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凡在神骸林裏溜達夠了，覺得這地方除了骨頭架子還是骨頭架子，連個像樣的路標都沒有，實在無聊。
    他隨便找了個看起來稍微順眼點的方向，打算穿出去看看有沒有別的樂子。
    走著走著，前麵一具半埋在地裏的巨獸頭骨的眼眶深處，似乎有微光一閃而過。
    那光很弱，還帶著點不穩定的扭曲感。
    “咦？
    這邊好像亮堂點？”
    陸凡也沒多想，雙手插兜，晃晃悠悠就朝那黑漆漆的眼眶走去。
    靠近了才發現，那裏根本不是什麽通道，而是一條極不穩定的、邊緣還在不斷扭曲撕裂的細微空間裂縫，剛才的光就是裂縫對麵透過來的。
    若是尋常修士，見到這種散發著毀滅氣息的空間裂縫，絕對避之不及。
    但陸凡隻覺得那光芒變幻挺有意思，像小時候玩的劣質彩虹燈。
    他湊近了些，想看得更清楚點，甚至還伸出手指想去戳一下那扭曲的光影。
    就在他指尖即將觸碰到裂縫邊緣的刹那，那裂縫像是被某種力量吸引，猛地向內一縮，旋即爆發出一股不大但極其詭異的吸力！
    “哎喲我去！”
    陸凡隻覺得腳下一空，像是踩進了突然出現的漩渦，整個人被那股力量猛地一扯，眼前光影瘋狂扭曲旋轉，耳邊是各種尖銳的、仿佛玻璃碎裂又重組的聲音。
    這種感覺持續了大概兩三息，等他重新站穩，眼前的景象已經徹底變了。
    不再是死寂的骸骨森林，而是一片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詭異空間。
    天空是破碎的，如同打翻了調色盤，混雜著赤紅、暗紫、慘綠等各種混亂的光流，那是不同屬性法則激烈衝突、湮滅又誕生的景象。
    腳下沒有堅實的大地，隻有不斷翻滾、如同沸粥般的混沌氣流，偶爾凝聚成短暫的平台，又迅速潰散。
    無數空間碎片像鋒利的鏡子般四處飛射，切割著一切。
    這裏的靈氣狂暴到了極點，尋常洞墟境在此，恐怕撐不過一息就會被撕碎神魂和肉身。
    即便是問天境強者，也需全力運轉功法，借助秘寶才能勉強立足。
    而此刻，就在這片混沌區域的邊緣地帶，數道散發著強大氣息的身影，正各據一方，顯得頗為狼狽。
    一位身穿璿璣殿長老服飾、麵容清臒的老者，頭頂懸浮著一麵古樸的八卦鏡，垂落下道道清光，勉強護住周身丈許範圍，但清光在不斷波動，老者的臉色也有些發白。
    另一位是戰天閣的壯碩長老，渾身肌肉賁張，氣血如龍，手持一柄巨斧，斧刃劈開道道亂流，但每一次劈砍都讓他手臂微顫，顯然消耗巨大。
    還有一位籠罩在黑色鬥篷中、氣息陰冷的身影，身周飛舞著數麵白骨小幡，組成一個詭異的陣法，吞噬著靠近的混亂氣流，但小幡上的靈光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
    更遠處，還有其他幾撥人馬，各自施展手段，在絕境中艱難支撐。
    他們的目光，都死死地盯著這片混沌區域的最中心。
    那裏，懸浮著一顆約莫人頭大小、不斷變幻形態的結晶。
    它時而如同燃燒的水滴，時而如同凝固的閃電，時而又散開成一片朦朧的星雲。
    無數法則的線條以其為中心纏繞、崩斷、重組，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本源波動。
    它，正是維持這仙墓之巢存在的核心，蘊含著此地最根本的法則奧秘！
    各方勢力顯然早已發現此物，正利用秘寶，艱難地試圖穩定這片區域，並尋找收取那核心結晶的方法。
    每個人都眼神熾熱，又帶著無比的凝重，顯然這是一場無聲的較量，誰先得手，誰就可能獲得天大的機緣。
    然而，就在這緊張萬分的時刻，一道身影毫無征兆地出現在混沌區域之中，距離那顆核心結晶僅有百步之遙。
    來人穿著普通的青色布衫，雙手還插在褲兜裏，臉上帶著點剛被晃暈的茫然，正四下張望。
    “這什麽地方？
    燈光秀現場嗎？
    搞得花裏胡哨的。”
    正是陸凡。
    他的出現，瞬間打破了此地微妙的平衡。
    所有人都是一愣，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合體境？”
    璿璣殿長老眉頭緊鎖，眼中滿是不可思議，“此人如何進來的？”
