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章 靳家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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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明謙立刻沉了臉,將穆昭願護到身側,望向穆遲硬聲敲打:“小願是我一手帶大的,她什麽心性我最清楚,坦率純良,絕不會有什麽壞心思,穆遲,是我們做父母的虧欠了你,與她無關,你不要總用惡意去揣測她。”
他已然慍怒,斬釘截鐵:“這裏就是她的家,她哪兒都不用去!”
客廳裏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唐雲姝一麵心疼穆昭願,一麵打圓場:“好了,回門是大喜的日子,家和萬事興,以後小願和昕昕會漸漸熟絡起來,但總要有個過程的。”
穆景澄連忙點頭,接話道:“對對對……好香!肯定是王媽做好飯了,今晚有很多好吃的,咱們快開飯吧!”
穆遲安靜一瞬,從容起身,卻忽然被抓住了腕。
“不急。”
靳修言雙腿交疊靠在椅背,上位者姿態盡顯:“靳、穆兩家的婚約人盡皆知,三個月後的合作簽約儀式也已對外公布,但我太太作為名正言順的穆家千金,至今未被正式公開。”
他稍作停頓,眼神犀利:“嶽父,靳家的女主人,不該這麽不明不白,小婿鬥膽問您,準備什麽時候對外公布?”
穆明謙腳步頓住,目光沉沉壓向靳修言,他緩步坐回主位,手指叩擊扶手。
“修言,”他聲音明顯不悅,“你這是在質問嶽父?”
短暫的沉默後,穆明謙別開眼神,語氣略強硬地開口:“小願不能為養女,這是我和她媽媽的意思,她在穆家長大,一旦公布錯位的身世,她在上流圈子無法自處,至於真相……你我兩家心知肚明就是了。”
言外之意:屆時公開,穆遲才會是被收養的女兒。
穆明謙眼神掠過表情寡淡的穆遲,語氣不由放緩:“但穆家不會虧待親生女兒,股權、房產,一樣都不會少。”
這番話像是施舍,靳修言聞言唇角微勾,眼底卻不見笑意:“嶽父,靳家的董事會都是人精,向來隻認名正言順,如果連最基本的身份都存疑作假,合作恐怕難以推進,我也不能看著我太太受委屈。”
他從容起身,目光掠過布置妥當的餐桌,最終落回穆明謙臉上:“此事關乎兩家利益,還望嶽父慎重權衡,您請。”
一場晚餐下來,在座幾人各懷心思,以至於餐桌上都沒有什麽交流。
飯後,穆遲經過廚房,無意間瞥見穆昭願正賴在唐雲姝懷裏撒嬌:“媽,我隻是好心,沒想到張阿姨會那麽說……您不會也誤會我吧?”
唐雲姝將一杯鮮榨果汁遞給她,語氣溫和卻帶著告誡:“傻孩子,媽當然信你,但以後別再和那邊聯係了,和昕昕相處也注意些分寸,別把關係弄僵。”
她輕輕撫過女兒的頭發,聲音放得更低:“至於身世,你放寬心,修言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做事有分寸,就算合作真談不攏,穆家也絕不會公開真相,讓你難堪。”
想到穆遲,她輕歎一聲。
他們已經虧欠了一個女兒,總不能兩個都委屈。
穆遲收回目光,走到客廳裏,暖光燈下,穆景澄正湊在靳修言身邊請教商業問題。
他今年剛滿十八,原計劃出國留學,卻因家裏突然發生真假女兒錯位的事情,選擇進了一所中外合辦院校,暫時留在家中,隻等兩年後出國進修商科,而靳修言一直是他的偶像。
每個問題靳修言都從容應答,穆明謙也不時加入討論,三人言談從容,氣氛融洽,仿佛剛才對峙的不愉快從沒發生過。
穆遲站在不遠處,安靜望著:情緒收放自如,姿態遊刃有餘。
不愧是靳修言,但她不想留在這裏做戲了。
穆遲抬腿走上前:“修言,醫院來電話,有急診需要我過去,你送我吧。”
靳修言望她一眼,點頭,穆景澄卻有些意猶未盡,卻也知道孰輕孰重,夫妻二人和穆家人簡單告別,許是因為愧疚,唐雲姝還親自送他們到門外。
“……昕昕,有空和修言常回來。”
穆遲禮貌笑了下:“好的。”
唐雲姝目送車輛遠去,才轉身回屋。
穆昭願和穆景澄已經上樓,客廳裏隻剩穆明謙,她疲憊地靠在沙發上,神色黯然:“老穆,你今天不該對昕昕那麽嚴厲,是我們虧欠她,生而不養已是過錯,連婚事都要她將就……”
“她是我們的親生女兒啊。”
穆明謙沉默良久,終於開口:“也許這就是她的命吧!”
“修言年輕有為,不算委屈,今天你也看到了,他很護著昕昕,你我也能寬慰些。”
他望著天花板,長歎口氣,語氣漸沉:
“二十六年,就算養隻寵物也有深厚感情了,何況小願是我們精心栽培的女兒,公開她的身份是醜聞,更會毀了她,她海外名校畢業,才華出眾,將來能成為穆家的門麵。”
“我理解你對昕昕的愧疚,但穆家需要考量的,從來不隻是血緣,雲姝,你能明白我嗎?”
很久之後,唐雲姝才微不可察地點下頭,想到穆遲疏離的眼神,她心裏還是密密麻麻地痛。
她站起身:“我先回房了。”
“沒有急診,我累了,可以回別墅嗎?”
車子駛離別墅區,穆遲才開口。
靳修言頷首,雙手沉穩地打著方向盤:“我知道,這就是回別墅的路,如果很累,你可以眯一會。”
穆遲眸光閃了下,依言閉目養神,倦意深沉,她竟真的睡了過去。
夢裏出現了許多的人和事。
夢裏,養父將她高高舉起,笑聲爽朗,他是她灰暗童年裏,唯一的光。
她好想撲進養父懷裏,告訴他,後來的這些年她有聽他的話,順境或逆境她都堅強,她走出了小縣城,有了引以為傲的事業,用醫術拯救了無數瀕臨絕望的家庭;
隻是她好想爸爸,如果他也能看到這一切,就好了……
可下一刻,夢裏的景象卻驟變,撫著她發頂那雙溫暖的大手變得冰冷,她再次看到養父躺在工地雜亂的水泥地上,身下的血色洇開,被警戒線圍起,任她如何拚命哭喊,都沒能再睜眼。
畫麵再轉。
養母攥著穆家的補償金,背過身去,走得沒有一絲留戀。
而她的親生父母,則緊緊護著另一個女孩,對她說:“穆遲,你要懂事。”
她沒了爸爸,終究在哪邊都不是歸人。
“穆遲。”
下一刻,穆遲忽然從溺水感裏驚醒,她大口喘息,睜開眼就和靳修言四目相對。
見狀,靳修言愣了下:“做噩夢了?”
“……”
周圍世界變得清晰起來,穆遲從夢境中脫離:“嗯,我沒事。”
靳修言眼底掠過關切,道:“到家了,下車吧。”
“好。”
兩人一前一後地進了別墅,現在已經快九點,明天還要工作,為了節約時間,穆遲在主臥洗漱,靳修言則去了次臥的浴室。
洗漱後,穆遲剛躺上床,微信提示音便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