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冉的臉上卻連一絲波瀾都沒有，輕輕抬起手，屈指在會議桌上叩擊了兩下。
    “諸位，你們說的不負責任？”
    “那我想請問各位，就在十分鍾前，是誰麵對這台手術束手無策，斷言沒法做的？又是誰，從你們都認為不可能的地方，找到了唯一可能拯救病人的方案？”
    此話一出，整個會議室裏鴉雀無聲。
    之前還義憤填膺的教授們，此刻都漲紅了臉，呐呐無言。
    畢竟說到底，要不是人家夏飛看出來其中一些他們沒發現的東西。
    別說方案了，甚至有的人心裏已經給這位病人宣判了死刑。
    陳墨冉緩緩站起身，雙手撐著桌麵，身體微微前傾。
    “在我的手術台上，我隻認能力，不看資曆！”
    “誰有能力解決問題，誰就有資格站在這裏！”
    “夏飛，他找到了我們所有人都沒找到的路，這就證明，在這台手術上，他比在座的任何一個人，看得都更深！我選他做我的助手，不是兒戲，而是基於最理性的判斷！”
    “你們誰有異議，可以。現在，立刻，給我拿出一個比他更完美的方案來。有嗎？”
    “……”
    全場死寂。
    完美的方案？
    他們連一個可行的方案都拿不出來！
    陳墨冉的目光，最終再次落回到那個從始至終都未曾有過半分慌亂的年輕人身上。
    而會議室裏所有人的目光，也再一次，齊刷刷地聚焦於夏飛。
    換做任何一個年輕醫生，在這種陣仗下，恐怕早已冷汗直流。
    可是夏飛的臉上卻依舊平靜如水。
    他的心中，非但沒有半分壓力，反而湧起一股豪情。
    京城首秀！
    岐黃殿發布的任務言猶在耳。
    他本以為要按部就班，一步步來，卻沒想到，一個機會就這麽毫無征兆地砸在了他的麵前！
    這哪裏是壓力？
    這分明是為他量身打造的舞台！
    “我接受。”
    沒有絲毫猶豫，沒有半分退縮。
    陳墨冉的眼中閃過一抹笑意，雖然稍縱即逝。
    “好。”
    “那就這麽定了！散會！相關科室，馬上進行術前準備！明天早上，準備手術！”
    說完，她竟是第一個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會議室。
    ……
    下午十分，協和醫院的內部論壇，各個科室的微信群，醫生辦公室的茶水間……
    幾乎每一個角落，都在瘋狂地流傳著一個爆炸性的消息。
    “聽說了嗎？今天上午神外為了那個罕見的脊髓瘤開專家會，吵翻了天！”
    “這算什麽新聞？我聽說的是，最後是一個剛來的進修醫生，提出了一個所有大佬都沒想到的方案！”
    “臥槽！真的假的？誰啊？這麽牛逼？”
    “好像叫夏飛！就是青苗計劃從東海來的那個！”
    “夏飛？我聽我神外的同學說了！”
    “更勁爆的還在後麵！陳墨冉，陳師太！當場拍板，要讓那個夏飛做她那台手術的第一助手！”
    “噗！你再說一遍？！第一助手？！開什麽國際玩笑！”
    “他一個進修的，給陳師太當一助？這比國足拿世界杯冠軍還離譜！”
    消息以幾何級數的速度擴散，每一個聽到的人，第一反應都是不可能，第二反應就是太瘋狂了！
    一時間，整個協和內部，徹底嘩然！
    神經外科的醫生辦公室裏。
    張浩剛聽完一位師兄添油加醋的描述，整個人都懵了。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那台手術的難度我聽說了，是最高級別的四級手術！”
    “讓一個進修醫生當第一助手？陳教授瘋了嗎？！他夏飛憑什麽？！”
    “誰知道呢，”那位師兄聳了聳肩，語氣酸溜溜的，“人家就是有那本事，在十幾位頂級專家麵前，把一個死局給盤活了，現在整個神外都傳瘋了，說陳師太這是撿到寶了，準備把他當關門弟子來培養呢！”
    “關門弟子……”
    張浩咀嚼著這幾個字，隻覺得胸口堵得厲害，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他自詡天之驕子，一路從華山醫院過關斬將，來到協和，就是為了能一展抱負，拜入陳墨冉這樣的頂級大牛門下。
    可他來了快一天了，連陳墨冉的麵都還沒正經見到。
    那個被他看不起的夏飛，竟然一步登天，直接站到了他夢寐以求都無法企及的位置！
    而另一邊，心內科的辦公室裏，秦筱雨和李婷也聽到了這個傳聞。
    “天哪……”
    李婷捂著嘴，滿臉的不可思議。
    “夏飛醫生……也太厲害了吧！他真的當上陳墨冉教授的第一助手了？”
    秦筱雨的眼中，同樣寫滿了震撼。
    但更多的，卻是一種與有榮焉的興奮和激動。
    她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中午吃飯時，夏飛那平靜而自信的臉龐。
    原來，他說的病人的口碑和手術台上的結果會是最好的證明，並不是一句空話。
    這個男人，真的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回擊著所有的質疑與輕視！
    一時間，夏飛這個名字在整個協和醫院，激起了千層巨浪！
    與此同時，神經外科主任辦公室。
    室內的空氣和窗外喧囂的醫院走廊仿佛隔著兩個世界。
    這裏安靜得能聽到牆上掛鍾秒針走動的滴答聲。
    陳墨冉坐在她那張寬大的紅木辦公桌後，摘下了鼻梁上的金絲眼鏡，輕輕揉了揉眉心。
    連續數小時的高度精神集中，即便是她也感到了幾分疲憊。
    辦公室裏隻有她和夏飛兩個人。
    “外麵的風言風語，你不用理會。”
    陳墨冉率先打破了沉默，她重新戴上眼鏡，審視著站在辦公桌前的夏飛，語氣比在會議室裏緩和了許多。
    “協和就是這樣，一個講究資曆和論資排輩的地方。”
    她端起桌上的保溫杯，喝了一口熱茶，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會有壓力，換做任何人站在你這個位置，都會有壓力。”
    “但是夏飛，我要你記住，明天上了手術台，你唯一需要關注的就是你眼前的解剖結構和手中的器械，其他的，都給我忘掉。”
    夏飛靜靜地聽著，點了點頭：“我明白，陳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