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壇骨生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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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神壇的暮色漫過合族紋時,三枚古月骨在玉盒裏突然鳴響。
    沈硯剛將玉盒放在月神碑前,骨麵的月紋就透過盒壁映在碑上,與碑頂月碎的銀芒相纏,織成張半透明的網,網裏浮著六枚模糊的骨影——是剩下的古月骨,散落在不同的山澗林地。
    “在‘月落潭’和‘骨音澗’。”蘇晚的羅盤碎片壓在玉盒上,血色紋路順著骨影遊走,在網裏標出兩個亮斑,“月落潭的古月骨藏在水下祭壇,骨音澗的嵌在會發聲的石筍裏,得用月髓才能引出來。”
    她指尖劃過最亮的斑,那裏的骨影格外清晰,骨麵刻著個“鏡”字,“是月鏡骨,《骨鑒》說它能照見人心底的邪念,是九骨之核。”
    石老頭正用骨刀削著新的木牌,牌上刻著剛學會的月紋,動作有些生澀:“拾骨人的骨串會怕是盯上了月鏡骨。”
    他將木牌插進壇邊的土中,與其他刻月紋的牌排成圈,“三珠拾骨人就有那般邪術,七珠長老怕是更難纏,聽說他們能煉‘骨甲’,把邪骨嵌在身上,刀槍不入。”
    沈禾抱著父親的筆記蹲在玉盒旁,氣線纏著根銀線,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盒壁。古月骨的鳴響突然變輕,骨麵的月紋竟順著銀線爬到他腕上,繞出個小小的圈——像在認主。“阿硯哥,它好像喜歡我。”
    少年的臉在暮色裏泛紅,銀線卻穩了許多,“阿爹筆記說,古月骨認護骨人,氣純的人碰它,骨音會變柔。”
    月芽舉著片月見草葉湊過來,草葉上還沾著月窟的露水。
    她的銀線歪歪扭扭地纏上玉盒,古月骨的鳴響裏突然混進絲清脆的“叮咚”,像露珠落在石上:“它在跟我打招呼呢!”小姑娘把草葉放在盒蓋上,“給它當書簽,下次找它玩就認得我了。”
    孩子們圍在玉盒旁,有的用氣線輕輕碰盒壁,有的數著骨麵的月紋,壇前的月見草被踩得沙沙響,卻在暮色裏抽出新的嫩芽,芽尖頂著骨音震落的露珠,閃著細碎的光。
    夜半時,古月骨的鳴響突然變急。沈硯被驚醒,推開石屋門,見玉盒旁的月見草正齊齊彎腰,指向壇外的山道。道上有團黑影正往壇裏挪,腳步發飄,像被什麽東西拖著——是個穿粗布衫的漢子,褲腿沾滿泥,腿骨處嵌著塊黑骨殖,正是拾骨人用的邪骨。
    “救……救我……”漢子看見月神碑,突然跌跪在壇前,黑骨殖滲出的汁液在他腿上燒出焦痕,“骨串會……七珠長老……要挖月鏡骨……他們抓了潭邊的守月人……”
    蘇晚的血符立刻纏上他的腿,血色紋路順著黑骨殖遊走,將邪汁逼成白煙:“別急,說清楚。”她摸出養魂玉,玉心的銀珠貼在漢子眉心,“月落潭的守月人怎麽了?”
    漢子的眼神漸漸清明,聲音卻發顫:“我是潭邊的漁戶,守月人後裔。七珠長老帶了十幾個拾骨人,前天占了祭壇,說要用水底的‘蝕骨泉’泡月鏡骨,讓它變成‘邪月鏡’,照誰誰瘋魔……”他從懷裏掏出塊濕透的布,裏麵裹著半片骨殖,泛著玉色,“這是從祭壇撿的,該是古月骨的碎片,他們在鑿石取骨……”
    沈硯的氣線探向骨殖碎片,與玉盒裏的古月骨共鳴,碎片上的月紋缺了角,正是月鏡骨的輪廓。“他們用什麽鑿的?”
    “骨錐……嵌著蝕骨本源碎骨的骨錐……”漢子咳了口血,黑血落在月見草上,草葉竟將血吸了,隻留下點淡痕,“長老說……三日後月圓,月鏡骨離水,就能成邪器……”
    石老頭突然站起身,骨刀在掌心轉了圈:“得趕在月圓前到月落潭。”他看向沈禾和孩子們,“你們留壇裏,月婆會教你們布‘護壇陣’,用月見草和木牌就行,防拾骨人偷襲。”
    “我們要去!”沈禾突然攥緊父親的令牌,銀線在他指尖繃得筆直,“阿爹說,接骨人不能躲著危險走。我能用水氣線幫著分水,月芽的護芽符能擋邪骨汁,我們有用!”
