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古墓外的守夜人
    黑暗，粘稠而冰冷。
    甄誌丙的意識在無邊的痛楚與虛無間沉浮。左肩下的傷口像是一塊燒紅的烙鐵，持續不斷地灼烤著他的神經。失血帶來的寒意從四肢百骸蔓延開來，仿佛要將他凍結。
    他感覺自己在下墜，不斷地下墜，落入一個沒有光、沒有聲音的深淵。
    偶爾，會有破碎的光影掠過——歐陽鋒瘋狂的眼神，小龍女清冷的背影，郭芙那驚愕中帶著慌亂的臉，以及……楊過最後那複雜難明的眼神。
    還有血。很多的血。從他身體裏流出的，溫熱而粘稠。
    要死了嗎？
    這一次，係統還能救他嗎？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渙散的邊緣，一股溫和卻異常精純的暖流，突然自他胸腹間升起，如同冬日裏的暖陽，緩緩驅散著體內的寒意。這股暖流所過之處，撕裂的劇痛似乎都被撫平了幾分，原本如同破風箱般艱難的呼吸，也稍稍順暢了一些。
    是……係統的力量？還是……
    他無法思考，隻能本能地追逐著那點暖意，如同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在這暖意的包裹下，他沉沉睡去，不再有夢。
    ……
    不知過了多久，甄誌丙的眼皮顫動了幾下，艱難地睜開。
    入目的不再是熟悉的木質屋頂，而是一個低矮的石頂，粗糙，帶著濕漉漉的水汽痕跡。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草藥味，比他之前喝過的任何湯藥都要苦澀刺鼻。
    他躺在一張鋪著幹草的簡陋石床上，身上蓋著一件散發著黴味和汗味的陳舊棉被。左肩下的傷口被厚厚的、看不出原本顏色的布條緊緊包紮著，雖然依舊疼痛，但那種生命隨著血液流失的虛弱感已經減輕了許多。
    他沒死。
    甄誌丙轉動有些僵硬的脖頸，打量四周。這是一個極其狹小的石室，與其說是房間，不如說是個稍大些的洞穴。除了他身下的石床，隻有牆角堆著一些柴火和瓦罐，壁上插著一支鬆明，跳動的火光照亮了這方寸之地。
    這裏是哪裏？
    他嚐試運轉內力，丹田處傳來一陣空虛感，但那股救了他命的溫和暖流似乎仍有殘留，緩慢地滋養著受損的經脈。他查看係統麵板：
    【宿主：甄誌丙】
    【狀態：重傷左胸貫穿傷，嚴重失血，經脈受損）】
    【境界：全真內功第三重巔峰）受創，境界跌落至第三重中期）】
    【武功：全真劍法精通）、金雁功熟練）】
    【資質：中上輕微受損）】
    【氣運：灰黑厄運纏身，輕微緩解）】
    【積分：1920】
    【物品：古墓秘聞x1】
    積分1920！甄誌丙精神一振，這是阻止楊過斷臂的豐厚獎勵。境界雖然因重傷跌落，但武學境界還在，隻要傷勢恢複，重修回來並不難。最重要的是，氣運從“瀕臨厄運”變成了“厄運纏身”，雖然依舊倒黴，但“輕微緩解”四個字，意味著他之前的冒險是值得的。
    “你醒了。”
    一個蒼老、沙啞，如同破鑼般的聲音突兀地在石室門口響起。
    甄誌丙心中一驚，猛地轉頭看去。隻見一個佝僂著背、須發皆白、臉上布滿皺紋和汙垢的老者，正端著一個冒著熱氣的陶碗，蹣跚地走了進來。他穿著一身打滿補丁的灰色布衣，眼神渾濁，看起來就像山間最常見的、窮困潦倒的老樵夫。
    但甄誌丙不敢有絲毫大意。能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靠近，並且將他從那種必死的重傷中救回，這老者絕非常人。
