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星流冷聲問道。
    “一個觀察者，”合成音平淡無波，“或許在未來，也可能成為合作者。當然，這取決於你能否活到那個時候。”
    “那些是你派來的？”星流掃了一眼地上的伏擊者。
    “測試而已。淘汰掉不合格的殘次品，有助於優化資源配置。”合成音的語氣沒有任何變化，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提醒你一句，你體內的‘那個’，很有趣，但也為你吸引了太多的目光。真正的獵手尚未入場，而你已經暴露在聚光燈下。”
    星流心中一震。對方知道他身體的秘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必驚訝。這個世界遠比你看到的更複雜，星流。舊日的陰影從未散去，而新的風暴正在塔外聚集。”合成音繼續說著，“穿過這條廢棄通道，你會到達第七貨運平台。那裏有一艘注冊為‘灰鼠號’的私人貨運飛船，船長欠我一個小人情。出示這個代碼，他會帶你們離開‘ zenith塔’。”
    屏幕上顯示出一串複雜的字符。
    “我憑什麽相信你？”
    “你當然可以不信。留在這裏，等待下一批‘清理者’，他們的手段不會像剛才那四個那麽溫柔。或者，賭一把。”合成音帶著一絲嘲弄，“選擇權在你，時間……不多了。”
    屏幕閃爍了一下，徹底暗了下去，仿佛從未亮起過。
    星流沉默地盯著漆黑的屏幕，快速權衡著。對方深不可測，敵友難辨，但給出的信息卻與他和“守秘人”原本計劃的撤離路線截然不同。是新的陷阱，還是真的是一線生機？
    “星流哥……”小釘不安地低聲叫道，“我們怎麽辦？‘守秘人’給的路線肯定暴露了！”
    星流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伏擊者，又感知了一下門外遠處逐漸清晰的密集能量信號——更多的追兵正在靠近。留在這裏，隻有死路一條。
    “賭一把。”他做出決定，語氣斬釘截鐵，“我們去第七貨運平台。”
    他拉起小釘，按照屏幕上指示的方向，快速衝向房間另一側一個更加隱蔽的向下通風口。身後，追兵沉重的腳步聲和武器碰撞聲已經越來越近，如同催命的鼓點。新的危機籠罩而下，而那個神秘的“觀察者”，更像是一片巨大的烏雲，預示著前方更加洶湧的暗流與風暴。
    他們鑽入向下的通風口，如同沉入冰冷的鋼鐵血管。身後，沉重的撞擊聲和嗬斥聲被厚重的管壁隔絕，變得模糊而遙遠，但緊迫感如影隨形。小釘在前方帶路，動作明顯比之前更加倉促，呼吸也帶著急促的嘶嘶聲。
    “第七平台……通常是處理廢棄機械和垃圾轉運的地方，”小釘一邊艱難地在陡峭的管道內下行，一邊壓低聲音解釋，“環境很複雜，巡邏隊很少，但……也有很多不受幫派管轄的亡命徒和走私販子。那個‘灰鼠號’，我沒聽說過。”
    “現在隻能走一步看一步。”星流的聲音在管道裏回蕩，異常冷靜。他的感知力如同無形的觸須向四周蔓延，捕捉著這座巨塔底層混亂的能量流動：大型破碎機工作時產生的劇烈震動、泄漏管道噴出的高溫蒸汽、還有遠處若隱若現的、代表著生命存在的微弱生物信號——大多孱弱而麻木，屬於塔底掙紮求生的邊緣人。
    通風管的盡頭是一張鏽蝕嚴重的格柵。小釘用工具撬開它，一股濃烈刺鼻的氣味立刻湧入——那是機油、腐爛有機物和金屬鏽蝕混合在一起的、屬於垃圾和廢棄品的獨特味道。
    格柵外是一個巨大的平台，視野豁然開朗，卻又被一種破敗的宏偉感所籠罩。這裏仿佛是巨塔被遺忘的腳踝部分。頭頂極高處是交錯縱橫的粗大管道和鋼架結構，偶爾有運輸吊艙沿著固定的軌道嘶啞滑過，投下短暫移動的陰影。平台本身堆砌著小山般的廢棄金屬零件、破損的集裝箱和無法辨認原本形態的機械殘骸。遠處，巨大的閘門外是灰蒙蒙的天空和無盡的、被汙染雲層籠罩的蒼穹，狂風從閘門縫隙灌入，發出嗚咽般的呼嘯。
    平台邊緣，零星停靠著幾艘形狀各異、看起來都頗為破舊的飛船。它們像是擱淺的金屬巨獸，船體上滿是修補的痕跡和斑駁的汙垢。
    “找找‘灰鼠號’。”星流低聲道，目光銳利地掃過那些飛船。他的感知力仔細分辨著每一艘船的能量簽名——引擎是否預熱，武器係統是否充能，內部人員數量和精神狀態。
    平台並非空無一人。一些衣衫襤褸、麵色麻木的搬運工正在操作著老舊的叉車，將一些密封的貨箱運往其中一艘看起來稍大一些的走私船。另一些陰影裏，則晃動著不懷好意的目光，打量著這兩個突然從通風口冒出來的不速之客。
    “那邊那艘小的！”小釘眼尖，指向平台最邊緣一個陰暗角落。那裏停靠著一艘小型貨運飛船，其貌不揚，船體甚至比旁邊幾艘更顯破舊，深灰色的塗裝大片剝落，露出底層的鏽跡，船首歪歪扭扭地噴著一個幾乎褪色的名字：灰鼠號。它安靜得仿佛已經廢棄，但星流能感知到其引擎處於最低功率的待機狀態，船體內有三個生命信號，其中一個異常平穩強壯。
    兩人快速穿過堆滿垃圾的障礙區，盡量避開那些窺視的目光。然而，就在他們接近“灰鼠號”的登船舷梯時，旁邊一堆廢棄的冷凝器後麵，搖搖晃晃地轉出三個身影。
    他們穿著打滿補丁、油汙斑斑的衣物，手裏拿著簡陋的武器——一根焊接著鋸齒金屬片的鋼管，一把老舊的衝擊扳手，還有一人手裏拎著一把看起來隨時可能走火的改裝手槍。為首的是個獨眼壯漢，臉上橫著一道猙獰的傷疤，咧開嘴，露出滿口黃牙。
    “嘿，看看，兩隻迷路的小老鼠？”獨眼壯漢的聲音沙啞難聽，帶著明顯的惡意，“從上麵掉下來的？身上有什麽好東西，借哥們幾個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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