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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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劍斬落的瞬間,殘魂叟渾濁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驚駭。
那不是單純的靈力凝聚,劍罡之中,竟夾雜著無數細密流轉的銀色陣紋!
劍意凜冽,鎖死了他周身所有閃避空間,而陣紋流轉,更將他周遭的魔氣乃至空間都暫時固化,讓他有種深陷泥潭、動彈不得的窒息感!
“這是什麽邪法?!”
他狂吼,骨杖瘋狂揮舞,無數厲魂湧出試圖抵擋,同時噴出一口本命魔元,在頭頂化作一麵厚重的幽魂盾牌。
轟!!!
星辰巨劍與幽魂盾牌悍然相撞!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種令人牙酸的侵蝕聲。
銀色劍罡如同燒紅的烙鐵切入冷油,那些猙獰的厲魂觸之即潰,發出無聲的哀嚎消散。
巨劍勢如破竹,狠狠斬在幽魂盾牌本體上。
哢……哢嚓!
盾牌僅僅支撐了一息,便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最終在殘魂叟絕望的目光中轟然破碎!
“噗!”
本命魔寶被破,心神相連的殘魂叟如遭重擊,幹瘦的身軀劇烈顫抖,一大口暗紅色的血液混合著魂力碎片噴出,氣息瞬間萎靡下去。
但這還沒完!
那星辰巨劍斬破盾牌後,雖光芒黯淡大半,卻並未完全消散,而是化作千百道細碎的銀色劍絲,如同擁有生命般,瞬間穿透了殘魂叟的護體魔元,鑽入其四肢經脈要害!
“呃啊!”
殘魂叟發出淒厲的慘叫,隻覺一股冰冷徹骨的劍意在自己體內瘋狂竄動,所過之處,經脈如同被萬千冰針穿刺,魔元運轉徹底停滯,更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侵蝕他的道基!
他驚恐地發現,自己苦修數千年的魂力,正在被那詭異的劍意快速瓦解、凍結!
“走!
快走!”
殘魂叟肝膽俱裂,再不敢有絲毫戀戰,燃燒所剩不多的本源魔元,強行衝開周身空間的細微禁錮,化作一道黯淡的幽光,甚至顧不上那些手下,狼狽不堪地朝著昏星坡外亡命遁逃!
主陣者重傷逃遁,蝕魂魔網瞬間失去支撐,嘩啦啦消散於空中。
那八名煉虛境執事早已被剛才那驚天一擊駭得魂飛魄散,見殘魂叟都跑了,更是發一聲喊,作鳥獸散。
前一刻還殺機四伏、魔網籠罩的迷魂館,轉眼間便恢複了寂靜,隻留下滿地狼藉和肆虐的能量餘波。
西側回廊,強行施展禁忌秘術又硬抗衝擊餘波的幽韻,終於支撐不住,體內沸騰的魔力如同潮水般退去,帶來的卻是掏空一切的虛弱感。
她眼前一黑,嬌軀軟軟向後倒去。
預期的冰冷地麵並未觸及,一隻沉穩有力的手臂適時攬住了她的腰肢,避免了摔落。
幽韻艱難地抬起眼簾,模糊的視線中,是陸凡那張平淡無波的臉。
他依舊青衫潔淨,仿佛剛才那逆轉乾坤、重創合體的一幕與他無關。
可空氣中殘留的那毀滅性的劍意與精妙到極致的陣法波動,無不昭示著方才的一切真實發生。
是他……輕描淡寫間,逼退了魔殿宿老,化解了必殺之局。
近距離感受著這隻手臂傳來的、浩瀚如星空般的沉穩力量,再回想自己賭上性命也不過勉強阻礙殘魂叟一瞬的無力,幽韻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追求一生的魂靈極致,惑心魔殿視若珍寶的古老傳承,乃至她自以為傲的“解析派”理論,在眼前這個男人舉手投足間展現的力量麵前,顯得何等可笑、何等蒼白!
那不是技巧的差距,那是生命層次與認知維度的絕對碾壓!