    “是……前輩救了在下？”甄誌丙掙紮著想坐起來，卻牽動了傷口，一陣齜牙咧嘴。
    “躺著吧，骨頭還沒接利索。”老者將陶碗放在石床邊的矮墩上，裏麵是黑乎乎的藥汁，“你小子命大，心脈偏了半寸，不然神仙難救。喝了它。”
    語氣平淡，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甄誌丙道了聲謝，依言端起藥碗。藥汁入口，苦澀得讓他幾乎要吐出來，但他知道這是救命的東西，強行忍住，一口口喝了下去。藥力化開，與體內那股殘餘的暖流匯合，滋養著傷處。
    “這裏……是何處？晚輩甄誌丙，多謝前輩救命之恩。”他放下碗，再次道謝，並報上姓名，暗中觀察老者的反應。
    “一個等死的地方罷了。”老者渾濁的眼睛瞥了他一眼，並沒有對“甄誌丙”這個名字表現出任何異樣，“你是全真教的娃娃？功夫稀鬆平常，膽子倒是不小。”
    甄誌丙心中一凜，對方果然看出了他的根腳。他苦笑一聲：“晚輩學藝不精，讓前輩見笑了。不知前輩高姓大名？”
    “名字？早就忘了。”老者擺擺手，似乎不願多談自己，反而問道，“你身上的傷，是淑女劍所傷。郭靖那傻小子的閨女，什麽時候下手這麽狠辣了？”
    甄誌丙沉默了一下，避重就輕道：“是一場誤會，郭大小姐並非有意……”
    “有意無意，劍在你身上。”老者打斷他，渾濁的目光似乎能看透人心，“你替人擋災，圖的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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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誌丙迎著老者的目光，心念電轉。這老者神秘莫測，敵友難辨，但既然救了他，至少目前沒有惡意。他不能透露係統和真實意圖，但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晚輩……隻是不忍見一位少年英才，因無謂之爭而殘廢終身。”他選擇了一個最接近本心，也最能站住腳的理由，“江湖已多風雨，能保全一分元氣，總是好的。”
    老者盯著他看了半晌，那目光讓甄誌丙感覺仿佛被剝開了層層偽裝，直透心底。良久，老者才緩緩移開目光，哼了一聲：“婦人之仁。江湖恩怨，豈是你能管得過來的？自身難保，還妄想做菩薩。”
    話雖如此，語氣中的尖銳卻緩和了些許。
    “前輩教訓的是。”甄誌丙低下頭。他知道，在這等人物麵前，狡辯不如坦誠。
    “你的傷，需靜養一月。此地清靜，無人打擾，算是便宜你了。”老者說完，便不再理會他，自顧自地走到牆角，拿起一個破舊的煙袋鍋子，吧嗒吧嗒地抽了起來，煙霧繚繞中，他那佝僂的身影更顯孤寂。
    甄誌丙不再多問，閉上眼睛，默默運功調息，引導著藥力和體內那股暖流修複傷體。
    接下來的日子，他便在這不知名的石室中住了下來。
    老者每日會送來兩次苦澀的藥汁和簡單的飯食多是些山芋、野果，偶爾有些看不清原本模樣的肉幹），除此之外，幾乎不與甄誌丙交流，大部分時間都坐在洞口，望著外麵的山林發呆，或者拿著一些破舊的工具，慢吞吞地修理著同樣破舊的桌椅。
    甄誌丙樂得清靜，全力療傷。1920點積分在手，他底氣足了很多。他先是花費了500積分，兌換了【資質提升小）】。
    兌換完成的瞬間，他感覺腦海中仿佛有一層薄紗被揭去，對自身內力的感知和控製變得清晰了數倍不止！以往許多修煉中晦澀難明、需要反複揣摩的關竅，此刻竟是豁然開朗！內力在經脈中運轉的速度，也明顯快了一線！
    雖然隻是“小”幅提升，但帶來的變化卻是實實在在的！這讓他對未來修煉之路，充滿了更多的期待。
