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賣假藥賣到我頭上了?
字數:4598 加入書籤
北域關卡的雪風,猶如一把鈍刀,毫不留情地一下又一下地刮著人們的臉龐,帶來陣陣刺痛。薑明鏡為了不引起過多的注意,將自己的修為壓製到了金丹後期。他身著一襲儒袍,外麵罩著一件灰鼠皮襖,那皮襖的毛鋒已經被寒霜黏成了一縷一縷的,緊緊地貼在他的頸側,宛如冰做的流蘇一般。
關卡的石牆顯得有些斑駁,歲月的痕跡在其上清晰可見。石牆的裂縫中,還嵌著往屆商旅們留下的冰棱,這些冰棱在日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幽藍的冷火,使得來往的行客們的臉色都泛著一層青灰色。
排隊過關的人並不多,但隊伍卻拖得很長。在隊伍的前頭,擺放著一張木桌,桌子後麵豎著一杆靛青色的旗幟,旗幟的表麵繡著“青雲”二字。然而,這繡線的質量顯然不佳,雪粒一落上去,便立刻洇開,仿佛兩團被水暈散的墨。
在那旗幟下方,蹲著一個中年人。他正把一個個丹瓶整齊地排列在桌上,這些丹瓶的瓶口封蠟歪七扭八,封蠟的邊緣還滲著灰白色的藥渣。那中年人突然扯開嗓子吆喝了一聲,他口中呼出的白色水汽,混合著濃烈的酒臭,猛地撲向寒風之中。刹那間,這些水汽便被凍結成了無數細小的碎霧,飄散在寒冷的空氣中。
“青雲宗內門特供!回靈丹、駐顏丹、破境丹!一塊中品靈石三瓶,過了這村沒這店啦!”
這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仿佛是經過了長時間的叫賣後,已經力竭,但其中卻又透露出一種亢奮,就像是一麵被霜打過的銅鑼,雖然表麵已經有了些許破損,但隻要輕輕一敲,那裂縫裏還是會掉下一些鏽屑來。
薑明鏡此時正站在隊伍的末尾,他的鼻尖微微動了動,似乎是在嗅著什麽味道。然而,當他聞到那從丹瓶裏飄出的氣味時,心中不禁冷笑一聲:這哪裏是什麽藥香,分明就是槐木粉混合著廉價蜂蜜,再摻入一點冰磧土的味道罷了。
如此這般的丹藥,即便吞入腹中,也決然不會取人性命,然而,其功效卻絕對是微乎其微。薑明鏡心中暗自思忖著,與此同時,他那原本垂落在衣袖之中的手指,也開始悄然無聲地掐起訣來。隻見一縷極其纖細的靈絲,宛如靈蛇一般,順著地麵上的霜紋,輕盈而靈活地蜿蜒前行,最終悄無聲息地鑽入了其中一瓶“回靈丹”之中。
靈絲如同擁有生命一般,輕輕一扯,那瓶“回靈丹”便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穩穩當當地落入了薑明鏡的手中。他小心翼翼地揭開瓶蓋,然後將其中的一粒丹藥傾倒出來。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那丹藥剛剛與雪花接觸,眨眼之間,它竟然變得綿軟無力,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藥效。
薑明鏡定睛一看,這粒原本應該是晶瑩剔透的丹藥,此刻卻已經變成了一團灰褐色的泥團,而且在這團泥團之中,竟然還隱藏著一些細小的蟻屍!顯然,這些蟻屍是在夏天的時候混入了蜂蜜之中,而如今,它們在嚴寒的作用下,被凍結成了一個個小黑點,看上去著實有些令人作嘔。
薑明鏡指間一緊,泥團碎成齏粉。他抬眼,視線穿過雪幕,落在那杆旗上。旗麵“青雲”二字針腳歪斜,第二筆“雲”的橫鉤短了一截,像被誰咬掉一口——他記得清楚,宗門發放給外駐執事的旗,雲字鉤必須挑出一寸,以示宗門氣象。這麵旗是假的,連造假都懶得用心。
中年人卻毫無所覺,正拽著一個老嫗的腕子,把她枯枝似的手指按在桌案。老嫗指節腫大,指甲縫裏嵌著黑紅的礦土,是常年在冰磧礦裏淘靈砂留下的痕跡。她哆嗦著掏出一塊被體溫暖熱的下品靈石,中年人兩指一夾,靈石進了袖口,換來三瓶假藥。老嫗轉身時腳下一滑,膝蓋磕在凍硬的車轍上,發出悶鈍一聲,中年人眼皮都沒抬,隻把空出來的桌麵又擺上一排丹瓶,瓶底沾著雪,立刻結出一圈冰磧,像給劣質瓷胎上了一層冷釉。
薑明鏡呼出一口白氣,汽柱在麵前凝成細針,又被風一把扯碎。他忽然想起之前為了完成每個月對弟子的考核時遇上一個膽子很小的外門弟子,通過特殊的寶物窺探了他的記憶,才知道,他跟著師兄押送一批辟穀丹去北域分舵,雪夜迷路,師兄把最後一顆辟穀丹掰成六份,一人舔一點,丹屑混著雪水,甜得發苦。那時他們穿著打補丁的宗袍,袖口卻繡得極工整,雲字鉤挑得老高,風一吹,像真要騰到天上去,薑明鏡搖搖頭,如今這麵破旗,把那段記憶紮出一個小窟窿。
中年人終於注意到了薑明鏡,他的目光緩緩地落在了薑明鏡身上。薑明鏡身穿一件灰鼠皮襖,這件皮襖看起來有些陳舊,但卻沒有補丁,毛鋒雖然有些淩亂,但仔細觀察可以發現其底紋竟然是雪蠶絲。要知道,在北域這樣的地方,一件雪蠶絲製成的皮襖價值可是相當不菲,至少需要五塊中品靈石。