她怔怔地望著陸凡近在咫尺的側臉,那雙淡金色的眼眸中,以往的貪婪、算計、不甘盡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混雜著極致震撼與茫然的情感,最終,盡數化為一種近乎純粹的、近乎“朝聖”般的狂熱。
她仿佛看到了……道之所在。
陸凡低頭看了眼懷中氣息萎靡、眼神卻亮得嚇人的魅魔,微微蹙眉。
“逞強。”
他淡淡評價了一句,手臂微一用力,將她橫抱而起,轉身朝著內室走去。
靜室之內,先前陣法激蕩的餘韻已然平複,隻留下淡淡的靈氣漣漪與若有若無的焦灼氣息。
陸凡將幽韻輕輕放在一張鋪著柔軟獸皮的矮榻上。
此時的幽韻,沒了平日館主的慵懶嫵媚,也沒了對峙時的淩厲決絕。
她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原本白皙肌膚下淡紫色的血管脈絡隱約可見。
臉頰兩側那妖異的淡紫色魔紋,此刻黯淡無光,如同蒙塵的紫水晶。
她蜷縮著,身體因虛弱和魂源反噬帶來的寒意而微微顫抖,淡金色的眼眸也失去了攝人心魄的光彩,顯得有些渙散,長而密的睫毛無力地垂著,在眼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
盡管狼狽,但那精致的五官和曼妙曲線依舊勾勒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破碎般的美感。
陸凡站在榻邊,目光平靜地掃過她。
他能感覺到她體內魔元紊亂,魂源因強行施展禁忌之術而出現了細微的裂痕,那股反噬之力正在不斷侵蝕她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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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指,指尖泛起一層極其柔和朦朧的九色光暈,並不刺眼,卻蘊含著難以言喻的生機與安撫之力。
這是九竅玲瓏體本源力量極其溫和的一種體現,源於八位至尊融合時最純粹的生命創造氣息。
指尖輕輕點在她的眉心。
幽韻渾身一顫,發出一聲細微的嗚咽。
那縷九色光暈如同溫潤的溪流,緩緩注入她冰涼的識海,所過之處,狂暴紊亂的魂力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輕柔撫平,魔核深處撕裂般的痛楚也得到了顯著的緩解。
一股難以形容的安寧感包裹了她,比任何魅魔族的安魂秘術都要純粹和有效。
她下意識地向著那溫暖源頭的方向靠了靠,像尋求庇護的幼獸。
隨著傷勢被暫時穩定,精神和肉體的雙重疲憊如潮水般湧上,加上這令人卸下所有心防的安寧氣息,幽韻的意識有些模糊。
她望著陸凡平淡的側臉,嘴唇翕動,聲音輕得像夢囈:
“他們……都說我錯了……”
陸凡指尖光芒穩定輸出,沒有打斷。
“惑心魔殿……那些老古董……”
幽韻扯出一個苦澀的弧度,帶著些許孩子氣的委屈和不忿,“隻知道抱著舊觀念……說什麽魂靈至高……不可褻瀆……但凡想深究其結構……便是異端……便是走向毀滅……”
她微微喘息了一下,繼續低語,眼神有些空洞,仿佛透過陸凡看到了遙遠的過去。
“我隻是……想知道為什麽。
為什麽一個念頭能讓人喜,讓人悲?
記憶……到底藏在魂靈的哪裏?
那些所謂的完整……難道不是另一種蒙昧嗎?”
“我把我的發現……我看到的脈絡……給他們看……他們卻怕了……說我是織魂者的餘孽……要清理門戶……”
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是被整個族群視為異類、被追殺的恐懼與孤獨。
“我隻是……想證明……路不止一條……”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無盡的疲憊,“我想讓那些老家夥知道……他們……錯了……”
說完這些,她仿佛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眼簾緩緩合上,呼吸變得均勻綿長,竟是在陸凡的力量安撫下,沉沉睡去。
隻是那微微蹙起的眉頭,顯示即便在睡夢中,她依舊未能完全擺脫過往的陰影。
陸凡收回手指,九色光暈悄然隱沒。
他看著榻上陷入沉睡的幽韻,此刻的她,洗去了所有偽裝,隻是一個在追尋自己道路上麵臨重重阻礙、甚至不惜以身犯險的孤獨行者。
“證明自己對錯,何須他人認可。”
他低聲自語,語氣依舊平淡,卻似乎比方才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意味。
靜室內,隻餘下幽韻平穩的呼吸聲,和窗外昏星坡永恒不變的昏暗天光。
陸凡正準備收回目光,忽然,他的右臂不受控製地抬了起來,關節發出極輕微的“哢”聲,然後食指彎曲,對準他自己的額頭,不輕不重地彈了一下。
“咚”一聲脆響。
“嘶”陸凡吃痛,捂住額頭,一臉莫名。
緊接著,他腦海裏響起風清依又脆又亮、帶著明顯不滿的嚷嚷:“差不多得了啊陸凡!