    剩餘的1420積分，他沒有再動用。他需要留作應急，或者等待更合適的兌換項。
    在資質提升和那股奇異暖流他猜測可能是老者用以吊住他性命的某種珍貴內力或藥物殘留）的雙重作用下，他的傷勢恢複得極快。不到半個月，左肩的貫穿傷已然結痂，內力也恢複了大半，甚至因禍得福，在修複受損經脈的過程中，變得更為精純凝練，隱隱有重返第三重巔峰，甚至衝擊第四重的跡象。
    期間，他嚐試著向老者打聽外界消息，尤其是全真教和郭靖等人的動向，老者大多沉默以對，偶爾才會吐露一兩個詞。
    “全真教？還在山上。”
    “郭靖？走了。”
    “那姓楊的小子？也走了。”
    走了？都走了？
    甄誌丙心中稍定。郭靖楊過離開，意味著最大的風波暫時平息。但他知道，這隻是暴風雨的間歇。
    這一日，傷勢已好了七八成，甄誌丙走出低矮的石室，第一次看清了周圍的環境。
    這裏是一處位於山腰的隱秘山穀，入口被藤蔓和亂石遮掩，極難發現。穀中隻有寥寥幾間依著山壁搭建的、比石室好不了多少的簡陋屋舍，看起來早已廢棄多年。老者，是這裏唯一的住客。
    他站在穀中，能遙遙望見終南山的主峰，以及……更遠處，那片被鬱鬱蔥蔥林木掩蓋的、通往活死人墓的方向。
    古墓……
    他忽然想起了係統獎勵的那個【古墓秘聞】。
    心念一動，選擇了使用。
    【古墓秘聞：信息加載中……】
    【內容：活死人墓並非僅有前門與密道。於後山寒潭水下三丈，有一處因山體變動產生的裂隙，可容一人通過，直達墓中豢養玉蜂的秘洞附近。警告：寒潭極冷，非內力深厚者難以潛入。且秘洞靠近小龍女居所，極易被發現。）】
    一條通往古墓的隱秘路徑！
    甄誌丙心中劇震！這信息的價值，無可估量！雖然後果難測，但無疑為他提供了一張關鍵時刻可能逆轉局麵的底牌。
    他下意識地望向古墓的方向，目光複雜。
    也就在這時，那一直沉默寡言的老者，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意味：
    “怎麽？小子，也對那古墓裏的姑娘念念不忘？”
    甄誌丙猛地回頭，看到老者那雙渾濁眼睛裏一閃而過的、近乎銳利的光芒。
    他壓下心中的波瀾，平靜地回答道：“前輩說笑了。晚輩隻是覺得，那地方……似乎藏著很多故事。”
    老者盯著他看了片刻，緩緩吐出一口煙圈，煙霧模糊了他臉上的皺紋，也模糊了他話裏的含義：
    “故事？嗬……那裏麵藏著的，何止是故事。是恩怨，是癡纏，是求不得、放不下的執念。”
    “看你小子還算順眼，奉勸你一句，離那地方遠點。那裏麵的人，外麵的麻煩，都不是你現在能招惹的。”
    說完，老者不再多言，轉身佝僂著背，慢吞吞地走回了自己的小屋。
    甄誌丙站在原地，望著古墓的方向，久久不語。
    恩怨，癡纏，執念……
    他何嚐不知。
    但他已經踏入了這漩渦，拿到了這張危險的底牌。有些路，注定無法回頭。
    他輕輕按了按左肩下那依舊隱隱作痛的傷疤，感受著體內奔流的內力和係統中那尚未動用的豐厚積分。
    一個月之期將至，傷勢將愈。
    是時候，重新踏入那紛擾的江湖了。
    隻是這一次，他不再是最初那個惶惑無助的穿越者，也不再是那個隻能隱於暗處、被動應對的傷者。
    全真教，古墓派，襄陽城……還有那些注定要發生的悲劇。
    他抬起頭，目光穿過山穀的薄霧，變得堅定而冷冽。
    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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