    “找死！”
    戰天閣長老脾氣火爆，看到有人竟敢靠近核心結晶，當即怒喝，“哪裏來的小輩，滾開！
    此地不是你能踏足之處！”
    那黑袍人也發出沙啞的聲音：“空間裂縫傳送來的？
    運氣倒是不錯，可惜，馬上就要死了。”
    沒有人認為陸凡能在這裏活下去，哪怕一瞬。
    這裏的法則亂流，足以輕易湮滅問天境。
    然而，下一刻，讓他們眼珠子差點掉出來的事情發生了。
    那些足以撕裂精金的混亂氣流、那些鋒利無比的空間碎片，在靠近陸凡身體周圍時，竟像是遇到了無形的屏障，不是被彈開，而是如同溫順的溪流遇到了中流砥柱，自然而然地……分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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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凡就那樣站在狂暴的混沌中心，發型都沒亂一下。
    他甚至好奇地伸手，接住了一片飛旋而來的、由破碎冰係法則形成的雪花狀碎片，那碎片在他掌心停留了一瞬，然後悄然融化消失。
    “哦，還挺涼快。”
    他點評道。
    然後，他的目光就被區域中心那顆不斷變幻的“大彩燈”吸引了過去。
    “喲！
    這玩意兒挺炫啊！
    還會變形狀，高級貨！”
    陸凡眼睛一亮，像是發現了新玩具，完全無視了周圍那些足以殺死他千百遍的危險，邁開步子就朝著那顆核心結晶走了過去。
    他走得不快，還是那副溜達的架勢。
    “住手！”
    “小輩找死！”
    “快阻止他！”
    各方大佬頓時急了！
    他們辛辛苦苦在此支撐，就是為了這顆結晶，豈容一個莫名其妙的合體境小子染指？
    若是驚動了結晶，導致整個核心失控，所有人都得陪葬！
    當下，便有數道淩厲的攻擊，蘊含著問天境的意誌和磅礴靈力，穿透混亂的法則亂流，朝著陸凡轟去！
    有劍氣，有巨掌虛影，有陰森鬼火！
    麵對這些足以開山斷河的恐怖攻擊，陸凡隻是有些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像是嫌吵。
    他甚至沒回頭，隻是隨意地揮了揮手，像是驅趕耳邊嗡嗡叫的蒼蠅。
    “一邊去，別礙事。”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那幾道攻擊在靠近陸凡後背的時候，如同陽光下的冰雪，悄無聲息地消融了，連點漣漪都沒泛起。
    “什麽？！”
    這一次，所有大佬的臉色都變了！
    輕描淡寫化解數位問天境的含怒一擊？
    這絕不是合體境能做到的！
    此子有古怪！
    就在他們驚疑不定之時，陸凡已經溜達到了那顆核心結晶麵前。
    結晶依舊在瘋狂變幻，散發出恐怖的能量波動，周圍的空間都在不斷塌陷又重組。
    陸凡仰頭看著這顆比自己還高不少的巨大結晶，撇了撇嘴：“晃來晃去的，眼暈。”
    說著，他做出了一個讓所有大佬心髒驟停的動作他伸出手，像是拍皮球一樣，輕輕地拍了拍那顆維持著秘境存在的核心結晶！
    “給我定！”
    話音落下，沒什麽光芒萬丈，也沒什麽法則轟鳴。
    但那顆不斷扭曲變幻的核心結晶，卻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猛地一顫，所有的形態變化瞬間停止，狂暴的能量波動也驟然平息，最終穩定成了一個散發著柔和、恒定光芒的，如同完美切割過的巨大菱形多麵體，靜靜地懸浮在那裏，溫順得不可思議。
    整個混沌核心區域，那原本沸騰般的法則亂流和空間碎片，也隨著核心的穩定，變得緩和了許多。
    陸凡看著穩定下來的“大彩燈”，點了點頭：“嗯，這樣順眼多了。”
    然後，他就對這顆讓各方大佬拚死爭奪的秘境核心失去了興趣，目光轉向核心區域邊緣，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閃閃發亮的小石子。
    那些“小石子”，實則是核心結晶穩定過程中，散逸出的最精純的法則本源碎片，任何一塊流落到外界，都足以引起問天境強者的生死搏殺。