盯著個受傷的魅魔看個沒完,你那眼珠子都快掉人身上了!
她臉上是長了花兒還是刻了無上劍譜?”
與此同時,左眼微微一涼,視野邊緣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如同水波被擾亂般的漣漪,墨璿璣那溫和卻隱約帶著促狹意味的嗓音在他心底悠悠響起:“清依妹妹話糙理不糙。
此女魂源受損,你以本源靈氣助其穩定便已是仁至義盡。
如此長久凝視,莫非……真從這惑心魔殿叛徒的魔紋裏,看出了什麽別致的陣道靈感不成?”
陸凡:“……”
他下意識地想揉揉額頭,又覺得這動作有點傻,隻好放下手,在心裏無奈道:“風大佬,墨姐,你們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我這不是剛幫人穩住傷勢嘛,總得確認下效果。”
“效果?
效果就是人家睡得挺香!”
風清依控製著他的右臂,抱在胸前,語氣更衝,“你小子可別被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騙了!
魅魔最擅蠱惑人心,尤其是這種受了傷的,更容易激起保護欲,指不定心裏在打什麽算盤呢!”
墨璿璣輕笑一聲,那笑聲如微風拂過琴弦,卻帶著針尖般的銳利:“保護欲倒未必,探究欲怕是不少。
陸凡,你且說說,方才那般仔細端詳,可曾解析出她臉上那兩道魔紋,與我等所知魔族陣紋體係,有何不同之處呀?”
陸凡感覺自己一個頭兩個大。
這都哪跟哪啊?
他剛才純粹是出於狀況的基本評估,怎麽到這二位眼裏就變了味?
他試圖解釋:“我就是看看她的傷勢會不會反複,畢竟魔殿的人剛退,萬一……”
“萬一什麽萬一!”
風清依打斷他,“有我們在,還能讓她死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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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得著你這麽眼巴巴地守著?
你那九竅玲瓏體的本源靈氣是路邊撿的嗎?
隨便給人渡!”
墨璿璣也慢條斯理地接話,聲音裏的涼意多了幾分:“不錯。
清依妹妹雖性子急,但話在理。
陸凡,你需謹記,九竅玲瓏體關乎重大,不可輕易外露神異。
此番助她,已稍顯逾矩。
若因其姿容殊麗便心生憐惜,失了分寸,恐非好事。”
陸凡算是聽明白了。
這兩位至尊,一個暴躁直白,一個含蓄敲打,核心思想就一個嫌他剛才對幽韻關注過度了。
這算不算……吃醋?
這念頭一起,陸凡自己都覺得有點荒謬。
體內住著的兩位可是曾經的至尊,見識過宇宙浩瀚,怎麽會對一個化神境的魅魔產生這種情緒?
大概隻是出於對“所有物”的某種保護心態,或者單純覺得他這宿主的行為有點掉價?
他摸了摸還有些發疼的額頭,心裏嘀咕:風大佬這板栗彈得是真不客氣。
不過,被兩位至尊如此“在意”,這感覺……似乎也不全是壞事?
靜室內,時間悄然流逝。
窗外昏星坡永恒暗淡的天光,透過特製的窗欞,在室內投下斑駁的影子。
幽韻醒來時,最先感受到的是一種久違的安寧。
魂源深處的撕裂痛楚已大大緩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潤的暖意,仿佛被某種更高層次的力量細心滋養過。
她睜開眼,恰好對上陸凡平靜望來的目光。
他依舊坐在那裏,青衫淡然,仿佛隻是小憩了片刻,而非剛剛經曆了一場足以震動白虎域邊境的大戰。
“感覺如何?”
