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握緊了能量手槍，手心全是汗。他不知道對方是敵是友，但在這種地方，相遇往往意味著危險。
    然而，怕什麽來什麽。
    那名拾荒者推著小車，晃晃悠悠地，竟然徑直朝著林奇藏身的支柱方向走來！
    距離越來越近，昏黃的燈光已經快要照亮林奇所在的角落。
    不能再躲了！
    林奇猛地吸了一口氣，在那拾荒者即將拐過支柱的瞬間，一步踏出，能量手槍直接指對方那渾濁的頭盔鏡片！
    “別動！”林奇壓低聲音喝道，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凶狠。
    那拾荒者顯然嚇了一跳，整個人猛地一僵，小推車哐當一聲停住。他她渾濁的鏡片後，一雙因為驚恐而睜大的眼睛模糊可見。
    “你……你是誰？！”拾荒者的聲音從頭盔裏傳出來，帶著強烈的電磁雜音和顫抖，通用語極其不標準，“新……新來的？哪個坑道的？”
    林奇沒有回答，槍口穩穩指著對方，快速掃視四周，確認是否隻有他一人。
    “這裏是柯伊伯亡骸？第七製造中心？”林奇冷聲問。
    “是……是啊……”拾荒者似乎稍微鎮定了一點，但依舊不敢動彈，“β區……破爛區……沒……沒什麽好貨了……大哥你要找值錢的，得去核心區……或者‘巢都’……”
    “巢都？”林奇捕捉到這個陌生的詞。
    “就……就是‘碎顱集市’！老饕餮管的地方！”拾荒者連忙道，似乎想用信息換取安全，“那裏……那裏什麽都有賣，也什麽都收……隻要你有東西換……”
    碎顱集市？老饕餮？
    林奇意識到，這片廢墟比他想象的更複雜，似乎已經形成了一套自成體係的、殘酷的生存法則。
    “最近的出口在哪裏？離開這裏的路！”林奇追問，槍口逼近了一些。
    拾荒者嚇得往後縮了縮，胡亂指了一個方向：“那……那邊……沿著主管道裂縫走……能到‘舊排氣廊道’……但……但那邊是‘鐵鏽老鼠’們的地盤……危險……”
    就在這時，林奇胸前的環境檢測儀，突然發出了極其輕微的、幾乎聽不見的嘀嘀聲。
    不是輻射或毒氣警報。
    而是……檢測到了極其微弱的、特定頻率的加密信號流！信號源……似乎就來自眼前這個拾荒者那破爛不堪的防護服內部！
    林奇瞳孔驟縮！
    這絕不是一個簡單原始的拾荒者該有的東西！
    幾乎在同一瞬間，那拾荒者原本驚恐的眼神猛地一變，閃過一絲狡黠和凶光！
    他她一直藏在推車雜物下的另一隻手猛地抬起！手裏握著的根本不是工具，而是一把粗糙改造過、但絕對致命的霰彈槍！
    “去死吧！肥羊！”拾荒者發出尖銳的怪叫，扣動扳機！
    砰！
    震耳欲聾的槍聲在封閉空間內炸響！無數鋼珠呈扇形噴射而出！
    林奇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狀態，在對方眼神變化的瞬間就已經做出了反應！他沒有試圖躲閃根本來不及），而是直接向前猛撲，同時將能量手槍的能量輸出調到最大、不顧後果地連續射擊！
    噗噗噗！
    能量手槍發出過載的悲鳴，幾道極其不穩定、幾乎散開的光束胡亂射出，其中一道擦著拾荒者的肩膀打在後麵的推車上，瞬間引燃了車裏的油汙！
    “啊！”拾荒者慘叫一聲，霰彈槍打歪，鋼珠大部分轟擊在林奇身後的金屬支柱上，火花四濺！
    林奇撲倒在地，就勢一滾，躲開飛濺的鋼珠和火焰，同時感到肩膀一麻，似乎被一兩顆流彈擦過，防護服被撕開小口，火辣辣地疼。
    那拾荒者見偷襲失敗，推車又燒了起來，怪叫一聲，竟然毫不戀戰，轉身就往黑暗深處跑去，速度快得驚人，完全不像剛才那副佝僂慢吞的樣子。
    林奇爬起來想追，但燃燒的推車擋住了去路，而且肩膀的傷口傳來刺痛。他抬起能量手槍，卻發現剛才的過載射擊已經讓這本就殘舊的手槍徹底報廢，槍身滾燙，內部元件恐怕已經熔毀。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個詭異的拾荒者消失在黑暗中，隻留下那輛燃燒的推車和空氣中彌漫的硝煙與機油燃燒的惡臭。
    該死！
    林奇捂住肩膀，冷汗浸濕了後背。
    這個拾荒者絕對不是表麵看起來那麽簡單！他那原始的裝備下，藏著加密信號發射器，還有致命的武器和訓練有素的偷襲動作！他口中的“碎顱集市”、“老饕餮”、“鐵鏽老鼠”恐怕都代表著這片死亡廢墟中不同的危險勢力！
    而且，他可能已經把自己的位置和信息發出去了！
    這裏一刻也不能多待！
    林奇看了一眼拾荒者最後逃跑的方向，又看了看之前指的所謂“舊排氣廊道”的方向。
    那很可能是個陷阱。
    但他現在沒有選擇。必須盡快移動，離開這片區域。
    他撕下一條防護服內襯，草草包紮了一下肩膀的傷口，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朝著與拾荒者逃跑相反、也與他所指方向不同的另一個黑暗通道，快速潛行而去。
    柯伊伯亡骸的黑暗，才剛剛開始吞噬他。
    黑暗中傳來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像是某種巨獸在啃噬著船體骨架。他貼著冰冷的艙壁移動，每一下呼吸都帶著防護麵具內循環係統的微弱嘶鳴。肩膀上的傷口隨著動作陣陣抽痛，簡陋的包紮隻能勉強止住出血。
    這條通道比之前走過的都要狹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機油和臭氧混合的怪味。牆壁上原本鋪設的管線大多暴露在外，像是被粗暴地扯開，有些斷口還閃爍著危險的電火花。他小心地避開那些仍帶電的線纜，腳步放得極輕，但在這死寂的環境中，每一下細微的落地聲都似乎被放大了數倍。
    “柯伊伯亡骸……”他無聲地咀嚼著這個詞。這片位於太陽係邊緣的小行星帶墳場，埋葬著無數人類開拓時期的艦船殘骸和野心。它們彼此碰撞、粘連，在引力的混沌舞蹈中形成了一個巨大、怪異、不斷變遷的金屬迷宮。這裏是法外之地，是逃亡者、拾荒者、以及各種不見光之人的巢穴。而他，剛剛成為其中最新的一員，被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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