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雨夜密謀·舊案卷中藏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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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下了整整一天。
    傍晚時分,天色陰沉得像潑了墨。
    北鎮撫司的值房裏點起了燈,昏黃的光映在窗紙上,被雨打濕後暈開一片模糊的光暈。
    蕭辰坐在桌前,左臂還吊著,右手翻看著一摞泛黃的卷宗。
    這些都是陳衝剛從北鎮撫司檔案庫裏調出來的——關於二十四年前,先帝駕崩前後的所有記錄。
    青鳳靠在旁邊的軟榻上,閉目調息。
    她臉色依然蒼白,但胸口那個橘紅色的印記已經穩定下來,不再閃爍。
    離火反噬的傷比想象中重,太醫說至少得休養一個月,期間不能再動用離火蠱力。
    墨鳳坐在另一邊,手裏拿著個小銼刀,正小心翼翼地打磨機關匣子的零件。
    匣子在之前的戰鬥中損壞嚴重,好幾個核心齒輪都變形了,她得一點一點修。
    黑羽蹲在門口屋簷下,盯著屋簷滴水發呆。
    他從南疆來,不習慣京城這種陰雨天,總覺得渾身黏糊糊的,不爽利。
    “找到了。”
    蕭辰突然出聲,手指點在一頁卷宗上。
    青鳳睜開眼,墨鳳停下手中動作,黑羽也扭頭看過來。
    “淑妃,本名林婉兒,江南織造林遠之女。
    先帝在位時最受寵愛的妃子,育有一子,封號‘景王’。”
    蕭辰念著卷宗上的記載,“先帝駕崩後三個月,淑妃‘突發急病身亡’,死時年僅二十八歲。
    景王當時七歲,被送往封地,次年‘不慎落水夭折’。”
    他翻過一頁:“淑妃娘家,江南織造林遠一家,在淑妃死後被查出‘貪墨官銀’,全家流放嶺南。途中遭遇山匪,無一生還。”
    短短幾句話,背後是一條條人命。
    青鳳皺眉:“太巧了。淑妃暴斃,皇子夭折,娘家滅門……這分明是斬草除根。”
    “卷宗上寫的都是官方說法,”
    蕭辰合上卷宗,“但趙永廉說,淑妃是先帝駕崩後,唯一可能威脅到太後地位的人。
    所以太後必須除掉她,還有她的兒子,以及知道太多秘密的娘家人。”
    墨鳳放下銼刀:“有證據嗎?”
    “沒有直接證據,”
    蕭辰搖頭,“時間過去太久了,當年的證人要麽死了,要麽失蹤。但……有個疑點。”
    他翻開另一份卷宗:“這是先帝駕崩前三天的禦膳房記錄。
    那天先帝的晚膳裏,有一道‘銀耳蓮子羹’,是淑妃親手燉的。
    記錄上說,先帝用了半碗,當晚就‘突發頭痛’,之後病情急轉直下。”
    “銀耳蓮子羹有問題?”
    黑羽問。
    “不一定,”蕭辰說,“但記錄上特別標注了一行小字:淑妃燉羹時,太後身邊的宮女‘春蘭’曾進過小廚房,說是奉太後之命送‘安神香料’。”
    安神香料。
    又是這個東西。
    青鳳眼神一凜:“和太後賜給陛下的安神香……是同一種嗎?”
    “不知道,”蕭辰皺眉,“卷宗上沒寫具體是什麽香料。
    而且那個叫春蘭的宮女,在淑妃死後一個月,也‘病故’了。”
    死無對證。
    所有線索都斷了。
    值房裏陷入沉默,隻有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
    過了良久,墨鳳突然開口:“其實……我們不一定非要證據。”
    三人看向她。
    “趙永廉不是說,太後弑君是為了掌控陛下嗎?”
    墨鳳分析道,“那我們就從太後對陛下的控製手段入手。
    蝕魂蠱隻是最近的事,在這之前,太後肯定還有其他辦法影響陛下。”
    她頓了頓:“比如……飲食、藥物、身邊人。陛下這些年身體一直不太好,太醫院查不出原因,隻說是‘勞心過度’。
    但會不會是……長期被下了一種慢性毒,或者蠱?”
    蕭辰眼睛一亮。
    有道理。
    比起二十四年前的舊案,現在的線索更有可能查到。
    “陳衝!”
    他朝門外喊。
    陳衝推門進來:“頭兒?”
    “去查這幾年來,陛下日常飲食、藥物、熏香的所有經手人。
    重點是慈寧宮出來的人,或者和慈寧宮有關係的人。一個一個查,不要打草驚蛇。”
    “明白。”
    陳衝轉身要走,蕭辰又叫住他:“還有,派人去嶺南,查當年林遠一家流放的路線。
    看能不能找到當年押送的差役,或者沿途驛站的老吏。二十四年……應該還有人記得。”
    “是。”
    陳衝離開後,青鳳看向蕭辰:“你懷疑……林遠一家可能沒死絕?”
    “滅門這種事,總有疏漏,”
    蕭辰緩緩道,“況且嶺南那種地方,山高皇帝遠,弄個假屍首冒充,或者半路放走一兩個人,不難。”
    正說著,外麵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北鎮撫司兄弟渾身濕透地衝進來,喘著粗氣:“大人!詔獄出事了!”
    蕭辰霍然起身:“趙永廉怎麽了?”
    “不是趙永廉……是看守!”
    那兄弟臉色發白,“甲字號牢房的兩個看守,半個時辰前換班,到現在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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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送飯的兄弟進去看……發現兩人倒在牢房裏,昏迷不醒!趙永廉……不見了!”
    “什麽?”
