魄散，連聲求饒。
    ......這就是下場。
    巨爪猛地收緊，魔修慘叫一聲，被捏成一團血霧！血霧又被魔氣吞噬，轉化為精純的能量融入沈滄瀾體內。
    眾人噤若寒蟬，頭垂得更低。
    都退下吧。沈滄瀾揮揮手，柳紅棉留下。
    魔修們如蒙大赦，慌忙退下。唯有身穿血紅長裙的柳紅棉款款上前，嫵媚一笑：魔君有何吩咐？
    聯軍動向如何？
    十大化神已齊聚玄天宗，正在演練合擊陣法。柳紅棉正色道，最麻煩的是梵音寺的苦竹大師，他的淨世梵音對我們的魔功克製極大。
    沈滄瀾皺眉：可有應對之法？
    柳紅棉狡黠一笑，苦竹大師有個關門弟子，法號慧明，據說深得他真傳。若是能......請來魔淵做客，或許能讓苦竹大師投鼠忌器。
    沈滄瀾眼中紅芒一閃：準。此事由你負責。
    遵命。柳紅棉躬身退下。
    待大殿空無一人後，沈滄瀾才緩緩起身，走向東側那片清淨地。這裏與魔宮的猙獰風格截然不同，由玄冰砌成的牆壁散發著絲絲寒氣，地麵鋪著白玉，甚至還有幾株罕見的冰晶花在角落綻放。
    洛雲歸正坐在冰榻上調息，霜溟劍橫於膝上。感受到沈滄瀾的氣息，她緩緩睜眼：處理完了？
    沈滄瀾在她對麵坐下，魔煞臂上的戾氣漸漸收斂，師尊恢複得如何？
    無礙了。洛雲歸打量著他，你的魔功又精進了，但殺氣太重，恐傷道基。
    沈滄瀾苦笑：魔道功法本就如此。能保持神智清醒，已是僥幸。
    未必。洛雲歸指尖凝出一縷冰藍劍氣，萬法同源，魔道亦可修行正道心法。你若願意，我可以......
    師尊。沈滄瀾突然打斷，您為何要幫我？
    這個問題他憋了很久。從黑霧沼澤相救，到留在魔淵指點，甚至幫他設計截殺紫陽門車隊......這一切都遠超師徒情分。
    洛雲歸沉默片刻，輕聲道：因為你是我徒弟。
    隻是如此？
    還想有什麽？洛雲歸冷冷瞥他一眼，莫非你真信了那些謠言？
    沈滄瀾摸了摸鼻子，沒敢接話。魔淵中確實有傳言，說滄溟魔君與寒魄仙子關係曖昧，甚至有人暗中編排了不少香豔故事。
    聯軍一月後抵達。他轉移話題，師尊有何打算？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自然是真話。
    洛雲歸注視著他，冰藍色的眸子深不見底：真話就是，我希望你贏。
    沈滄瀾愕然。
    但不是以現在這種方式。她繼續道，殺戮隻能製造仇恨，仇恨會孕育新的魔頭。就算你這次贏了，十年、百年後，還會有新的出現。
    那師尊的意思是......
    立威即可，不必趕盡殺絕。洛雲歸道，尤其不要動用魔淵本源。那股力量......不該存在於世。
    沈滄瀾瞳孔微縮：師尊知道本源的事？
    守墓人世代鎮守魔淵，不是為了掌控本源，而是為了封印它。洛雲歸緩緩道，你父親沒告訴你嗎？
    沈滄瀾沉默。沈天寒確實提過守墓人的使命，但他當時被力量蒙蔽了雙眼，根本沒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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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淵本源是上古魔神隕落後所化，蘊含滅世之威。洛雲歸語氣凝重，曆代守墓人都以生命為代價加固封印，你如今的行為，是在背棄祖訓。
    沈滄瀾低頭看著自己的魔煞臂，眼中閃過一絲掙紮。他確實能感受到本源中那股毀滅一切的誘惑，每次動用都會讓殺意更盛一分。
    可我別無選擇。他聲音沙啞，沒有本源之力，我早就死在魔淵了。
    洛雲歸斬釘截鐵，我會幫你找到兩全之法。但在那之前，絕不能再動用本源。
    她起身走到沈滄瀾麵前，輕輕按住他的魔煞臂。一股精純的冰寒之力湧入，暫時壓製了躁動的魔氣。
    相信我，滄瀾。她輕聲道，就像小時候那樣。
    沈滄瀾怔怔地看著她，仿佛又回到了寒魄峰上那個總是對他嚴厲，卻又在暗中關懷的師尊。那時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得到她的認可。
    ......好。他終於點頭，我答應您。
    洛雲歸嘴角微不可察地揚起：那麽，先解決眼前的麻煩吧。聯軍方麵，我有個計劃......
