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掌管國庫,卻家無餘財,反而全是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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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吉祥捏著鼻子,一臉嫌棄地踢開腳邊的一塊碎磚。
“皇上還在宮裏等著回話呢!都給雜家動起來!”
他指著那一排排緊閉的房門,眼中閃爍著貪婪,“給我搜!哪怕是把地磚掀開,也要把這老東西貪的銀子找出來!”
盧忠深吸一口氣,握著刀柄的手緊了又鬆。
“曹公公,木公屍骨未寒……”
“啪!”
曹吉祥抬手就是一拂塵抽在盧忠的臉上,雖然力道不大,但這羞辱性極強。
“屍骨未寒怎麽了?!那是先帝爺慣著他!現在是正統爺的天下!”
曹吉祥指著盧忠的鼻子尖聲罵道:“別以為雜家不知道你們錦衣衛受過他的恩惠!怎麽著?想抗旨?想造反不成?!”
“盧忠!你別忘了,如今這錦衣衛的腰牌,是誰賞給你的!”
盧忠低下頭,半張臉火辣辣地疼。
但他身後的數百名錦衣衛兄弟,卻個個握緊了刀柄,眼神凶狠地盯著曹吉祥。
隻要自家大人一聲令下,他們現在就能把這閹狗剁成肉泥!
但盧忠沒有下令。
他緩緩抬起頭,看了一眼那正堂上懸掛著的“格物致知”四個大字的牌匾。
那是木公的字。
“……搜。”
盧忠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聽見沒有?!大人有令!搜!”
曹吉祥得意洋洋地一揮手,率先衝向了正堂。
錦衣衛們雖然不情願,但也隻能硬著頭皮散開。
“哐當!”
房門被踹開。
沒有預想中金銀滿箱的光芒,也沒有綾羅綢緞的堆積。
正堂裏,除了一張用來待客的八仙桌和幾把磨得發亮的太師椅,空空如也。
那桌子上甚至連個像樣的茶具都沒有,隻有一套有著裂紋的粗瓷茶碗。
“這就是……木正居的家?”
天幕外,朱元璋看著這一幕,下巴都合不上來了。
他雖然知道木正居不貪,但也沒想到能窮成這副德行!
“咱的大臣要是都這麽窮,咱做夢都能笑醒!”老朱拍著大腿,吐槽道。
而畫麵中,曹吉祥顯然不信邪。
“裝!接著裝!”
他發瘋似地衝進後院,一腳踹開了那間位置最好的書房。
“肯定藏在這裏!這老東西最喜歡在書房待著!”
曹吉祥指揮著幾個小太監,“給雜家砸!櫃子、地板、牆壁,都給雜家砸開!銀子肯定就在夾層裏!”
盧忠帶著人跟在後麵,看著那幫太監像土匪一樣在書房裏翻箱倒櫃,把木公生前珍愛的書籍扔得滿地都是,心都在滴血。
“找到了!”
突然,一個小太監興奮地尖叫起來。
在場眾人的動作瞬間停滯。
隻見那個小太監從書桌底下的暗格裏,費力地抱出了一個紫檀木的盒子。
盒子很沉,做工精致,上麵的銅鎖已經被撬開了。
曹吉祥眼睛瞬間亮了,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一把搶過盒子。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癲狂地大笑,唾沫星子亂飛,“藏得這麽深,這裏麵肯定是通敵賣國的書信,或者是貪墨的巨額銀票!”
“盧忠!你看好了!這就是你們心中的聖人!”
盧忠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難道……木公真的……?
曹吉祥迫不及待地掀開了盒蓋。
隻見一支通體碧綠、卻沒有任何裝飾的素笛,靜靜地躺在黃綢布上。
而在笛子下麵,壓著厚厚一遝紙張。
“銀票!肯定是銀票!”
曹吉祥抓起那一遝紙,看都不看,舉過頭頂大喊:“人贓並獲!人贓並獲啊!這裏麵少說也有百萬兩……”
他的聲音突然卡住了。
因為他看清了手裏第一張紙上的字。
那不是銀票。
那是一張發黃的、蓋著京城最大典當行“永安當”印章的……當票。
【當票:正統三年冬。】
【當物:先帝禦賜上品朝貢絲綢百匹,金絲楠木手串一串。】
【當銀:紋銀一千五百兩。】
【用途備注:北直隸雪災,流民入京,戶部無銀,以此款購煤炭三萬斤,施粥五日。】
曹吉祥拿著這張紙的手,開始劇烈地顫抖。
他不信邪。
他瘋狂地翻動著手裏那一遝厚厚的紙張。
第二張。
【借據:正統五年春。向富商沈萬三後人借銀三十萬兩。】
【用途:黃河決口,工部修堤款項未至,先以此銀墊付工匠工食銀,防激民變。】
第三張。
【當票:正統八年。當物:太宗禦賜玉帶一條。】
【當銀:紋銀五千二百兩。】
【用途:錦衣衛詔獄修繕,並補發正統七年拖欠之撫恤銀。】
第四張……第五張……第一百張……
每一張紙上,都蓋著鮮紅的印章。
每一筆銀子的去向,都記得清清楚楚。
大到修堤賑災,小到給某位戰死校尉的家屬買一口薄棺。
這個掌管了大明帝國財政六十年的老人,把自己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甚至連皇帝賞賜的禦物,全都偷偷當了。
並且換來的錢沒有一分花在自己身上,而是全都填進了這個龐大帝國的窟窿裏。
“這……這怎麽可能……”
曹吉祥臉色慘白,像是見了鬼一樣。
他手一鬆,那一遝紙張如同雪花般飄落,灑得滿地都是。
盧忠伸出手,接住了一張飄到麵前的紙。
那是正統十二年的一張欠條。
【欠永安當紋銀五百兩。用途:為錦衣衛指揮使盧忠之母治病購藥。】
盧忠的瞳孔猛地收縮。
老娘得了重病,需要百年的野山參吊命。他那時候剛升任指揮使,雖然威風,但手裏沒積蓄,急得想去賣房。
後來有一天,木公把他叫去,扔給他一包銀子,罵他說:“堂堂指揮使,別給朝廷丟人,拿去給你娘治病,算是預支的俸祿。”
他一直以為那是國庫的錢。
原來……那是木公把太宗皇帝賞的白玉鎮紙給當了換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