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人死一去何時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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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月未散,晨霧先一步漫過鴉嶺集的斷壁殘垣,像給廢墟蓋了一層濕冷的紗。薑明鏡牽著蕭容的手,踩著瓦礫間尚未凝固的血跡,鞋底發出“咕唧咕唧”的輕響。少女一襲杏色長裙,鬢邊別著山荼,花瓣被夜露浸得透亮,走一步,顫一下,像要把殘夜最後的顏色抖落。她抬眼望向前方巷口,輕聲道:“公子,前麵有人盯著我們。”
薑明鏡“嗯”了一聲,指尖在袖中摩挲十方玉牌——那東西不過兩指寬,通體青灰,邊緣缺了一角,看上去像誰家墊桌腳的破磚,卻被他當寶貝似的扣在掌心。他側頭,聲音散在霧裏:“兩個築基後期,一個金丹初期,殺氣藏得潦草,一看就是臨時搭的草台班子。”
巷口,獨孤柏隱在殘影石後,狐裘領口沾著晨露,眉心朱砂被血月映得發暗。他盯著蕭容頸側那道淡青血管,喉結微滾,心裏已在排戲:先讓兩個外門弟子扮酒徒調戲,自己再翩然出場,一掌震飛“惡徒”,順勢搭上少女香肩——至於那青衫男子,看骨齡不過二十出頭,再高能高到哪兒去?到時候一杯“九幽纏絲”毒茶下去,金丹也得跪地叫祖宗。
念頭至此,他抬手,袖口滑出一縷無色香風,催動暗號。
“喂!那邊的小娘子——”兩個灰衣弟子晃著膀子攔路,酒氣衝口,手裏還晃著半壺隔夜的劣酒,“陪哥哥們樂一樂,這顆下品靈石就是你的。”說著,伸手便去摸蕭容的下頜。
蕭容往後退了半步,杏裙擦過瓦礫,發出細碎的沙沙聲。她沒拔劍,隻抬眼去看薑明鏡。青年歎了口氣,像是厭煩,又像覺得好笑,袖袍一震,十方玉牌滑出,“啪”一聲落在掌心,被他隨手掂了掂,仿佛真是塊板磚。
“台詞老掉牙。”他評價一句,身形未動,手腕卻倏地一翻。
“砰!”
玉牌破空,帶出一聲悶雷,第一個灰衣弟子連人帶酒壺被砸得原地轉圈,牙齒混著血沫噴在殘牆上,像一把散落的朱砂。第二個弟子剛想後退,玉牌已折返,依舊是簡單粗暴的橫拍——“哢嚓”頸骨裂響,人如破麻袋般飛出三丈,後腦勺磕在廢井沿,血花四濺,把井沿那層昨夜未幹的血膜又糊上一層新紅。
獨孤柏在暗處眯起眼。他沒見過如此蠻橫的禦器之法——那玉牌上連一道符紋都沒有,純靠靈力蠻砸,偏又準又狠。更讓他心驚的是,薑明鏡抬手一抓,兩縷近乎透明的魂魄被強行從倒地者眉心拽出,像抽絲一樣納入袖中,轉瞬煉成兩粒灰白珠子,被他隨手拋進廢井,發出“咚、咚”兩聲輕響。
“原來是同道中人。”獨孤柏心裏火熱,麵上卻掛起溫雅笑意,拂袖走出殘影石,朗聲道:“道友殺得好!這兩個敗類平日魚肉鄉裏,在下早想清理,奈何宗門規矩束手束腳。今日一見,道友真乃替天行道!”
他邊說邊靠近,掌心暗扣三枚“含沙射影針”,針體細若牛毛,淬了“碧磷腐魂”之毒,專破護體罡氣。目光掠過蕭容時,他刻意放緩嗓音:“姑娘受驚了。在下獨孤柏,天闕宗客卿,山門就在左近,不如移步喝杯靈茶,壓壓驚?”
手已伸出,指尖離蕭容袖口不過半尺。
薑明鏡忽然開口,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三年前,火浣鼠尾毛,是你要的?”
