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割肉還母,望梅止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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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初二。
    手術當天。
    “天呐,住院4天,我輕了6斤!”
    淩悅從護士站回來,難以置信地來回摸著肚子。
    她工作後有壓力肥,小肚子有兩層肉,這次餓得隻剩一層了。
    小女孩媽媽正在替睡醒的小女孩兒梳頭發。
    聽到淩悅這樣說,她揚起一抹寬慰的笑容,“生病住院就是這樣,等病徹底好了,吃點好的再補回來。
    誒,你是今天的手術吧?”
    淩悅在空地活動身體,“十點進手術室。”
    小女孩媽媽抬頭看眼牆上的掛鍾,“還有兩小時,你趕快躺著吧,醫生不是說你術後還得禁食24小時嗎,可別消耗能量了。”
    “我背疼,尾椎疼,屁股也疼。”淩悅握拳捶著後腰,蠟黃的小臉滿是對床的恐懼。
    老奶奶深有感悟,“你這是躺久了,是得多活動活動。”
    淩悅慢慢走過去,“真好,您今天出院,希望您以後健康無憂,天天開心。”
    老爺爺收拾好了所有東西,就一個行李包,聽到淩悅這麽說,他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老奶奶知道老伴是個悶葫蘆,替他說道:“也祝你早日康複,還有那邊的小女娃娃,身體早點好,最好一輩子也別再生病。”
    “啊,謝謝奶奶。”小女孩兒頭發蓬亂,迷迷糊糊還沒睡醒,被媽媽輕聲提醒了一下,毫無靈魂地說道。
    看她一臉迷糊樣,大人們都笑作一堂。
    淩悅目送老爺爺攙扶著老奶奶離去。
    過了一會兒,護士來清理床鋪。
    肚子好空虛,淩悅也不敢動彈了,幹脆躺床上看小說。
    正看到男女主打啵兒呢,快脫衣服了,一條微信信息彈了出來。
    淩悅點擊進去。
    毛文傑發送來一條消息。
    又撤回了。
    死渣男抽羊角風。
    淩悅沒管。
    另一邊。
    毛文傑死盯著手機。
    一分鍾、兩分鍾、三分鍾......三十分鍾!
    距離他撤回消息已經三十分鍾了。
    然而,距離他發的朋友圈已經一個小時了!
    為什麽不主動問他?
    為什麽還不道歉?
    是進手術室了?沒看到消息?
    不對啊,她那天說是十點鍾。
    這才九點吧。
    好好好,欲擒故縱是吧!
    看誰熬得過誰!
    毛文傑憤憤然把手機一丟,在床上翻來覆去,連打遊戲的心情都沒有了。
    醫院。
    “淩悅,你手術時間到了。”護士過來提醒她。
    淩悅知道術後有諸多不便,便雇了個護工。
    她把手機靜音,交給護工保管。
    在淩悅強烈的要求下,關於手術的所有文件都由她本人簽署。
    雖然是微創手術,卻也是全麻。
    手術室溫度還挺低。
    味道也不是很好聞。
    醫生和護士都在做準備工作。
    沒人說話,太安靜了。
    淩悅反而有些不習慣,“醫生。”
    “嗯?”醫生停下準備工作,看向她。
    “瘤子割下來能留給我嗎?”
    “根據醫療管理條例,不行。”醫生態度明確且堅定。
    淩悅望著天花板,發出遺憾的輕歎:“那給我拍張照片總行了吧。”
    “那可以。”
    小姑娘留著照片一定是為了激勵自己未來好好生活,他怎麽能不幫忙實現這個小小的願望呢。
    可能是麻藥起效果了,淩悅有點犯困。
    她閉上眼睛,腦子不受控製地想東想西。
    等病徹底好了,她要去旅遊。
    大理、三亞、新疆、拉薩......
    她要買漂亮衣服。
    還要學化妝。
    現在的出租屋離公司太遠,要換一個近點的,牛馬怨氣肯定很足,她不能放過......
    感覺隻是睡了一覺。
    醒來就回到了病房。
    手術很成功。
    先禁食24小時看情況。
    出院時間待定。
    小女孩媽媽今天帶的是蘋果山藥泥、青菜粥。
    老奶奶走後,病房又來了新的病人,他居然在吃小餛飩!
    香啊,好香!
    肚子叫聲蓋過了儀器聲。
    護工拿棉簽沾水,打濕淩悅的嘴皮。
    “別看,別聞。”
    她說出的話好冰冷!
