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18

字數:7774   加入書籤

A+A-


    盯梢的人被帶走,最先知道的就是蕭延徽。
    她對顧棠的執念眾人皆知,不管這執念究竟是真認為顧棠有才學、怪她“明珠暗投”,還是為自己不被青梅玩伴選擇而怨恨不甘——總歸,這件事要立馬告知她。
    康王殿下每天都會收到一份暗報,上麵詳細地寫著顧棠的出行,去了哪裏、見了什麽人,前一日做,第二日蕭延徽就清楚無比。
    但這一次,暗報沒有呈上來,派出去盯著的那幾人也被逮捕抓走。
    近隨稟報這件事時,康王正在跟軍府諸位討論巡視邊防之事。她細長的丹鳳眼微微眯起來,像一頭饑餓的老鷹。
    “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蕭延徽沒有避開下屬,聲音沉冷,“光長身板不長腦子麽?”
    近隨連忙道:“她惹了東城賭坊的人,不知道怎麽挑撥的,兩夥人失手打了起來,恰好東城指揮使馮玄臻趕到,就……”
    蕭延徽一聽此事,在腦海中轉了一圈兒,立時斷定:“這是勿翦設計你們呢。”
    四周沒人發聲,她這句的語氣太莫測了,口風難辨。
    “她是顧玉成的女兒,家學淵源,又那麽聰慧。平日裏鬥雞走狗,一定隻是韜光養晦,遊戲人間。”蕭延徽很相信自己說的話,繼續講道,“我知道她滿腹文章,天縱之才,可她不願意擔責、也不願意輔佐我。”
    她想了一會兒,竟然翹起唇角,並沒怎麽生氣、也沒有憤怒追究:“顧二不喜歡人跟在身後,那就算了。你到兵馬司一趟,拿我的令牌去見馮玄臻,就說,這是個誤會。”
    近隨點頭答應,隨即又問:“那還要不要再安排……”
    “安排給她捉弄嗎?”蕭延徽反問一句,“算了。她遲早會親自來見我,遲早會明白,隻有輔佐我才有出路。”
    三泉宮,書房。
    室內分明溫暖如春,顧棠卻還是莫名其妙打了個噴嚏,她一陣納悶,總感覺背後涼涼的,好像有誰在念叨自己。
    念叨她的人可不少,而且還跟以前想奉承她的情況不一樣,這會兒念叨她的人,恐怕大多不懷好意。
    不用顧棠猜測太久,係統“叮”地一聲響。
    【康王蕭延徽】好感度+10,好感度已達80,解鎖關係“金蘭之契”。
    顧棠望著這行字無語凝噎。
    兩人之前確實算是“金蘭之契”,但自從母親輔佐二皇女為太女後,一切分崩離析。彼此同室操戈,一度撕破臉要兵刃相見的地步。這會兒怎麽說也算不上金蘭姐妹。怎麽?她單方麵的金蘭之契嗎?
    蕭慎雅到底在那兒美什麽呢?
    顧棠好生疑惑,她掏出隨身帶著的小本本,滿臉不解地把蕭慎雅的好感度記錄下來。
    她疑惑的情緒被腳邊的小白狗嗅到。小狗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到她裙擺邊換了個位置,又趴下。
    顧棠收好小本,繼續整理自己的“考試材料”,她搜羅了從太初四年起的高中試卷,這些卷子都是謄抄版,在三泉宮的典籍所取得的,按照慣例,這些試卷本該封存在翰林學府,匯編成《登科錄》,沒想到蕭漣手上就有手抄版。
    顧棠把材料用線裝訂起來,在封麵認真地寫下“五年科舉三年模擬”這八個大字,感覺一股蓬勃的學習欲湧了上來。
    ……啊,年輕的感覺。
    ……不,這應該是當奴隸的感覺。
    大梁的科考製度跟上一世學到的有些差別,雖然也分為三級,院試、鄉試、會試,但這三級卻在同一年舉行,稱為“大考之年”。
    明年,也就是太初二十九年,就是一個大考之年。
    顧棠雖然讀書並不上進,隻被母親逼著學了點東西,但世家大族,自小啟蒙,她六歲進的清都學府,學到十七歲……雖然無心科舉,什麽也沒考,但底子好歹還是在的。
    都穿越且有係統了,居然還要學習!
    顧棠深吸一口氣,有些幽怨地將寫完的公文放到一側,開始投入其中。
    過了片刻,一股幽然的蘭花香氣蔓延過來。
    幽香掩藏著草藥的清苦,顧棠眉睫微動,抬眼看向案前的蕭漣。
    他昨日大抵沒怎麽睡好覺,眼尾微紅,神情懶倦,蒼白的臉頰上嵌著一對漆黑的眸,此刻垂著眼簾看她書案上的試卷,薄唇微微抿起。
    相處日久,顧棠好像能看出來他有點不太舒服。
    她眨了下眼,對方的麵板跳出來,上麵兀然多了兩個數值。
    剩餘壽命:5
    血量:35/35
    顧棠:“……!!!”