    但在陸凡眼裏，它們就是些亮晶晶的、挺好看的小石頭。
    “這些亮晶晶的還不錯，帶回去當彈珠玩應該挺好。”
    陸凡嘀咕著，蹲下身，開始一顆一顆地撿起來，隨手揣進兜裏，跟他之前撿那塊怪石頭的動作沒什麽兩樣。
    他每撿起一顆“小石子”，外界，整個仙墓之巢就劇烈地震動一下，天空中的色彩變得更加混亂，一些原本穩定的區域開始出現空間裂縫，整個秘境的空間結構，因為本源法則碎片的缺失，正變得極不穩定，瀕臨崩潰的邊緣！
    混沌核心區域內，各方大佬們看著陸凡像在河邊撿鵝卵石一樣，輕鬆寫意地撿著他們夢寐以求的法則本源碎片，又感受著整個秘境傳來的、越來越劇烈的震動，一個個臉色煞白，渾身冰涼。
    阻止？
    拿什麽阻止？
    沒看到問天境的攻擊對人家屁用沒有嗎？
    不阻止？
    眼看著秘境就要被這家夥撿“小石子”給撿崩潰了！
    到時候所有人都得被空間亂流卷進去，生死難料！
    璿璣殿長老嘴唇哆嗦著，指著陸凡，想說什麽，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戰天閣長老手中的巨斧差點脫手，滿臉的橫肉都在顫抖。
    黑袍人周身的白骨小幡靈光劇烈閃爍，顯示著其主人內心的驚濤駭浪。
    他們此刻的心態，已經不僅僅是貪婪或憤怒，而是一種徹頭徹尾的、荒謬絕倫的恐懼和無力感。
    這他娘的到底是哪裏來的怪物？！
    就在陸凡蹲在地上，饒有興致地將那些亮晶晶的法則碎片當彈珠撿的時候，被他拍“定”了的那顆巨大菱形核心結晶，內部忽然傳來一陣極其細微、卻讓所有人靈魂都為之一顫的碎裂聲。
    “哢……哢嚓……”
    原本穩定散發柔和光芒的結晶表麵，毫無征兆地浮現出無數蛛網般的裂痕，裂痕中透出的不再是溫順的光，而是某種深沉、粘稠、令人心悸的暗紅，仿佛凝固的血液開始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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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混沌核心區域的緩和態勢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比之前狂暴十倍的壓抑！
    破碎天空中的光流瘋狂扭動，如同垂死掙紮的毒蛇，腳下的混沌氣流不再是翻滾，而是發出了尖銳的呼嘯，仿佛有無數怨魂在嘶嚎。
    “不……不好！”
    璿璣殿長老臉色劇變，頭頂的八卦鏡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核心……核心不是在穩定，是在被某種東西從內部侵蝕！”
    “什麽東西能侵蝕秘境核心？”
    戰天閣長老駭然，巨斧橫在胸前，肌肉緊繃到極致。
    那黑袍人更是驚懼地試圖向後遁走，卻發現四周空間如同泥沼，寸步難行。
    “嗚！”
    一聲非人、非獸，充滿了無盡怨毒與死寂的嘶吼，猛地從布滿裂痕的核心結晶中爆發出來！
    這聲音直接作用於神魂，幾個修為稍弱的洞墟境天才當場七竅流血，抱頭慘嚎，神識幾乎被這吼聲震散。
    “嘭！！！”
    巨大的核心結晶轟然炸裂！
    滔天的、如同實質般的黑色怨氣飛濺而出！
    怨氣所過之處，連混亂的法則光流都被染黑、腐蝕，發出“嗤嗤”的聲響。
    一道人影，在漫天怨氣中緩緩站起。
    他身披殘破不堪的古老甲胄，樣式奇古，上麵布滿了刀劍劈砍和法術侵蝕的痕跡，但依舊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寶光。
    甲胄之下，皮膚呈現出一種毫無生機的青灰色，幹癟緊貼骨骼，如同風幹了萬年的屍骸。
    他的麵容依稀可見生前的俊朗，但此刻完全被扭曲的怨毒和空洞所占據，一雙眼睛沒有瞳孔，隻有兩團幽幽燃燒的暗紅色火焰，那是凝聚到極致的怨念與死意。
    恐怖的氣息如同海嘯般以他為中心席卷開來，遠遠超越了問天境，甚至超越了尋常的法則境，達到了一個讓在場所有強者都感到窒息和絕望的臨界點，法則境的邊緣！
    一隻腳已然踏入那個領域的可怖存在！
    “上古仙屍……被怨氣侵蝕……化作了屍王！”
