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定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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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雨了,哈~雨天最適合睡覺了,安穩的日子能持續多久呢?”
    “宗主。。。”
    雨歇,東方既白。山門外的石階被洗得發亮,青苔縫隙裏積水如鏡,映出匆匆腳步。反對結盟的赤霄子昨夜傳訊:烈陽宗地火異動,請他親去一觀。薑明鏡心知,這場邀約不過又一次詰難,卻也必須赴約——那些人耳朵尖的很,更別說聽一個毛頭小子指揮了,都是些老狐狸,容不得半步退避。
    他收好陣盤,喚來韓蟬和阿阮:“備舟,去烈陽宗。”
    “宗主,不帶護道者?”
    “我們宗修為最高的還在批公文呢。”薑明鏡望向遠山,晨霧如衣,裹住層巒,
    “若我回不來,照我之前吩咐,盟約繼續,讓殷獵代替我就行。” 韓蟬喉結微動,終究隻躬身稱是。
    雲舟破空,一日千裏。烈陽宗建在赤焰穀,穀中地火常年噴薄,映得天幕如血。舟未落地,已覺熱浪撲麵。赤霄子立於穀口,赤發如火,聲若洪鍾:“薑宗主,久仰!且隨我入穀,看一場好戲。”
    好戲果然上演。地火殿內,火晶堆成小山,溫度高得需以靈力護體。赤霄子抬手,一道火幕升起,封住出口,轉頭大笑:“薑明鏡,你以穿越者為餌,蠱惑諸宗,今日我便拆你假麵!諸位——”
    殿壁暗門齊開,走出十餘位掌門,皆曾反對結盟。他們各持法器,靈光交織,鎖定中央。赤霄子指尖一彈,火晶炸裂,化作火龍盤旋:“要麽承認你亦是天外邪魂,要麽葬身火窟!”
    薑明鏡袖手而立,熱浪吹得他衣袍獵獵,像一麵不肯倒的旗。陣盤自他掌心浮現,銀輝如水,瞬間鋪滿地麵,與火龍相撞,發出嗤嗤白霧。
    “哦,你怎麽能確定我是域外邪魔呢?且看好了!我以道心為誓,我來過,我存在,我循規,我既是來客,也是歸鄉之人,更是萬千生靈其中之一,請天道鑒之!”
    “善!”
    眾人卻不管那麽多,火龍俯衝,法器齊落,然而慶雲化作光幕,將攻勢盡數吞沒,隨即反卷——火晶熄滅,法器哀鳴,眾人隻覺胸口一悶,齊齊倒退。赤霄子臉色鐵青,正欲再催靈力,忽聽“哢”一聲輕響,地火殿穹頂裂開一道縫,赤紅岩漿如瀑垂落,卻在中途被銀輝凍結,化作一根根晶柱,懸而不落。
    “我是本地的,有天道給我背書,懂了嗎?當然,不懂也沒關係。”
    “地火脈已被我陣盤定住。”薑明鏡收手,銀輝倒卷,沒入袖中,“若我死,陣盤崩解,岩漿傾瀉,整座赤焰穀將化火海。赤霄子,你還要試嗎?”
    殿內一時寂靜,隻餘岩漿滴落晶柱的輕響,像更漏一聲聲數著生死。赤霄子目光閃爍,終究長歎,揮手撤去火幕:“罷了,結盟之事,烈陽宗不再反對。”
    薑明鏡點頭,陣盤化作流光,沒入他掌心。他轉身,衣袂拂過晶柱,岩漿隨之熄滅,隻留一地黑曜石,映出眾人複雜麵色。雲舟騰空,赤焰穀漸遠,夕陽如火,卻再燒不到他分毫。
    舟行夜海,星垂平野。薑明鏡獨立船頭,海風掀起他鬢邊發絲,露出眼角一道細紋——那是碎片開始鬆動的痕跡。他抬起手,在虛空裏寫了兩個字:空白。
    字跡未凝,已被風吹散,像某種預兆,又像某種答複。
    雲舟在夜色裏返航,船頭像一把無聲的犁,把星輝撥向兩側。薑明鏡獨立舷首,掌心陣盤微涼,裂紋裏嵌著細不可見的火點——那是赤焰穀地火殘痕,也是碎片鬆動的證據。
    韓蟬從船艙步出,遞上一封加急玉簡:“烈陽宗事了,但北境又起波瀾。寒鴉嶺外,有老怪出手,活撕了一名‘奪舍者’,血雨下了半日,凝成赤冰。”
    薑明鏡拇指拂過簡麵,沒拆,先問:“哪位老怪?”