    月芽也舉著銀線,線端纏著顆露珠:“我的線能纏碎骨片,上次在月窟試過的。”
    沈硯望著孩子們眼裏的光,突然想起月窟裏古月骨的鳴響——那聲音裏,藏著的不隻是警告,還有對新生力量的期待。他看向蘇晚,她正用血符幫漢子處理傷口,抬眼時眼裏帶著笑意:“帶他們去吧,護骨不是躲,是學著一起扛。”
    天未亮,隊伍已整裝。月婆塞給沈硯袋月髓膏,膏裏摻了月見草籽:“塗在皮膚上,防蝕骨泉的寒氣。”她摸著月芽的頭,將塊刻月紋的木牌塞進她手裏,“這是‘守芽牌’,阿婆年輕時戴的,能引月華護著你。”
    行至月落潭時,正是正午。潭水泛著墨綠,水麵飄著層銀霧,霧裏立著座半露的石壇,壇頂的石柱上纏著黑骨鏈,鏈尾沒入水下,偶爾浮出幾縷黑泡——是蝕骨泉的邪氣。
    “祭壇在水下三丈。”蘇晚的羅盤碎片在潭邊轉得飛快,血色紋路穿透水麵,在潭底畫出個巨大的月形,“月鏡骨嵌在月心石裏,周圍有六個拾骨人守著,都穿了骨甲。”她血符化作紅綾,纏上沈硯的氣線,“你的氣線分水,我的血符擋邪泉,石伯護著孩子們,我們從側麵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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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禾突然跳進潭邊淺水區,氣線探向水麵,銀線在他掌心轉了圈,水麵竟裂開道窄縫,露出底下的石階:“阿爹筆記說‘水性氣線順流走’,這樣就能開道!”
    月芽跟著跳進水裏,護芽符在她腕上亮起來,紅綾般的光裹著她,潭水的寒氣碰著光就化了:“我能跟著!”
    沈硯點頭,氣線纏上月碎的光,順著沈禾開的水縫遊走,銀芒在水下織成通道。眾人依次潛入,石老頭斷後,骨刀護骨紋的藍光在身後掃過,將可能跟蹤的骨蟲擋在外麵。
    水下祭壇的石縫裏,果然嵌著枚巴掌大的古月骨,骨麵光滑如鏡,正映著潭頂的天光,卻被三枚骨錐釘在石上,錐尾的黑骨殖滲著汁液,蝕得骨麵泛起灰斑。六個穿骨甲的拾骨人守在周圍,甲上的邪紋在水裏泛著青,手裏的骨矛正對著月鏡骨,像是在防備什麽。
    “月鏡骨在哭。”月芽突然指著骨麵,鏡裏映出的天光裏,竟有細小的水線在流,像淚,“它不喜歡骨錐。”
    沈硯的氣線纏上最近的骨錐,銀芒與黑骨殖相觸,水下突然冒泡,骨錐竟被氣線逼得鬆動了半分。“蘇晚,用血符燒錐尾!”
    紅綾立刻纏上骨錐尾,血色紋路在水下炸開紅光,黑骨殖發出“滋滋”聲,化作黑煙散在水裏。拾骨人察覺動靜,骨矛立刻刺來,石老頭的骨刀橫劈,藍光在水下蕩開,將骨矛震偏。
    沈禾的氣線突然轉向,銀線纏著水流,在拾骨人腳邊織成水網,網裏的月見草籽遇水就爆芽,纏上他們的骨甲,甲上的邪紋頓時黯淡——是月婆給的草籽,專克邪骨器。
    “就是現在!”沈硯的氣線凝成銀刃,順著骨錐的縫隙鑽進,“月碎歸位,骨氣還魂!”
    月碎的銀芒順著氣線灌進月鏡骨,骨麵的灰斑瞬間退去,鏡裏突然映出六個拾骨人的臉,每張臉的額間都浮著團黑氣——是他們心底的貪念,被月鏡骨照得無所遁形。
    拾骨人突然慘叫,抱著頭在水裏掙紮,骨甲上的邪紋因心神失守,竟開始腐蝕他們自己的皮肉。
    沈硯趁機拔下三枚骨錐,月鏡骨從石縫裏脫出,在水裏發出清越的鳴響,骨麵的月紋與之前的三枚古月骨共鳴,在水下織成個完整的月輪,輪心浮著最後三枚骨影——在骨音澗的石筍裏。
    “走!”蘇晚的血符裹住月鏡骨,紅綾拖著眾人往水麵遊。潭底傳來沉悶的震動,是七珠長老察覺到動靜,正帶著更多拾骨人趕來,水下的黑泡越來越密,蝕骨泉的邪氣在瘋長。
    鑽出水麵時,沈禾的氣線突然鬆了,少年嗆了口水,卻舉著令牌笑:“我……我分水線撐到最後了……”月芽的護芽符淡了許多,卻仍緊緊攥著月鏡骨的一角,小手在水裏泡得發白。
    石老頭將兩人護在中間,骨刀劈向追來的骨矛:“往骨音澗走,那裏的石筍能擋邪骨器!”
    月鏡骨在蘇晚懷裏輕輕顫動,骨麵的鏡影裏,映出潭底追來的黑影,也映出孩子們濕漉漉的笑臉,映出月神壇方向飄來的月見草香——那香氣順著風,像無數雙看不見的手,托著他們往光亮處去。
    合族紋在腳下蔓延,護骨的路還長,但握著古月骨的手,氣線越來越穩的少年,還有那麵能照見初心的月鏡骨,都在說:隻要骨頭裏的光不滅,傳承就永遠不會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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