    *
    淩悅老家。
    客廳的遍地狼藉早已收拾幹淨,隻是整個屋子空了三分之二。
    沙發茶幾統統報廢,淩國富舍不得花錢,去買了幾個塑料凳擺上。
    電冰箱、電視機、電飯煲、微波爐、小太陽不見了蹤影,是警察走後,大伯娘一行人殺了個回馬槍,一窩蜂湧進家給搶了。
    進門的鞋櫃也被砸得稀巴爛,門沒了,隻剩兩雙夏季涼拖在裏麵孤零零地擺著。
    此時此刻,空落落的淩家飄蕩著濃濃的頹靡之風。
    關雪梅本在街道辦工作,身為調解員調解不了自家矛盾,還被大伯娘、四娘和幺娘隔三差五投訴。
    低品德沒素質,上詛咒哥哥嫂嫂引公憤,下對不起重病女兒引眾怒,小縣城的輿論傳播速度本來就快,沒過幾天淩家醜事就傳千裏了。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早上,喜鵲繞梁,彩虹高掛,關雪梅剛到街道辦,就接到被開除的通知。
    不僅每個月1800的工作沒了,玩得好的小姐妹也把她通通拉黑,擺明了是要劃清界限,關雪梅氣得在家破口大罵,惡毒的言語把背叛小人全家輪番問候個遍,然後慘遭鄰居投訴,無奈引來警察上門進行一番思想教育。
    警察一走,關雪梅越想越憋屈,直接氣暈死過去。
    這會兒還躺床上起不來呢。
    淩輝把自己鎖在房間,以絕食紀念死去的愛情。
    然而事實是,他拿姐姐救命錢當彩禮一事不知為何傳播了出去,多年不曾聯係的初、高中同學在有他的群聊裏議論他家的事,一點不避嫌的樣子,言辭既犀利又刻薄,傷害到了他脆弱的心。
    還有他公司的同事,居然也拿著一段不知從哪兒來的短視頻貼臉問那是不是他。
    媽的!
    這輩子沒這麽丟臉過。
    出個門感覺鄰居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尤其是樓下那條叫黑狀的大狗,淩悅在的時候特別愛喂它吃骨頭,這幾天也不知道是抽風還是咋的,每每當淩輝路過它家小賣部,那條死狗就衝出來朝他亂吠。
    媽的,人善被狗欺!
    他不出門了行不行!
    而全家反應最小、最不受影響的則是淩國富。
    俗話說,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任憑別人怎麽說,同事怎麽貼臉輸出,淩國富權當看不見,跟往常一樣上班、下班。
    因為羞愧就辭了工作躲家裏?躲有個屁用,又沒有錢!
    別人議論就議論,他又不會少塊肉。
    家裏兩尊大佛都不吃飯,他自個兒在樓下買了炒飯和啤酒,一邊刷著抖音極速版攢小金幣,一邊享受晚餐。
    “篤篤篤。”
    有人敲門。
    淩國富抿了口酒起身,看貓眼是個快遞員,他才慢悠悠地把門打開。
    “關雪梅在家嗎?她的信。”快遞員拿出很厚一個信封遞到淩國富跟前。
    淩國富伸出手,想到什麽又縮了回去,心想可別是個到付件。
    “誰寄來的?”
    “杭城,一個姓淩的。”快遞員撓撓頭,“你不認識嗎?那可能是我送錯了。”
    “誒誒誒!”淩國富拉住快遞員。
    杭城,姓淩,那絕對是淩悅,信封還這麽厚,難不成是......!
    “是我老婆的信,給我吧。”淩國富迫不及待搶過包裹,簽了字。
    他剛準備關門,快遞員支愣著腳把門攔住,“幹什麽?給錢啊!”
    靠,還真是到付!
    淩國富跟掏心肝似的掏出10塊錢,“呐。”
    “嘖。”快遞員無語了,“這是順豐特快,23元。”
    “這麽貴?!”淩國富驚呼!
    23呐,他可以吃兩頓飯了。
    普通快遞才10塊,死閨女一點不知節省。
    他磨磨蹭蹭從另一個褲子口袋掏出幾張零錢,“給給給。”
    快遞員收了錢立刻就走,頭都不帶回。
    “誰寄來的?”關雪梅額頭還貼著退燒貼,跟個幽魂一樣,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淩國富身後。
    淩國富心生一片悲涼,不情不願把信封遞給關雪梅,“淩悅。”
    “這死妮子,還知道寄東西回來,這麽厚......哼,算她還有點良心。”關雪梅瞬間不頭疼了,將退燒貼扯下來啪嗒丟進旁邊垃圾桶。
    坐塑料凳上誇嚓撕開信封,急吼吼地把裏頭的東西拿出來。
    什麽玩意兒啊?還包一層塑料袋?
    嘿嘿嘿嘿!!!
    關雪梅裏三圈外三圈地把包裹拆開。
    越拆越薄,越薄越好奇。
    直到最後,她看到一張照片。
    正麵,一個裝有極小肉瘤的瓶子,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
    背麵兩行大字。
    第一行:割肉還母。
    第二行:好可惜啊淩輝!老娘的肉你不配吃,就望梅止渴吧。
    對淩國富?那是一個字沒有。
    不是愛隱身嗎,那就隱身到底,不配讓她提字。
    “啊!!!”關雪梅的喊聲如在飛機上放屁,響徹雲霄。
    剛嚎了一聲就暈了過去。
    給淩國富砸翻在地,後腦勺磕在地板上,發出“咚”地一聲脆響。
    “淩輝!淩輝!”淩國富起不了身,頭又痛,隻能寄希望幺兒救自己一把。
    淩輝正蜷縮在被,聽著情歌療愈情傷,屋外的呼救進不了他耳朵,更進不了他的心。
    醫院。
    【怨氣值:12%】
    【怨氣值:24%】
    ......
    【怨氣值:39%】
    淩悅正刷著抖音呢。
    這個時間誰對她生怨呢?
    哦,想起來了。
    淩悅拿手機調出快遞後台,快件顯示已簽收。
    怪不得又有怨氣值波動呢。
    嘿嘿,可惜不能把真肉瘤寄回去。
    就是這波怨氣太少了點,還以為能湊個100呢。
    淩悅哪知道,怨氣最大製造者關雪梅暈死過去,淩輝閉門不出毫不知情,這些怨氣僅僅來源於淩國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