    她在空中劃出一道靈力地圖：十大化神看似強大，實則各懷鬼胎。我們可以分化瓦解，逐個擊破。
    師尊有具體方案？
    苦竹大師由我應對，梵音寺的功法與我寒魄劍訣同屬陰寒，我有七成把握克製他。洛雲歸指向地圖上的幾個點，劍閣想要你的魔煞臂，必然會主動出擊。我們可以在黑風峽穀設伏，用誅仙劍陣反製他們。
    沈滄瀾眼睛一亮：師尊懂誅仙劍陣？
    略知一二。洛雲歸淡淡道，當年劍無名追求過我，送過幾本劍譜。
    沈滄瀾：......他突然有點同情劍無名了。
    最麻煩的是紫陽真人和天機婆婆。洛雲歸蹙眉，紫陽真火至陽至剛，周天星鬥陣變化無窮，都需要專門應對。
    她沉吟片刻：或許可以禍水東引......
    師尊的意思是？
    放出消息，說玄天宗秘藏著一件能克製魔淵的至寶。洛雲歸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讓他們狗咬狗。
    沈滄瀾拍案叫絕：妙計！但具體是什麽至寶？
    雲棲金匾。洛雲歸語出驚人，那東西確實存在，而且就在淩霄子手中。
    沈滄瀾愕然：可金匾不是被我......
    你毀的隻是表象。洛雲歸解釋，真正的雲棲金匾是玄天宗開派祖師所留，蘊含無上劍意。淩霄子一直想煉化它，卻不得其法。
    她冷笑：若讓其他門派知道這件事，你說他們會怎麽做？
    沈滄瀾恍然大悟。修仙界弱肉強食，麵對如此至寶，所謂的聯盟不堪一擊。
    此事交給我去辦。柳紅棉的聲音突然傳來。她不知何時出現在殿外，笑靨如花：散布謠言可是我的強項。
    洛雲歸瞥了她一眼：小心些，天機婆婆精通推演，別被她抓到把柄。
    放心。柳紅棉盈盈一禮，紅棉自有分寸。
    待她離去後，沈滄瀾忍不住問：師尊似乎很信任她？
    談不上信任。洛雲歸淡淡道，但她是的人，暫時還有用。
    沈滄瀾瞳孔驟縮：他們？師尊知道的事？
    略知一二。洛雲歸語氣平靜，他們是個古老組織，專門獵殺守墓人血脈。你父親就是死在手中。
    她看向沈滄瀾：你之所以被針對，也是因為在背後推動。
    沈滄瀾如遭雷擊。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因為守墓人血脈才被追殺，沒想到背後還有這等隱秘。
    他們到底是誰？
    不清楚。洛雲歸搖頭，他們隱藏極深，可能滲透在各個門派中。甚至聯軍裏，就有的人。
    她頓了頓，意味深長道：或許，這場魔劫本就是策劃的，目的就是逼你動用本源之力。
    沈滄瀾背後冒出冷汗。若真如此，那他從頭到尾都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不過，低估了一點。洛雲歸嘴角微揚，那就是我。
    她輕撫霜溟劍：有我在，誰也別想動我徒弟。
    這一刻，她不再是那個冷若冰霜的寒魄峰首座，而是一個護犢的師尊。沈滄瀾怔怔地看著她，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師尊......他聲音有些哽咽，謝謝您。
    傻徒弟。洛雲歸輕輕搖頭，與其謝我，不如想想怎麽應對接下來的局麵。
    她走到窗邊，望向魔淵入口：風暴就要來了。這一次，我們要讓所有人知道......
    霜溟劍驟然出鞘，寒光照亮整個魔宮：
    寒魄峰的人，不是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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