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衣裳已施行看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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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日,她遇到一名劍修。
那劍修白衣飄飄,禦劍而來,風姿瀟灑,卻在經過她頭頂時突然一個踉蹌,連人帶劍栽進路邊泥坑。淩舒嚇了一跳,跑過去想扶,卻見對方已自己爬起,白衣成了花衣,臉上沾滿泥漿,眼神驚恐萬狀,像是見了什麽極其可怕的東西。他哆嗦著指向淩舒——確切地說,是指向她腰間的靈狐劍,嘴唇顫抖半天,竟“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然後連滾帶爬地逃了,速度比禦劍時還快。淩舒低頭看劍,劍柄的狐尾輕輕搖晃,尾尖那一點朱紅在暮色中閃爍,像隻偷笑的眼睛。
她開始做夢。
在夢裏,她宛如迷失在一片茫茫的白霧之中,四周一片朦朧,什麽都看不清楚。然而,就在這片迷霧中,突然傳來了一聲輕柔而熟悉的呼喚,那聲音仿佛是杜白師在叫她的名字。
她心中一動,立刻循著聲音的方向走去。可是,無論她怎樣努力地前行,那聲音似乎總是離她那麽遙遠,仿佛永遠都無法觸及。她越走越遠,卻始終走不到那聲音的源頭。
就在她感到有些絕望的時候,突然,一隻手從迷霧中伸了出來,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腕。那隻手的掌心傳來一陣溫暖,透過她的肌膚,直抵她的內心深處。這種真實的觸感,讓她的心都碎了。
她猛地抬起頭,想要看清那張臉。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她有些失望——那張臉雖然輪廓與杜白師一模一樣,但卻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層薄紗遮住了一般。不過,她還是注意到了那雙眼睛,那裏麵透露出的笑意,是她從未在杜白師臉上見過的,就像春天裏初融的春水,溫柔而清澈。
那個人牽著她的手,緩緩地向前走著。他們穿過了迷霧,走過了沼澤,越過了山嶺,仿佛走過了無數個世界。一路上,那個人始終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牽著她的手,給予她無盡的溫暖和力量。
當她終於從夢中醒來時,發現自己竟然真的站在了一條陌生的官道上。道路兩旁,立著一塊石碑,上麵刻著“墨淵關”三個字。那字跡還未完全幹透,仿佛是有人剛剛寫上去的一般。
她全然不知,每當她迷失方向,每當她身陷險境,腰間的靈狐劍都會微微顫動,仿佛在輕聲低語。而那尾尖的一點朱紅,也會悄然亮起微弱的光芒,宛如夜空中的一顆孤星。
這微光雖弱,卻蘊含著無盡的力量。它所過之處,清風徐徐而來,輕柔地吹散了重重迷霧,使得她眼前的道路漸漸清晰;它吹偏了那致命的刀鋒,讓敵人的攻擊失去準頭;它更是吹亂了賊人的心境,使其心生恐懼,不敢輕易靠近。
然而,她對這一切渾然不覺。她隻覺得自己在黑暗中摸索,孤獨而無助。
第七日,她曆經千辛萬苦,終於快要抵達墨淵關的外圍。然而,就在這時,魔族開始頻繁出沒。
起初,隻是一些零散的小魔,它們的外形酷似豺狼,雙眼燃燒著綠色的火焰,透露出絲絲邪氣。
麵對這些恐怖的魔物,淩舒的心中充滿了恐懼,但她並沒有退縮。她緊咬嘴唇,雙手顫抖著握住劍柄,盡管幾乎難以握住,她還是毅然決然地衝了上去。
當她揮動靈狐劍時,一道耀眼的劍光驟然閃現。這劍光比她想象中還要鋒利,如同閃電一般迅速,瞬間將那豺狼魔斬成了兩段。
黑血四濺,濺到了她的臉上,腥臭刺鼻的味道讓她一陣作嘔。她彎下腰,想要嘔吐,卻發現自己的胃裏空空如也,什麽也吐不出來,隻有一陣陣的疼痛在胃裏翻湧。
接著是成群的魔鴉,翅膀展開如鍋蓋,喙如彎鉤,俯衝時帶起腥風。淩舒揮劍亂砍,劍光織成一張稀疏的網,網不住所有黑暗。一隻魔鴉突破劍網,利爪抓向她肩頭,衣帛撕裂,血花飛濺。她疼得眼前發黑,卻死死咬住下唇,不肯發出聲音。就在此時,狐尾劍柄突然亮起刺目紅光,一道清風自劍尖卷出,風過處,魔鴉紛紛哀鳴墜落,羽毛被無形利刃割得七零八落。淩舒跌坐在地,大口喘氣,汗水與血水混在一起,順著下巴滴落。
她逐漸意識到,單憑心中那份無盡的思念,或許難以抵達墨淵關。魔族的數量與日俱增,實力也愈發強大,然而她自身不過是築基三階的修為,體內的靈力微弱得令人憐憫。不僅如此,她隨身攜帶的傷藥早已耗盡,幹糧也被啃食一空,如今隻能依靠山中的野果和清晨的露水來勉強維持生命。
她並不清楚自己還能支撐多久,但她心裏明白,絕對不能停下腳步——因為一旦停歇,她恐怕就再也無法繼續前行了。就這樣,她在艱難困苦中苦苦支撐著,度過了漫長的九日。
然而,就在第十天,命運卻給她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當她疲憊不堪地穿越一片荒野時,突然與一隊魔族騎兵不期而遇。這隊騎兵共有七人,他們所騎乘的並非普通的馬匹,而是一種外形酷似犀牛的巨大怪獸。這些巨獸背部生長著尖銳的骨刺,鼻孔中不時噴出熊熊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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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讓人膽寒的是,這些騎兵本身也已被魔化,他們的身體呈現出扭曲的人形,身披黑色重甲,手持長槍,槍尖上還滴落著黑色的黏液,仿佛那是惡魔的毒液。
麵對如此恐怖的敵人,淩舒驚恐萬分,她急忙閃身躲在一塊巨大的岩石後麵,緊緊捂住嘴巴,生怕自己的呼吸聲會引起魔族的注意。此刻,她的心跳如同戰鼓一般,劇烈地撞擊著胸腔,仿佛要衝破束縛蹦出來一般。
她深知,以自己目前的狀況,若是與這隊魔族騎兵正麵交鋒,無疑是死路一條。
可魔族還是發現了她。
為首騎兵發出一聲尖嘯,長槍一指,七騎同時衝鋒,大地震動,碎石飛濺。淩舒握緊靈狐劍,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她知道自己逃不掉,索性站起,劍尖指向衝鋒的魔騎,聲音嘶啞卻堅定:“來吧!”
