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瘟疫再起考醫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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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婉的指尖剛纏上布條,傷兵營裏便傳來一聲悶響。一名裹著髒汙繃帶的士卒從草席上滾落,四肢抽搐,口角溢出黑沫。她立即鬆開李驍的掌傷,將他推給旁側醫女,自己俯身探那倒地之人鼻息——氣息斷續,皮膚滾燙如炭。
    她取銀針刺入其舌根,針尖觸血即烏。再取石灰水滴入血珠,水麵泛起靛藍泡沫,氣泡細密如蛛網。她眉頭未動,隻低聲命人:“抬進隔離帳,換麻布口罩,石灰水潑地三遍。”
    李瑤正低頭核對藥材賬冊,聽見動靜抬眼。她手中筆停在“雄黃耗損三百斤”一行,目光掃過蘇婉沾血的手套與地上拖痕,起身走來。“不是戰傷感染?”她問。
    “不是。”蘇婉將銀針投入火盆,火焰瞬間轉青,“是‘烏涎散’中毒,毒素經呼吸道與創口侵體,潛伏十二時辰發作。這人昨夜還無異狀,說明毒源仍在城中。”
    李瑤轉身取來密檔匣,翻出近十日藥鋪交易記錄。她逐條比對,忽在三條“夜星藤”采購單據上停住——商引編號皆為已注銷字號,筆跡卻出自同一人,且落款印章邊緣有細微劃痕,與三年前平西王偽造軍糧文書的手法一致。
    “赤瘴門。”她合上冊子,“專研毒疫,曾以‘腐肺霧’屠盡三村。潰敗後未見首級,原以為已滅。”
    蘇婉點頭:“此毒需夜星藤為引,配以烏頭、砒霜蒸餾,再摻入腐屍氣煉成‘瘴核’。若無穩定藥源,不可能連續投毒。”
    李瑤即刻提筆寫令,封入暗紋竹筒,命人送往李毅處。她又調出城內三處醫館上報病例數,發現北坊疫症最多,而該地唯一藥鋪“濟安堂”昨日申時購入四十斤夜星藤,遠超月用量。
    “不是散播,是定點投放。”她說,“他們要的是恐慌,不是滅城。”
    消息傳至甕城,李震正俯身查看一隻斷裂的風箏線軸。木軸焦黑,麻繩末端燒成卷絮。他未抬頭,隻問:“能控嗎?”
    “能。”蘇婉立於階下,袖中握著一劑剛配好的清瘴湯,“我已試藥於活體蠱蟲,三刻鍾內退熱止血。但百姓不知,若封鎖城門,必生騷亂。”
    李瑤補充:“赤瘴門必在民間布有細作,借疫造謠。若不公開解法,恐十州皆亂。”
    李驍大步踏入,甲胄未卸,肩甲上還沾著幹涸泥漿。“查出源頭,屠村以儆。”他說,“留著,就是養癰。”
    蘇婉猛地抬頭:“那是百姓!不是敵營!”
    “我知是百姓。”李驍聲音沉下,“可一人中毒,十人染病,百人逃竄,千裏皆危。仁心不能當刀使。”
    “刀殺得了人,也殺得了信。”李震終於起身,將線軸放入石甕,“你殺十個,百姓怕你。我救百個,百姓信我。誰更能止亂?”