    她震驚地睜大眼睛,盯著蕭漣頭頂上新冒出來的這兩行字。
    顧棠少有這種明顯而專注的目光,蕭漣隨即發覺,明潤烏黑的眼睛掃了過去:“怎麽了?”
    “啊……沒什麽。”顧棠收斂神情,還是忍不住看他的血條。
    蕭漣的血條好短,她過來之前也看了其他的血量,大部分人的血條都在5060之間,這似乎就是一個及格值。
    顧棠的血量是69,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麽短、這麽小的血量顯示,感覺就像是……超級脆皮。
    壞了,這又不是個打怪升級爆裝備的遊戲,幹嘛對他的血量顯示一陣眼饞?
    她好久才控製住眼神,但仍舊時不時地看過去。
    蕭漣這下渾身都不太舒坦了,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脖頸。他頸上的紅紗還戴著,並未遺漏,似乎今日也沒做什麽出格之舉,她為什麽這樣看著自己?
    蕭漣輕咳一聲,將這個問題略過去,問她:“你是打算考取功名?”
    顧棠並不掩飾:“是這麽想的。”
    蕭漣輕笑一聲,道:“你也在三泉宮待不住,是不是?在我這兒,終歸不是正途。還是我四姐那邊前途無量。”
    顧棠道:“我可不會去軍府,要是跟著蕭慎雅,我有沒有前途不知道,但良心可是一定沒有了。”
    “這話我喜歡,”蕭漣看著她道,“說說?”
    “殿下明知故問。”顧棠不相信他對自己的親姐姐一無所知。
    蕭慎雅什麽地方都好,她文武雙全,能謀善斷,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但隻有一點,最致命的一點不行,那就是她把天下當做自己的私有物。
    所以視百姓萬民如同草木,視苛政酷刑猶如兒戲。
    蕭漣沒有把這話點在台麵上,轉而道:“就算你有才華,但取士進學之路都被豪門大族把持著。朝中無人,你恐怕是離不開我。”
    顧棠一陣沉思,就在此刻,他又湊上來,聲音和氣息都濕漉漉,像從水底爬上來勾引人的海妖:“你還是一直留在我這裏吧,等到來日你我伏誅,你就向世人控告,都是我以勢壓人強迫你的,這樣就能求皇姐饒了你,好皈依她的麾下。”
    顧棠眨了下眼,跟他對視:“不要。這點骨氣我還是有的。”
    蕭漣哼了一聲,重複了一遍:“行,有骨氣,你清高。”
    好感度+1
    顧棠判斷不了他的情緒時,就能從蹦極一樣的好感係統上窺見痕跡。
    她知道蕭漣沒生氣,也就不接著這個話題。顧棠再度盯著他的剩餘壽命和血量,忍不住問:“這麽說可能有些冒昧……嗯,殿下今年多大?”
    蕭漣望著她的眼睛:“十八歲。”
    十八歲……剛上大學的年紀。
    那他豈不是活到二十三歲就會死?
    好年輕。顧棠的惻隱之心微微動了一下,沉默不語地望著他,連手中的筆都懸在半空。
    蕭漣眸色幽深,問她:“怎麽,你是覺得我這麽大了還不嫁人?你也……”
    “沒有。”顧棠打斷他的話,真心實意道,“我是覺得你年紀還小,竟然就病了這麽多年。”
    蕭漣一怔。
    兩人無聲地對視,她那雙柔和的眼睛終於流露出一絲對他的異常情緒,隻不過那不是憐憫,反而更近似於一種懷仁之心。就如同她那日凝視宮門前的那條小狗一樣,似乎是想到它將會被凍死的命運。
    蕭漣的感受一時極其複雜,他有些匪夷所思地想——她看自己的眼神,時常像是看著一隻小狗嗎?