中年人眼中閃過一絲精算,這絲精算就如同冰麵下竄過的銀魚一般,轉瞬即逝。他迅速搓了搓手,然後滿臉笑容地迎了上去。然而,由於天氣寒冷,他指肚上原本就凍裂的口子被雪一激,頓時滲出了絲絲血絲。這些血絲在瞬間就凝結成了紅冰,仿佛給他的手指戴上了一圈細珊瑚戒指。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這位道友,看您的樣子,莫非是大宗門的采辦?”中年人滿臉諂媚地說道,“如果您能和我簽下常年訂單,我一定會給您最優惠的價格!”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薑明鏡突然伸出了手,隻見他的指尖如同閃電一般,準確無誤地點在了中年人的眉心處。就在這一刹那,原本呼嘯的雪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突然捏住了喉嚨一般,戛然而止。不僅如此,方圓十丈內的所有聲音也都在瞬間被抽空,就連遠處傳來的駝鈴聲都仿佛被凍結在了這冷冽的空氣中。
中年人隻覺得自己的瞳孔驟然放大,他的眼前清晰地映出了對方指節上的那一點青輝。這青輝就如同深夜冰層下跳動的磷火一般,散發著詭異而神秘的氣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縷青輝便如同流星一般,猛地沒入了他的顱骨之中。
刹那間,中年人的腦海中像是掀起了一場狂暴的風暴,他的記憶被粗暴地掀開,各種畫麵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陰暗潮濕的地窖裏,火把的油脂不斷地滴落在泥牆上,發出“滋啦”的聲響。微弱的火光在這封閉的空間裏搖曳著,照亮了一排排木架。木架上擺滿了丹瓶,瓶口都貼著假的青雲封條,仿佛這些丹藥都是從那個著名的門派裏偷出來的。
在地窖的一角,有一個鐵籠子,裏麵關著七八個凡人。他們的脖頸上都套著鎖靈環,環內有一根細針,每天會從他們的身體裏取血三次。這些鮮血被混入蜂蜜中,經過特殊的煉製,最終凝結成了所謂的“回靈丹”。
再往後看,地窖的深處坐著一個中年男子。他正專注地把靈石摞成一座座小塔,每一座小塔都顫顫巍巍的,仿佛隨時都會倒塌。這些小塔的塔尖在火光的映照下,倒映在他咧開的嘴角上,讓他那被火光照得蠟黃的牙齒顯得格外醒目。而在他的牙縫裏,還嵌著一點可疑的暗紅色,不知道是殘留的藥渣還是幹涸的血痂。
薑明鏡站在那裏,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他的指尖輕輕一碾,仿佛有什麽東西在他的腦海中破碎了。那是他的記憶,就像被凍脆的琉璃一樣,“哢嚓”一聲,碎成了無數的渣滓。
中年男子的眼神在瞬間變得渙散,他的嘴角卻詭異地翹起,似乎還沉浸在靈石塔倒塌前的那一瞬間的幻光裏。他緩緩地蹲下身子,雙手抱住自己的頭,把臉深深地埋進了雪地中。然後,他發出了一陣“嗬嗬”的傻笑,那笑聲在這寂靜的地窖裏回蕩著,讓人毛骨悚然。
隨著他的傻笑,一股溫熱的涎水順著他的胡須滴落下來。涎水一接觸到雪地,立刻就被凍結成了冰淩,就像給中年男子的下巴裝上了一排獠牙,讓他看起來更加猙獰可怖。
薑明鏡緩緩地將手收回來,仿佛那隻手剛剛觸摸到了一個易碎的夢境。隨著他的動作,原本停滯的雪風像是被重新賦予了生命一般,開始輕輕地流動起來。
遠處,隱隱約約地傳來一陣駝鈴聲,那聲音似乎穿越了層層積雪,顯得有些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層水隔開了一樣。薑明鏡的目光被這聲音吸引,他凝視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仿佛能透過那茫茫的雪幕,看到那一串漸行漸遠的駱駝。
忽然,他的視線被什麽東西吸引住了。他低頭看去,隻見在中年人的腳邊,有一張賬簿的殘頁靜靜地躺在那裏,被積雪半掩著,隻露出了一個邊角。
薑明鏡的心跳微微加快,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將那殘頁拾起。當他的手指觸碰到殘頁時,他感覺到那紙張已經有些發硬,顯然是在雪地裏暴露了一段時間。
他仔細地端詳著那張殘頁,隻見上麵用炭筆潦草地寫著“青雲”二字。然而,那個“雲”字的最後一鉤卻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撕掉了半截,與他之前在假旗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薑明鏡的眉頭微微一皺,他用手指輕輕一搓,那殘頁便如同雪花一般,瞬間化作了細細的雪塵,順著他的指縫漏了下去,與滿地的冰磧融為一體,再也難以分辨。
關卡後的雪原白得發藍,遠處起伏的山脊像被巨斧劈過,裂口處凝著幽青冰層。薑明鏡沿著中年人記憶裏的路線,往冰原深處走。雪片越來越大,落在皮襖上,先堆積,再融化,順著衣紋滲進裏層,貼著皮膚重新結冰,像給心髒套上一層冷殼。他腳步不快,每一步卻恰好踩在雪麵最薄處,發出“嚓”的輕響,像鈍刀割開綢緞,露出底下更白的絮。
前方,雪原盡頭,一處凹穀裏冒出細細黑煙。煙被風撕扯,斷斷續續,像有人用狼毫蘸了墨,在蒼茫裏寫一撇,卻遲遲落不下第二筆。
喜歡想讓我當反派?我偏要擺爛請大家收藏:()想讓我當反派?我偏要擺爛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