陸凡開口,聲音平淡,卻少了幾分之前的疏離。
幽韻撐著手臂想坐起來,身體依舊有些虛弱,但動作間已無大礙。
她靠在榻邊,微微頷首:“好多了。
多謝……陸凡。”
最後兩個字,她喚得自然而順暢,仿佛已在心中默念了無數遍。
陸凡眉梢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沒說什麽,算是默認了這個稱呼的改變。
幽韻看著他,淡金色的眼眸裏情緒複雜。
之前的震撼、茫然,此刻沉澱下來,化作一種更為清晰的認知。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語氣鄭重:
“陸凡,我這條命,是你救的。
迷魂館暴露,惑心魔殿絕不會善罷甘休,此地已非久留之所。”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這間她經營了許久的靜室,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舍,但旋即被決然取代。
“我幽韻,雖叛出魔殿,自認走的非是邪路,但獨行至今,所見不過是魔殿的腐朽與同道的排斥。
直到遇見你……”
她看向陸凡,眼神熾熱而坦誠,“我看到了另一種可能,一種……我無法理解,卻心向往之的高度。”
“我想跟著你。”
她直接說出了口,沒有任何迂回,“不是交易,不是利用。
是追隨。
你去哪裏,我便去哪裏。
我的這點微末伎倆,或許對你而言不值一提,但探查情報、處理雜務,總歸有些用處。
隻求你……準我留在身邊,讓我能……看到更遠處的風景。”
這番話,她說得清晰而堅定,將自己擺在了一個極低的位置,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虔誠。
陸凡靜靜聽著,臉上沒什麽表情變化,但眼神深處,似乎有極細微的波瀾閃過。
他確實需要盡快離開白虎域,前往四象之心尋找進一步恢複的契機。
帶上一個熟悉本地情況、且在某些領域有專長的化神境,並無絲毫壞事。
更重要的是,幽韻這份對“道”的執著,以及她與惑心魔殿的決裂,讓他覺得……或許值得給一次機會。
“我此行,前路未卜,危機四伏。”
陸凡語氣平淡地陳述事實。
“我不怕。”
幽韻立刻回道,眼神沒有絲毫動搖,“再壞,也不過是被魔殿抓回去。
若能追隨於你,見識真正的道,縱死無憾。”
片刻沉默後,陸凡輕輕“嗯”了一聲。
沒有多餘的話,但這一聲,已代表了應允。
幽韻眼中瞬間迸發出明亮的光彩,蒼白的臉上也因激動泛起一絲紅暈。
她立刻起身,盡管身體還有些虛浮,但動作卻異常利落。
“給我一炷香時間。”
她說道,語氣恢複了平日幾分館主的幹練,卻多了由衷的急切,“此間事物,需做個了斷。”
陸凡頷首。
幽韻轉身快步走向實驗室深處。
她啟動了幾個隱秘的機關,打開了幾處暗格。
裏麵是她多年積攢的研究手劄、實驗記錄,以及一些珍貴的魂靈樣本和材料。
她沒有絲毫猶豫,指尖魔火跳躍,將大部分手劄和記錄點燃。
那些傾注了她無數心血的研究資料,在火焰中化為灰燼。
隻將幾枚記載著最核心研究成果和關於惑心魔殿內部信息的玉簡,以及少數幾樣無法複製的特殊魂器,珍重地收入一枚樣式古樸的儲物戒指。
她又走到那些封存著魂靈光團的容器前,沉默地看了幾秒。
這些大多是她從各處收集來的殘缺魂靈,用於研究。
她雙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一道柔和的紫色光芒籠罩了所有容器。
光芒過後,裏麵的魂靈光團變得愈發純淨、安寧,然後如同螢火般緩緩消散在空中她解除了所有束縛,給予了這些殘魂最後的安息與淨化。
做完這一切,她回到靜室,看向陸凡,眼神清明:“可以走了。”
陸凡站起身,目光掃過空曠了許多的實驗室和那些空置的容器,對幽韻的果決有了新的認識。
能如此幹脆地舍棄經營多年的基業和大部分研究成果,此女心性,確非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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