    真荒唐,他竟然無法憤怒。
    蕭漣神情冷淡地撤開視線,拂袖而去。然而顧棠卻馬上聽到係統提示,在她的注視下,蕭漣的信任度猛跳了一大截,一直升到20%才停止。
    真是口是心非啊。顧棠摸了一把身邊的小狗,望著他的背影,才摸了兩下,內侍長忽然走來,一臉歉然地把她懷裏的小白狗也帶走了,說是殿下要見它。
    顧棠掌心一空,小白狗嗷嗷叫了兩聲,一臉不情願地被薅走了。
    在賭坊一夜,顧棠卡著刷新掉的最後期限,完成了周常裏的一條任務。
    完成成就“日進鬥金”(1000/1000兩)
    稀有成就——日進鬥金:你積累財富的速度令人咋舌,你的商業頭腦和時機的把握非同尋常。
    智力+5,統禦+1。
    除了解鎖成就的獎勵外,還有完成周常任務額外獎勵的一次盲盒抽獎機會,以及一點自由技能點。
    顧棠忙了一夜,一醒過來又是成堆的事要做,等吃了午飯回到清嘉閣,這才騰出手來抽獎。
    “日進鬥金”解鎖後,她的智力到達了80,統禦62,自由技能點剩餘8,還全都沒使用。
    智力上升後,她似乎真變得耳聰目明了一些。
    顧棠隨意喝了口茶,點擊盲盒機上的抽取。
    叮叮當當的響聲過後,一個精巧的盒子掉落下來。顧棠拆掉包裝,從中取出來一把匕首。
    那是一把金光閃爍、珠玉璀璨的匕首,錯彩鏤金,鋒刃如雪。
    斬芙蓉·匕(優秀)
    持有此物品時,武力+1,學成武學的速度+10%
    這把匕首名字倒是很好聽。顧棠將它拿在手中,把斬芙蓉銳利的刀刃收回鞘中,掛在了腰間的蹀躞帶上。
    優秀是淺藍色字體,等級似乎介於綠色稀有,和深藍奇珍之間。
    有了這把匕首後,在武力值上的安排也該提起日程。仰仗顧家權勢,曾經她身邊一卡車人願意為了她出生入死,如今連幾個尾隨她的軍府娘子,都要大費周折才能處理。
    這樣屬實不好。
    顧棠立即想起一個人,她出了清嘉閣,告知女使自己出宮的事。下午不是她當值,顧棠慢悠悠地往東城而去。
    馮玄臻就住在東城,顧棠登門拜訪,她十分高興,即刻拉著她到院內去。昨夜的行動是查抄賭坊的重要機會,那幾個賭場武婦吐出來不少口供。
    口供落到唐秀手裏,看來她跟賭坊背後的幾人有得鬥法了。
    顧棠直言想習武強身,馮玄臻會意,熱情地把家中武學書籍翻出來給她看。然而顧棠翻著哪一本書都不是很滿意,對著這些手抄本陷入沉思。
    “如何?”馮玄臻笑道,“你中意哪些?我可以借你,若是三泉宮施展不開,來東城兵馬司的校場便是。”
    顧棠道:“有沒有能……吸人內力的?”
    馮玄臻:“……嗯?”
    “或者采陽補陰的。”她補充,“進展很快的那種。”
    馮玄臻:“……啊?”
    “或者可以飛簷走壁……”
    馮玄臻啪地一下把她手中的書奪回,木著臉道:“你說書的聽多了吧,這裏頭有哪有一句話是正派的?”
    顧棠輕咳一聲,對不能學到武俠電視劇裏的內容非常遺憾,她還是挺想做個風流瀟灑的反派的,感覺可以明目張膽地說出很多極為尷尬的台詞。
    要是連那種台詞都能說出口,那人生一定也沒有什麽煩惱了。
    “好吧。”顧棠把這個想法擱置在一邊,“有沒有什麽速成又威力無窮的,比如說——”
    她的視線一瞟,看到馮玄臻兵器架上那把大刀。
    “這個?”
    馮玄臻先是一怔,隨後大笑出聲:“二娘子,你要是舞得起來,我就教你。”
    顧二娘風姿玉舉,一看便是詩書文弱之人,馮玄臻一點兒也不相信她能舞得動那把長刀。
    顧棠起身去取,長刀果然入手極為沉重,以她的臂力八成不行。她並不氣餒,又去拿長刀旁邊的一把寶雕弓。
    馮玄臻含笑而視。要開這把寶雕弓,所需的力氣比拿起長刀還多,想必顧棠很快就會放棄。
    顧棠果然一下沒拉動,她沉吟片刻,不知道忽然下定了什麽決心,就在馮玄臻上前要勸時,手腕一緊,驟然使力,一舉開了這把弓!
    馮玄臻頓時一懾,震驚地上前抓住她手臂。顧棠衣袖下的手臂修長有力,骨架勻稱,她捏了半天,喃喃道:“真是有天賦的身子骨……”
    顧棠看了一眼自己消失的自由技能點,附和道:“嗯嗯,我要學這個。”
    她摸了摸弓,又指向旁邊的長刀。馮玄臻嘴角微抽,覺得她學大刀的場景實在是太割裂了,忙道:“弓倒無妨,長刀實在難練,要速成,還是從劍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