    “血駝僧。”韓蟬低聲道,“他傳話:盟約若真,便送第一份祭禮;若假,下一個被撕的,就是立約人。”
    薑明鏡抬眼,夜色深處,寒鴉嶺方向隱有暗紅,像未愈的傷口。他輕叩船舷,聲音散進風裏:“改道,不回落霞峰,直接去寒鴉嶺。”
    韓蟬欲言又止,終究領命。舟首偏轉,星圖隨之移位,一條新的銀線劃破長空。
    三日後,寒鴉嶺。
    風雪如刀,嶺巔卻赤霧蒸騰,數百裏凍土被熱血染成暗紅,結成脆薄赤冰。冰麵上,橫著一具屍——或者說,半具:自腰而斷,傷口參差不齊,似被徒手撕開;髒腑早被寒息凍成琉璃,映出星輝,五彩斑瀾。
    血駝僧立在屍旁,赤袍拖在冰麵,吸飽血水,顏色深得發黑。老者瘦如枯柴,背卻挺得筆直,手裏拎著一顆尚帶驚愕的頭顱,雪粒落在頭顱睫毛,瞬被熱氣蒸成水珠,又即刻凝成冰晶。
    薑明鏡頭戴雪笠,自風雪中走來,腳步輕得像貓,卻在每一步落下時,讓赤冰發出細微裂響。他停在三丈外,目光掃過地上殘屍,落在血駝僧臉上:“道友祭禮,我收到了。”
    血駝僧咧嘴,齒縫滲血:“此子神魂裏嵌著‘係統’,老衲撕他的時候,聽見金屬斷裂聲,像扯碎一隻鐵匣。”他抬手,將頭顱拋來,“留給你印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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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明鏡伸臂接住,指腹覆在顱頂,一縷銀輝透入。顱內果然浮著細碎光屑,正緩緩熄滅,像將死的螢火。他收手,銀輝裹著光屑,一同沒入袖中:“係統已死,軀殼無用,葬了吧。”
    “葬?”血駝僧嗤笑,“老衲餓了,剩下的正好下酒。”他袖袍一震,寒風卷過,殘屍碎成齏粉,被風帶進雪幕,再無痕跡。
    薑明鏡神色未動,隻抬手,做了個“請”勢:“嶺上有冰宮,可避風雪,道友願移步一談?”
    血駝僧哼了一聲,卻先轉身,赤袍獵獵,像一簇不肯熄滅的火。兩人一前一後,踏入冰穀。穀口風雪忽止,四麵冰壁合攏,天然形成一座靜室,隔絕外界。
    室內無燈,唯有冰壁映出兩人影子,一道修長,一道佝僂。薑明鏡盤膝坐下,取出一隻墨玉小壇,拍開封泥,霎時醇香四溢:“赤焰穀地火殿,欠道友一頓酒,今日補上。”
    血駝僧嗅了嗅,眼底閃過一絲訝異:“火髓釀?好大的手筆。”他坐下,接過酒壇,仰頭灌了數口,喉結滾動,發出滿足歎息,“說吧,要老衲怎麽賣命?”
    薑明鏡指尖蘸酒,在冰麵畫了一個圓,圓心空白:“我要道友坐鎮北境,為期十年,專責瞬殺奪舍者。每殺一人,取其魂火,凝成燈芯,放入此圈,可續你一年壽元。”
    血駝僧眼瞳驟縮,隨即大笑,笑聲震得冰壁嗡嗡:“好一個以殺續命!老衲隻剩七次出手機會,殺七人,得七年,劃算。”他笑聲忽止,目光如錐,“若你食言?”
    薑明鏡抬手,銀輝自掌心升起,化作一枚小小青蓮,蓮心空白:“我以此蓮立誓,若違諾,蓮心碎,我魂散——道友可信?”
    血駝僧盯著青蓮,良久,咧嘴一笑:“信。”他抬掌,與薑明鏡擊掌為誓,啪的一聲脆響,在冰室回蕩,像兩柄刀鋒相撞,火星四濺。
    誓成,青蓮沒入冰麵,圓心空白處,多了一點微紅,像一粒火種,靜靜燃燒。
    翌年,春。
    青雲宗後山,桃花開得正好,花瓣落在山泉,隨水漂入丹房。丹房內燃著一盞燈,燈芯赤紅,火苗卻帶絲絲金線,那是血駝僧送來的第七縷魂火。
    燈旁,擺著一隻木匣,匣裏整齊碼放七枚“靈髓晶”,色澤由淺及深,像七截落日。薑明鏡立在案前,指尖拂過晶麵,裂紋從指腹蔓延,像冰麵細紋,那是碎片進一步鬆動的跡象。
    韓蟬入內,低聲稟報:“第三批‘合規天命者’已被篩選出來了,共二十七人,願領長期任務,護送藥船南下。他們求一道宗主手諭,以安其心。”
    薑明鏡取過空白玉簡,指間銀輝閃動,寫下四字:心如明鏡。落款,青雲宗薑明鏡。
    “給他們,叫他們安生點,有人盯著。”
    韓蟬接過,退至門口,忽又回頭:“宗主,你不會也被突然奪舍吧?”
    “那我肯定在奪舍前就抹脖子。”薑明鏡抬手,裂紋從袖口延伸至腕背,像一張細網,膚色下的銀輝若隱若現,“不過我都把禁魂咒刻身上了,應該不會有人那麽倒黴奪舍我吧?”
    他轉身,走出丹房,山風卷著花瓣撲麵而來,落在他肩頭,也落在那些裂紋上,像雪落火炭,瞬間消融。
    山道盡頭,雲舟已候。舟首指向更北,那裏還有風雪,還有未熄的火,還有等待被填滿的空白。
    “去百草峰找青蘿薅點靈草,然後再去山下整點醬牛肉,嗯,再過段時間再讓那些人幫我去找齊剩下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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