    璿璣殿長老聲音發顫，帶著無盡的恐懼，“完了……仙墓之巢的真正主宰蘇醒了……我等皆要成為其複蘇的血食！”
    那屍王緩緩轉動脖頸，發出“哢吧哢吧”的骨骼摩擦聲，暗紅色的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活物，那目光中充斥著對生命本能的憎惡與貪婪。
    “吼！”
    他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隻是音波擴散，就讓最近處的兩位洞墟境巔峰天才身體直接僵直，隨即血肉枯萎，精氣神瞬間被抽幹，化作了兩具幹屍倒地。
    “結陣！
    快結陣！”
    璿璣殿長老嘶聲大吼，與其他幾位問天境長老強行壓下恐懼，紛紛祭出最強法寶，靈力毫無保留地灌注，試圖聯手布下防禦。
    各色光華亮起，形成一道道屏障。
    但那屍王隻是隨意地抬起一隻幹枯的手掌，朝著屏障輕輕一按。
    “哢嚓……轟！”
    集合了數位問天境強力的聯合防禦，如同紙糊的一般，瞬間破碎！
    幾位長老同時噴血倒飛出去，氣息瞬間萎靡，眼中滿是駭然與絕望。
    差距太大了！
    這根本不是一個層級的較量！
    屍王一步踏出，空間在他腳下扭曲，瞬間出現在戰天閣長老麵前，幹枯的手掌直插其胸膛。
    戰天閣長老怒吼著揮動巨斧劈砍，斧刃砍在屍王手臂上，卻隻迸濺出一串火星，連白痕都沒留下。
    下一刻，手掌透胸而過，戰天閣長老渾身精血瞬間被吸幹，壯碩的身軀化作飛灰。
    屠殺！
    一麵倒的屠殺！
    天才們哭喊著，施展各種遁術試圖逃離，但整片區域都被屍王的怨氣領域籠罩，空間堅固如神鐵，他們的掙紮如同陷入琥珀的飛蟲，徒勞而可笑。
    絕望的氣息彌漫開來，所有人都麵如死灰，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然而，在這片絕望的煉獄中，卻有一個不和諧的音符。
    陸凡不知何時已經找了個相對幹淨點、由半凝固混沌氣流形成的小土坡坐了下來，甚至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一包類似瓜子的零食，正磕得津津有味。
    他看著那屍王大發神威，一巴掌拍碎聯合防禦，又一爪子掏心掏肺，時不時還點點頭，嘴裏嘟囔著點評：
    “嘖，這黑煙特效不錯，氛圍感拉滿了。”
    “哦喲，這出場音效可以啊，環繞立體聲，自帶精神攻擊效果。”
    “這身盔甲……造型挺別致，就是破了點，售後服務不行啊。”
    “動作幹淨利落，一看就是老演員了，經驗豐富。”
    他那副悠閑看戲的模樣，與周圍鬼哭狼嚎、絕望等死的場景形成了荒謬絕倫的對比。
    就連那正在大殺四方的屍王，似乎也注意到了這個異常“平靜”的血食。
    它舍棄了其他目標，暗紅色的魂火猛地鎖定了坐在土坡上的陸凡。
    屍王發出一聲蘊含怒意的咆哮，滔天怨氣化作一隻巨大的鬼爪，帶著撕裂靈魂的尖嘯，朝著陸凡當頭抓下！
    這一爪的威力，遠超之前攻擊那些長老的合力！
    “前輩小心！”
    遠處，勉強支撐的璿璣殿長老下意識驚呼，盡管他覺得這提醒毫無意義。
    然而，麵對這足以秒殺問天境巔峰的恐怖一擊，陸凡隻是皺了皺眉，像是被吵到了看戲的興致。
    他隨手將一顆磕好的瓜子仁彈向那隻怨氣鬼爪。
    輕飄飄的瓜子仁，迎向遮天蔽日的鬼爪。
    下一刻，在所有人呆滯的目光中，那蘊含著法則境邊緣力量的怨氣鬼爪，在接觸到瓜子仁的瞬間，如同陽光下的冰雪，無聲無息地消融了，連一絲黑氣都沒能留下。
    屍王前衝的勢頭猛地一滯，眼眶中的暗紅魂火劇烈跳動，似乎遇到了無法理解的事情。
    陸凡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站起身，有點不滿意地看著屍王：
    “喂，我說，你打架就打架，老吼什麽吼？
    台詞還隻有一句，觀眾會有意見的。
    能不能來點新花樣？”
    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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