    蕭辰抓起橫刀就往外衝,青鳳等人緊隨其後。
    雨夜裏的詔獄,陰森得像鬼窟。
    甲字號牢房外,已經圍了一圈人。
    陳衝臉色鐵青,正蹲在地上檢查那兩個昏迷的看守。
    “怎麽樣?”
    蕭辰問。
    “中了迷魂香,”陳衝起身,“不是普通迷香,是江湖上少見的‘七步倒’,吸一口就能讓人昏睡兩個時辰。
    看守應該是換班時毫無防備,被偷襲了。”
    “牢門鎖呢?”
    “完好無損,”陳衝指向牢門,“鎖沒被破壞,鑰匙還在看守身上。但門……是從裏麵打開的。”
    蕭辰走到牢門前。
    鐵門虛掩著,裏麵空無一人。
    趙永廉身上的鐐銬散落在地上,鎖扣是被某種利器切開的,切口平整,像是被極鋒利的刀劍一斬而斷。
    “高手,”青鳳蹲下查看鐐銬切口,“而且對詔獄很熟悉。
    知道換班時間,知道看守站位,還能悄無聲息地放倒兩人,切開鐐銬,帶走劉崢……這不是臨時起意,是早有預謀。”
    墨鳳在牢房裏轉了一圈,突然在牆角發現一點東西。
    是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粘在磚縫裏。
    她用手指蘸了點,湊到鼻尖聞了聞,臉色一變:“是‘化屍粉’的殘渣!
    有人在這裏用過化屍粉,但沒用完,灑了一點。”
    化屍粉,江湖上用來毀屍滅跡的歹毒藥物,沾上血肉就會劇烈腐蝕,幾個呼吸就能把一具屍體化成黃水。
    “趙永廉可能已經死了,”
    墨鳳聲音發緊,“對方救走他,不是為了救他,而是為了滅口。
    在這裏直接用化屍粉,比帶走再殺方便得多。”
    “但為什麽留一點殘渣?”
    黑羽不解,“用化屍粉的人,怎麽會這麽不小心?”
    “不是不小心,”蕭辰盯著那點粉末,“是故意的。他在告訴我們……趙永廉已經沒了,別白費力氣追查。”
    挑釁。
    赤裸裸的挑釁。
    “查!”
    蕭辰咬牙,“詔獄所有當值的人,今天進出過詔獄的人,一個不漏,全部審問!
    還有……查化屍粉的來源,京城裏能弄到這東西的地方不多。”
    眾人立刻分頭行動。
    蕭辰站在空蕩蕩的牢房裏,看著牆上那副鐐銬,眼神冰冷。
    趙永廉死了,線索斷了。
    但對方犯了一個錯誤——他太急了。
    急到不等風頭過去就動手,急到用化屍粉這種容易追查的東西,急到……暴露了自己在宮裏有內應的事實。
    “蕭辰,”青鳳走到他身邊,低聲道,“你覺得……會是誰?”
    “兩種可能,”蕭辰緩緩道,“一是太後的人,殺人滅口。
    二是……幽冥宗的人,防止趙永廉泄露更多秘密。”
    “你覺得哪種可能性更大?”
    “幽冥宗,”
    蕭辰眼神銳利,“太後現在自身難保,慈寧宮被盯得死死的,她沒這個能力,也沒這個膽子。
    但幽冥宗……他們在宮裏的滲透,可能比我們想象的更深。”
    他想起蟲老臨死前的話。
    九龍之門。
    九把鑰匙。
    離火碎片隻是其中之一。
    “傳令下去,”蕭辰轉身走出牢房,“從今天起,皇宮戒備提到最高。
    所有進出人員,無論官職大小,一律嚴查。特別是……欽天監。”
    青鳳一愣:“欽天監?”
    “趙永廉說過,離火碎片的消息,是他從欽天監舊檔案裏翻出來的,”
    蕭辰看向皇宮深處,“欽天監掌管天文曆法、祭祀占卜,也保管著大量上古秘聞。
    幽冥宗如果想找其他鑰匙的下落……欽天監是最好的突破口。”
    雨越下越大。
    詔獄外的燈籠在風雨中搖晃,光影淩亂。
    蕭辰站在屋簷下,看著漆黑的夜空。
    趙永廉死了,但遊戲還沒結束。
    相反,真正的較量,可能才剛剛開始。
    “頭兒,”
    陳衝從遠處跑來,手裏拿著一份名單,“查到了!今天下午,有三個外人進過詔獄。
    一個是刑部的員外郎,來提審另一個犯人。
    一個是太醫署的醫官,來給囚犯例行診脈。還有一個……”
    他頓了頓:“是欽天監的司曆,說是來‘觀測地氣’,為下個月的祭祀做準備。”
    欽天監。
    蕭辰眼神一寒。
    “那個司曆,叫什麽名字?”
    “姓周,叫周文遠。五十來歲,在欽天監幹了三十年,平時寡言少語,沒什麽存在感。”
    “他現在在哪?”
    “已經回欽天監了。我們的人跟到欽天監門口,看他進去了。”
    蕭辰深吸一口氣。
    “調人,圍住欽天監。不要打草驚蛇,等天亮。”
    “是!”
    陳衝轉身去安排。
    青鳳走到蕭辰身邊,輕聲問:“你覺得……是那個周文遠?”
    “不確定,”蕭辰搖頭,“但他出現的時間太巧了。
    而且‘觀測地氣’這種借口……詔獄陰氣重是不假,但什麽時候輪到欽天監的司曆來管了?”
    他看向欽天監的方向。
    那座高聳的觀星台,在雨夜中隻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
    像一隻蹲伏的巨獸。
    “明天,”蕭辰握緊刀柄,“我們去會會這位周司曆。”
    雨聲中,遠處傳來打更的聲音。
    子時三刻。
    夜深了。
    但有些人,注定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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