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的拒絕，斬釘截鐵。
    不留一絲一毫回旋的餘地。
    兩儀殿內，剛剛還提心吊膽的一眾大臣，齊齊鬆了口氣。
    還好，陛下聖明。
    國之重器，九鼎之一，豈能如此兒戲地許給一個來路不明的“高人”。
    然而，李道興的反應，讓所有人都把剛剛鬆下的那口氣，又給提了上來。
    他臉上不見半點失望，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他隻“哦”了一聲，懶洋洋地攤開手，聳了聳肩。
    “行吧，不給就不給。”
    “那這樁買賣，就算黃了。”
    說完，他竟真的扭頭就走，那架勢，仿佛不是在與九五之尊對話，而是在菜市場跟小販談崩了價錢。
    “反正那仙法，臣弟自己也用不上。”
    他的聲音從殿門口悠悠飄回。
    “回頭我就告訴那位高人，就說我大唐天朝上國，地大物博，壓根看不上他那點破爛玩意兒。”
    “至於他老人家會不會一氣之下，再跑來長安城門口溜達一圈……”
    “又或者，幹脆把那人人可修行的功法，送給隔壁的突厥、吐蕃當見麵禮……”
    “那，可就真不關我的事了。”
    “站住！”
    李世民的聲音驟然響起，壓抑著一股火氣。
    李道興腳步一頓，卻不完全轉身，隻側過半邊身子，斜睨著龍椅上的皇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皇兄還有何吩咐？”
    李世民的臉色幾度變幻，最終沉了下去。
    李道興這幾句話，輕飄飄的，卻字字誅心，每一句都精準地紮在他的軟肋上。
    他親眼見過無當聖母那神魔辟易的恐怖，至今心有餘悸。
    那等存在若是動怒，誰人能擋？
    更可怕的是後者，那足以改變一國根基的仙法，若真落入突厥、吐蕃那些虎狼之國手中……
    一想到那個畫麵，李世民便不寒而栗。
    “你，在威脅朕？”
    李世民幾乎是咬著牙問出這句話。
    “哪兒能啊。”李道興一臉無辜地轉了回來，“臣弟這是在替皇兄分析利弊。做生意嘛，總得把最壞的結果想清楚，對不對？”
    他晃晃悠悠地踱步回到大殿中央。
    “再說了，皇兄，您是不是有點太小氣了？”
    “不就是九鼎裏的其中一口嘛，您還有八口呢。”
    “這就好比您有九個兒子，過繼一個出去，還能給全家換來潑天的富貴，這買賣，怎麽算都不虧啊。”
    “放肆！”
    “荒唐！竟敢將皇子與鎮國神器相提並論！”
    長孫無忌和房玄齡等人氣得吹胡子瞪眼，恨不得衝上去撕爛他那張破嘴。
    李世民額角青筋暴起，太陽穴突突直跳，但他終究是深吸一口氣，將那股滔天怒火強行壓了下去。
    他知道，跟這個混不吝的皇弟講規矩、講道理，是行不通的。
    隻能順著他的邏輯去想。
    一口鼎。
    換一個種族的未來。
    換一個潛在巨大威脅的消除。
    這筆賬，到底該怎麽算？
    李世民緩緩坐回龍椅，修長的手指，開始無意識地，一下，又一下，敲擊著龍案。
    兩儀殿內，死寂一片，落針可聞。
    許久。
    久到殿中大臣們幾乎要以為時間已經靜止。
    李世民的聲音才終於響起，沙啞，沉重，仿佛每一個字都裹著千鈞重擔。
    “朕，如何信你？”
    “朕如何能確定，你口中的仙法真有神效？又如何確定，你不是在與那方外之人合謀，誆騙朕的鎮國神器？”
    這話一出，李道興笑了。
    不怕你油鹽不進，就怕你不開價。
    “皇兄想怎麽驗證？”
    李世民的目光陡然銳利，直刺人心。
    “很簡單。”
    “一個月。”
    “朕給你一個月的時間，朕要親眼看到，一個從未修行的普通人，在你手中擁有超凡之力！”
    “其次……”
    李世民的語氣陡然一轉，話音裏透出徹骨的寒意。
    “朕要你，替朕辦一件事。”
    “一件，能向朕，向這滿朝文武，證明你李道興的心，依舊向著我大唐，向著我李氏江山的事！”
    李道興眉毛一挑：“哦？說來聽聽。”
    李世民的視線掃過群臣，最後重新定格在李道興那張玩世不恭的臉上。
    “今日朱雀大街之事，朕已知曉。”
    “佛門東渡，已成氣候。如今長安城內，寺廟林立，信徒無數，糜費錢財，蠱惑人心，甚至宮中都有人沉迷其中，不思社稷，隻求來世！”
    “這，已是國之隱患！”
    李世民的聲音冷硬如鐵。
    “朕要你，徹底鏟除佛門在長安城的影響力！”
    “將那個叫辯機的妖僧，連同他背後的勢力，給朕連根拔起！”
    “但是！”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
    “你不能動用朝廷分毫力量，不能引發大規模民亂，更不能給西天靈山留下任何直接動手的口實！”
    “朕要你用你自己的法子，讓他們身敗名裂，讓長安百姓，自己唾棄他們！”
    “你，做得到嗎？”
    話音落下，滿殿嘩然。
    這，這簡直是比登天還難！
    佛門在長安經營多年，根深蒂固，盤根錯節，要在不動用官方力量的前提下扳倒他們，無異於癡人說夢！
    這根本就是一個死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道興身上，等著看他如何收場。
    卻見他渾不在意地掏了掏耳朵，然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那笑容，燦爛得有些晃眼。
    “就這？”
    他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仿佛聽見了什麽不值一提的小事。
    “我還以為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呢。”
    “皇兄，您就瞧好吧。”
    他伸出三根手指。
    “三天。”
    “三天之內，臣弟要是不能讓那幫禿驢在長安城裏混不下去，主動卷鋪蓋滾蛋。”
    “這親王，我不當了。”
    說完，他對著龍椅上的李世民瀟灑地一拱手，在滿殿文武如同看瘋子般的目光中，轉身大步流星地離去。
    李世民望著他瀟灑離去的背影，久久無言。
    雖然知道李道興為人族的心沒有變，他願意在朝堂上提出拿出人族九鼎之一作為交換條件，肯定還有什麽後手。
    但是就是看他嘚瑟的樣子很是不爽。
    看我三天後你完不成任務我怎麽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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