就在此時,狐尾劍柄再次亮起紅光,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明亮。清風驟起,卷起滿地沙石,形成一道旋轉的風牆,暫時擋住魔騎衝鋒。風牆後,一道虛幻的身影緩緩浮現——青衫墨發,眉目溫潤,左袖空空,隨風輕蕩。他抬手,指尖在虛空寫下一個個“散”字,字落成風,風刃如刀,切入魔騎陣列。犀牛巨獸哀鳴倒地,騎兵被風刃切成數段,黑血噴濺,卻在半空被清風蒸成飛灰。
淩舒怔怔看著那道背影,嘴唇顫抖:“白師……”
幻影回頭,對她微微一笑,聲音溫柔如風:“阿舒,別怕,我帶你回家。”
風停了,幻影也隨之消散。淩舒站在原地,淚水模糊了視線,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堅定。她擦幹眼淚,繼續向前——這一次,她不再迷路,因為清風始終在腳下縈繞,為她指引方向。
又行兩日,魔族再次圍攏,而且規模更大,幾乎形成小型獸潮。淩舒身上再添新傷,左臂被魔狼抓傷,深可見骨,右腿被魔鴉啄去一塊肉,行走一瘸一拐。她知道自己已到極限,卻仍咬牙前行,因為清風告訴她,再堅持半日,就能看見墨淵關的城牆。
半日未到,魔潮已至。
數百隻魔族將淩舒團團圍住,裏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她拄劍而立,鮮血順著劍身滴落,在腳下積成小小一灘。她抬頭,看見魔群後方,一隻體型巨大的魔族緩步而出——那魔形似人形,卻生有雙頭,四臂,胸口裂開一張巨口,獠牙如林。它發出一聲低吼,魔群頓時安靜下來,隻餘無數雙綠火眼睛,齊刷刷盯著淩舒,像在看一盤即將入口的佳肴。
淩舒深吸一口氣,握緊劍柄,指節因失血過多而泛白。她知道,自己已無路可退。
就在此時,烏金飛舟破空而來,舟身符紋亮起幽光,像一柄巨大的黑刃,切入魔群中央。船舷兩側,蝕靈霧絲傾瀉而下,所過之處,魔族如被無形鐮刀收割,成片倒下。船首,一襲狐裘迎風而立,男子並指如劍,指尖微點,墨光如雨,精準貫穿每一隻魔族眉心。船尾,白衣女修禦劍而起,劍光如霜,所過之處,魔血凝冰。
淩舒怔怔看著飛舟降落,看著那道狐裘身影躍下船舷,看著她夢寐以求的救援近在咫尺,卻雙腿一軟,跪坐在地。靈狐劍脫手,插入泥土,劍柄狐尾輕輕搖晃,像隻終於等到主人的寵物。
薑明鏡走到她麵前,蹲下身,指尖挑起她下巴,打量這張滿是血汙卻倔強依舊的小臉,似笑非笑:“淩家的小姑娘?”
淩舒張了張口,卻發不出聲音,隻覺眼前一黑,身體向前栽倒。昏迷前最後一刻,她感到一雙手接住了她,那雙手溫暖有力,帶著淡淡的梨花釀香氣。她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像在說:
“終於……得救了。”
飛舟上,杜豆和沈青柒圍攏過來,目光齊刷刷落在淩舒身上,又落在她腰間那把狐尾劍上。劍柄的狐尾輕輕搖晃,尾尖那一點朱紅,在晨光中閃爍,像隻剛睡醒的眼睛。
薑明鏡抱起淩舒,轉身走向船艙,聲音淡淡:“開船,去墨淵關。”
“差點就雙雙殉情了,哎。”
烏金飛舟再次升空,朝血月方向疾掠。舟尾,被蝕靈霧清出的空地迅速被後續魔潮填滿,像從未有過一場救援。風卷過戰場,吹動插在泥土裏的靈狐劍,劍身輕顫,發出細微嗡鳴,像在告別,又像在迎接。
晨光微熹,血月未落,天地一片昏暗。飛舟的影子掠過大地,像一柄收鞘未盡的刀,筆直指向墨淵關,指向即將到來的風暴,指向所有未盡的故事。
“師叔,你看!”
“這魂燈怎麽還亮了?難不成。。。。”
“哎,做好最壞的打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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