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於禮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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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話間,青藤纏繞的涼亭已在眼前。
    石桌上早擺好了青瓷茶盞,旁邊小碟裏盛著蜜餞與剛出爐的鬆子糕,熱氣混著茶香輕輕漾開。
    他側身讓了讓,指尖虛扶了下亭柱邊垂落的藤條:“大人請坐,這茶是新沏的雨前龍井。”
    蘇沅抱著貓先在石凳上坐下,裙擺輕掃過凳沿的青苔。
    沈暄和隨後在對麵落座,袍角落定的聲響很輕,倒襯得亭外風吹竹葉的沙沙聲更清了些。
    那隻狸花貓從蘇沅懷裏跳下來,蜷在兩人中間的石桌下,尾巴尖慢悠悠掃著地麵。
    “我……”沈暄和率先開了口,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石桌邊緣的紋路,那處被歲月磨得溫滑,他卻像是借此定了定神,“若是嫁了大人,我可以繼續去經商嗎?大人不怕外人非議?不怕別人說於禮不合?”
    話音落時,亭外風過,青藤葉子簌簌響。他垂著眼,沒敢看蘇沅,隻瞧見桌下那隻貓抬了抬頭,尾巴尖頓了頓,又懶洋洋搭回地上。
    在原劇情裏,沈暄和可謂是婁國的天之驕子,他不僅才華橫溢,被公認為婁國第一才子,而且他的父親還是婁國首屈一指的富商。
    然而,在這個對男子頗為苛刻的女尊世界裏,尋常男子多是深居內院,守著筆墨針線度日,便是出門也需女眷伴護,更別說拋頭露麵去經商——這本就是驚世駭俗的事。
    偏沈夫郎偏要逆著來,走南闖北做買賣,竟硬生生掙下首富的名頭,這在婁國,實在是件稀罕又惹眼的事。
    也正因如此,沈暄和雖風光,背後總有人暗議——說沈家父子不守本分,男子不安於內,反倒搶了女子的營生。
    這些話,他自小聽得多了,隻是從前未放在心上,此刻對著蘇沅那句“嫁我”,倒忽然想起了。
    蘇沅執起茶盞,指尖貼著青瓷壁溫,輕輕吹了吹浮在水麵的茶葉,才抬眼看向他。
    她眼尾微微上挑,平日裏總帶著幾分冷銳,此刻卻軟了些,連聲音都浸著茶氣的溫:“非議?婁國的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她頓了頓,將茶盞遞到唇邊抿了口,目光落在桌下蜷著的貓身上——那貓正用爪子扒沈暄和的靴角,蹭得歡實。
    “於禮?哪條禮規定男子不能擇心許之人?”她語氣平,卻帶著點不容置疑的穩,“先前吏部侍郎家的公子,嫁與邊關女將做隨軍夫人,陛下還親賜了婚書,說他們是‘執手護家國’,怎麽到你這兒,就成了‘於禮不合’?”
    說著她將茶盞推到他麵前,茶湯裏的茶葉緩緩沉底,“你父親當年拋頭露麵經商,不也遭過非議?可他掙下的家業,養了多少農戶,填了多少軍餉,誰又敢說半個‘不’字?沈家做買賣這些年,非議少了?可沈老爺不還是把生意做進了鄰國?你是怕人說,還是信不過我?”
    似乎覺得語氣過重,她頓了頓,拿起茶盞抿了下。
    “我在朝堂這些年,挨的罵比你聽過的非議多十倍,旁人的嘴長在他們身上,若事事都要顧,日子早過得擰巴了。”她抬眸看他,眼裏映著亭外漏進來的光,“我要的是你點頭,不是旁人閉嘴。”
    亭外的風卷著藤葉晃,落在她發間的日光輕輕動,倒比石桌上的茶煙更暖了些。
    桌下的貓似是聽懂了,“喵”一聲蹭得更緊,沈暄和的靴角被蹭得發暖,連帶著心底那點因規矩而起的滯澀,都鬆了鬆。
    沈暄和捏著茶盞的手指緊了緊,溫熱的瓷壁竟沒捂熱指尖的涼。
    方才蘇沅說信不過我時,他喉間竟莫名發緊——哪裏是信不過,分明是這些年聽多了沈家男子不守本分的話,連帶著自己也怕了。
    桌下的貓還在蹭他袍角,軟乎乎的一團暖。
    他抬眼時,正撞見蘇沅眼裏的光,亮得像簷角碎落的日光,沒半分猶疑。
    “我不是信不過大人。”他聲音低了些,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澀,“隻是……自小聽著那些話長大,總怕……怕牽累了大人。”
    畢竟她在朝堂立足不易,若因他這“不合規矩”的婚事被人抓了話柄,他如何心安?