    李驍未答。
    李震望向南門方向:“把清瘴湯方刻上石碑,左右兩壁,字要大。派醫隊沿街熬藥,當眾飲下。再傳令:凡獻毒徒線索者,賞糧一石,免役三年。”
    “若有人仿方製毒?”李瑤問。
    “毒需‘瘴核’激活,而核隻能由夜星藤與腐心菌煉成,菌種我已令李毅查封。”蘇婉道,“他們可抄方,但無核,徒勞。”
    “那就刻。”李震拂袖,“讓天下人都看見,李氏不藏醫術,隻救蒼生。”
    當夜,南門甕城兩側架起兩塊青石。工匠連夜鑿字,藥方清晰:
    清瘴湯:板藍根八錢,雄黃二分,堿土三錢,煎沸三刻,濾渣溫服。日三服,重症加艾灸足三裏。
    藥爐在城中七處設點,炭火徹夜不熄。蘇婉親帶醫女巡診,每至一處,先自飲一碗,再為病者施針。首日僅百人領藥,多為老弱乞兒。有人蹲在巷口竊語:“藥裏下了引子,喝完就聽他們調遣。”
    第二日,北坊一名七歲童子高熱昏厥,其母哭跪於藥棚前。蘇婉當眾施針,喂藥,守至三更,童子汗出熱退,睜眼喚娘。消息一夜傳開。
    第三日清晨,城門剛啟,便有流民自郊外趕來索藥。一名老者拄杖立於石碑前,顫聲讀完藥方,忽然跪地叩首。身後數十人隨之跪倒。
    城中氣氛悄然變化。藥鋪開始主動上報藥材流向,鄰裏互相監督可疑舉動。一名賣餅婦人發現丈夫深夜磨粉,偷藏於梁上,拆開一看竟是夜星藤渣,當即報官。李毅率人突襲其居所,搜出未啟用的三枚“瘴核”,拘捕兩名赤瘴門殘徒。
    李瑤調出密信殘片,比對筆跡,確認幕後主使為平西王舊幕僚“毒丞”之徒,代號“瘴首”,專司疫毒擾亂。其計劃本為:先投輕毒,引發恐慌;再假扮遊醫兜售“神藥”,實則加毒控人;最後借民變之名,請朝廷出兵“平亂”,為平西王殘部反撲製造借口。
    計劃未成,反被公開藥方破局。
    第七日,疫情已退大半。蘇婉在醫館清點藥材,忽見一名瘦弱少年立於門口,雙手捧著一包草藥。“我娘熬湯好了,叫我送來些板藍根,說你們用得多。”少年聲音發怯,“她還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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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婉接過,藥包溫熱,尚帶體溫。她點頭致意,少年轉身跑開,背影消失在街角。
    第十日,寧遠城外十裏,一支由流民組成的送藥隊整裝待發。他們背著竹簍,內裝抄寫藥方的黃紙與小包藥材,準備沿官道南下,傳往鄰州。領頭者是個曾染病的農夫,臉上疤痕未褪,卻大聲吆喝:“走!把李家的方子送到每戶灶台上!”
    城樓上,李震立於晨光中,望著遠處村落升起的炊煙。李瑤走來,遞上最新密報:“十州已有六州開爐煎藥,民間稱此方為‘活命湯’。赤瘴門三處據點被百姓自發舉報,李毅已收網。”
    李震未接報,隻問:“那塊石碑,能立多久?”
    “千載也可,若不毀。”
    “不。”他搖頭,“十年便夠。十年後,百姓不再記得誰刻了碑,隻記得病時有藥可喝。”
    李瑤默然。
    蘇婉自城下走來,手中提著一隻空藥爐。“最後一名患者醒了。”她說,“他問,能不能學煎藥,去幫別人。”
    李震望向南門,石碑在日光下泛著青灰。城門口,一名老婦正用炭條將藥方抄在木板上,字跡歪斜卻認真。她寫完,扛起木板,蹣跚走向村道。
    蘇婉從袖中取出一枚銀針,針尖仍殘留一絲黑垢。她將針放入爐中,火焰吞沒,黑痕化煙而散。
    李瑤忽然道:“若下次他們不用毒,改用刀呢?”
    李震看著那老婦的背影,慢慢說道:“那就讓他們看看,仁術比刀快。”
    城外官道上,送藥隊已行出五裏。一名少年解開竹簍,取出一張黃紙,鋪在路邊石上,壓上小石塊。紙麵墨字清晰:
    清瘴湯方。救人一命,如積一德。
    風吹紙角,嘩嘩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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