獨孤柏指尖微頓,笑意不改:“道友何出此言?妖獸材寶,各憑機緣——”
“去年臘月十二,魯執事祖孫二人,死在地火礦坑,也是你立的威?”薑明鏡繼續問,語氣像在聊今日天氣。他卻往前踏了一步,鞋底碾過一粒碎瓷,發出“喀”的脆響。
獨孤柏眉心輕跳,仍維持著唇角弧度:“修道之路,無情方得永恒。些許犧牲,不過……”
“放屁。”薑明鏡打斷他,眼底映著血月殘輝,像兩簇將熄未熄的火,“你不過是個嗜殺的懦夫,把私欲塗成大道,拿別人的命墊你的青雲路。”
就在話音未落的瞬間,獨孤柏突然像變了個人一樣,他那原本偽善的麵容瞬間被猙獰所取代,毫無顧忌地撕下了自己的偽裝。隻見他猛地一揮衣袖,無數道毒針如暴雨般激射而出,速度快如閃電,令人猝不及防。
這三縷碧光如同幽靈一般,呈“品”字形飛速射向薑明鏡,分別封住了他的上、中、下三路要害,讓人避無可避。毒針的尾部還拖著一縷細碎的磷火,在霧氣中劃出一道道幽綠色的軌跡,仿佛是來自地獄的使者,散發著致命的氣息。
與此同時,獨孤柏的左手如同閃電一般迅速伸出,他並指如刀,直直地朝著蕭容的咽喉刺去,顯然是想要一舉將蕭容擄走。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攻擊,薑明鏡卻顯得異常鎮定,他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隻見他掌心輕輕一翻,一尊拳頭大小的小鼎如同變戲法一般從他手中飛出。這尊小鼎看上去鏽跡斑駁,仿佛已經經曆了漫長的歲月,但鼎身的三足卻纏繞著漆黑的雷紋,透露出一股神秘而強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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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鼎在空中急速旋轉著,鼎口倒扣,如同一張饑餓的嘴巴,瞬間將那三枚毒針和獨孤柏的整條右臂一同吞入其中。緊接著,隻聽得“嘭”的一聲巨響,一股黑煙猛地噴湧而出,伴隨著皮肉灼燒的“嗤啦”聲,仿佛是惡魔在地獄中遭受酷刑一般。
獨孤柏的慘叫聲卡在喉嚨裏,隻來得及發出半聲變了調的“呃——”,那聲音充滿了痛苦和絕望,讓人毛骨悚然。
黑煙中,毒針與他右臂血肉融為一體,化作一縷碧磷靈火,被鼎身貪婪吞噬。鼎腹傳來“咕嘟咕嘟”的吞咽聲,像有什麽東西在咀嚼骨骼。獨孤柏踉蹌後退,額頭冷汗與晨露混成一片,麵色瞬間慘白。他張了張口,似乎想求饒,卻隻看見薑明鏡並指一點——
“疾。”
異化鼎暴漲至丈許,鼎口如深淵倒懸,將獨孤柏整個人罩入。黑煙翻滾間,傳來皮肉剝離、骨骼碾碎的細密爆響,像除夕夜油鍋裏的凍魚。最後一縷白魂剛溢出天靈,便被鼎口漩渦撕成碎片,化作最精純的靈氣,反哺天地。
霧,忽然散了。朝陽跳上殘牆,照得瓦礫間的血泊閃閃發亮,像一地碎裂的紅琉璃。
薑明鏡收回小鼎,指尖彈出一縷靈火,把十方玉牌上沾的血跡烤幹。他側頭,對蕭容輕聲道:“走吧,還有下一處。”
少女點頭,卻忍不住回望——廢井旁,那兩個被搜魂後癡傻的灰衣弟子正抱頭痛哭,鼻涕口水糊滿衣襟。她歎了口氣,從袖中摸出兩粒碎銀,屈指彈進他們懷裏,聲音輕得像風:“拿去,下輩子別再當狗。”
三日後,天闕宗山門。
薑明鏡以“張三偷天盜月真君”之名遞帖,指名要見宗主。大殿之上,他甩出一枚留影珠,珠內畫麵輪轉:獨孤柏屠村、弑親、煉魂、勾結執事私吞礦脈……每一幀都配著血淋淋的聲影。殿中十二位執事,當場被他用異化鼎收了六個,剩下六個跪在地上,褲襠濕了一大片。
天闕宗宗主鬢角抽搐,卻不得不拱手:“多謝真君替我宗清理門戶。”
薑明鏡笑得溫潤,像雪後初晴:“好說。隻盼貴宗日後選人,先挑良心,再挑靈根。”說罷,他牽起蕭容,踏雲而去。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一路鋪到山門外,像給巍峨的宗門橫了一道裂縫。
時光匆匆,轉眼又過去了半個月。在鴉嶺集的舊址上,發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百姓們自發地聚集在一起,共同豎立起了一座粗糙的石像。這座石像雖然並不高大,高度不過六尺而已,但它卻承載著人們對某個人深深的敬意和懷念。
石像的麵容模糊不清,仿佛是故意為之,讓人難以看清其真實麵貌。然而,有一個細節卻異常引人注目——那就是石像的一雙手,它們被巧妙地雕刻成負在身後的姿勢,而在指節之間,還懸掛著一塊缺角的方玉。
這座石像被放置在一個顯眼的位置,周圍香火繚繞,日夜不停。在石像前,擺放著最便宜的穀酒,酒盞旁邊,偶爾還會出現兩朵新摘的山荼花,為這個簡陋的供品增添了一絲清新與雅致。
人們對這座石像充滿了敬畏之情,口口相傳著關於它的故事。然而,令人奇怪的是,盡管大家都知道這座石像所代表的人物是誰,但卻沒有人再敢提及他的本名,而是尊稱他為“偷天盜月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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