    話沒說完,桌下的貓忽然跳上石桌,叼起塊鬆子糕就往他懷裏鑽,他下意識伸手接,糕屑落了衣襟,倒惹得蘇沅笑出了聲。
    那笑聲輕軟,像簷角漏下的陽光,他望著她笑眼,心裏那點擰巴忽然鬆了——或許她說得對,旁人的嘴管不住,可眼前人的眼,亮得讓他想伸手接住。
    “若……若大人真不在意……”他指尖蹭過衣襟上的糕屑,聲音輕得像怕驚了什麽,“我……我沒什麽不願的。”
    風過青藤,簌簌落了幾片葉在石桌上。桌上的貓似是聽懂了,一聲往他懷裏蹭了蹭,倒像在應和。
    蘇沅聞言,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伸手輕輕拂去他衣襟上沾著的一點糕屑,指尖擦過布料時,帶著微涼的觸感。
    “牽累什麽?”她語氣輕快,像說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我在朝堂上應付的明槍暗箭,可比這些碎嘴子厲害多了,真要論起來,娶了你這位婁國第一才子,旁人怕是還得羨慕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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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她拿起塊新的鬆子糕,遞到他手邊,“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往後妻夫一體,有誰敢嚼舌根,我替你堵回去便是。”
    懷裏的貓似是聽懂了,蹭地跳上她膝頭,用腦袋拱著她的手,“喵”了一聲,軟乎乎的嗓音倒像在應和。
    蘇沅低頭撓了撓貓下巴,抬眼看向沈暄和時,眼裏的光溫溫軟軟的,再沒了半分朝堂上的銳利。
    沈暄和望著她指尖的動作,那點微涼擦過衣襟時,竟讓他耳尖悄悄熱了。
    他沒接那塊鬆子糕,隻輕輕“嗯”了一聲,聲音低柔得像落在湖麵的雨絲。
    亭外的風忽然軟了,青藤葉不晃了,連爐裏的香都燃得慢了些。
    蘇沅見他耳尖泛紅,嘴角彎了彎,沒再逗他,隻把糕放在他手邊的碟子裏,轉而逗起膝頭的貓:“你瞧它,倒像個報喜的,知道今日有好事。”
    那貓似懂非懂,用頭蹭她的腕子,喉嚨裏呼嚕呼嚕響。
    沈暄和看著貓毛茸茸的腦袋,又看蘇沅垂眼時柔和的側臉——她平日裏在朝堂是說一不二的姬大人,此刻睫毛上沾著點亭外漏進來的光,竟軟得不像樣。
    他忽然想起方才那些顧慮,竟覺得有些好笑。
    什麽非議,什麽牽累,在她這句“我替你堵回去”麵前,都輕得像簷角的蛛網。
    “大人,”他輕聲開口,指尖輕輕碰了碰碟子裏的鬆子糕,“那……家母那邊,我去說便是。”
    蘇沅抬眼瞧他,眼裏笑意更深:“好,不過也不急,先讓我稟明陛下,討份賜婚的旨意——總不能委屈了婁國第一才子,連場像樣的婚事都沒有。”
    沈暄和這回落了眼,指尖捏著碟沿,輕輕應道:“全憑大人安排。”
    風又起了,吹得青藤葉沙沙響,混著貓的呼嚕聲,倒比案上的茶香,更讓人心裏暖融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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