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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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沅見他應得溫順,指尖在貓背上輕輕拍了拍,笑道:“這才對。”
    說著起身將貓放在石凳上,順手理了理袍角,“時辰不早,我先回府擬折子,明日遞上去,陛下那邊大抵是會準的。”
    沈暄和也跟著起身,指尖還捏著那碟鬆子糕的邊緣,輕聲道:“我送大人。”
    蘇沅沒推辭,隻回頭看了眼石桌上的茶盞——茶水早涼了,可方才那點熱意還浸在瓷壁上。
    兩人並肩往外走,廊下的竹影落在他們衣擺上,輕輕晃著。
    那隻狸花貓不知什麽時候跟了出來,蹭著沈暄和的靴邊走,尾巴尖掃過青石板,留下道淺淡的痕。
    走到月門邊,蘇沅忽然停腳,轉頭看他:“沈公子,往後不必再叫‘大人’了。”
    沈暄和一愣,抬眼撞進她眼裏——她眼裏還帶著笑,比亭裏的光更軟些。
    他喉結動了動,試探著輕喚:“無憂?”
    “嗯。”蘇沅應得幹脆,嘴角彎著,“我在。”
    風從月門外吹進來,帶著些院外的花香。
    沈暄和望著她轉身離去的背影,手裏那點鬆子糕的甜香忽然漫進心裏,連耳尖的熱意都沒散,反倒順著脖頸,悄悄暖了大半截身子。
    身後的貓“喵”了一聲,蹭著他的手,他低頭摸了摸貓的頭,輕聲笑了笑——原來有些事,比他想的,要暖得多。
    他轉身往回走,腳邊的貓一路跟著,尾巴掃過青石板的聲響,倒比往日添了幾分熱鬧。
    剛走到院中央,就見管家匆匆迎上來:“公子,您方才和姬大人在亭中說話,家主遣人來問了兩回,說若得空,讓您去暖閣一趟。”
    沈暄和指尖微頓,想起方才應下的事,輕輕“嗯”了聲:“我這就過去。”
    暖閣裏燃著銀絲炭,暖意融融。
    沈太傅正坐在窗邊翻著賬冊,見他進來,放下筆笑問:“方才瞧著姬大人的轎子出了府,你們在亭裏說了許久?”
    沈暄和在她對麵坐下,那貓順勢跳上他膝頭蜷著,他伸手輕輕順毛,低聲道:“無憂……她向我提了親。”
    沈太傅手上的動作頓住,抬眼瞧他——見他耳尖還泛著紅,眼底卻沒半分勉強,反倒藏著點淺淡的笑意,不由鬆了口氣,隨即笑起來:“姬大人是個好人,朝堂上磊落,待你也真心,先前我還愁你總悶在府裏,這下可好了。”
    他垂眼摸了摸貓背,輕聲道:“她說要稟明陛下討賜婚旨意,我想著……這事該先告訴您。”
    “該的該的。”沈太傅拍了拍他的手,“陛下素來賞識蘇大人,這事定能成。你且放寬心,餘下的瑣碎,有我和你爹操持呢。”
    暖閣裏的炭火燒得旺,貓在膝頭睡得沉,沈暄和望著窗外透進來的光,想起方才叫“無憂”時,她幹脆應下的那聲“我在”,心裏像揣了塊溫軟的蜜糕,連帶著指尖都暖了。
    第二日傍晚,蘇沅的人果然送了信來,說陛下已準了賜婚,還笑著加了句“沈公子才名遠播,蘇卿好眼光”。
    沈暄和捏著那張素箋,看了半晌,竟忍不住彎了彎嘴角——原來從亭中那番話起,有些事,真的就這麽順順當當成了。
    賜婚的旨意隔了兩日便由內侍捧著來了,明黃的卷軸展開時,沈府上下都屏著氣。
    內侍笑著宣完旨,又特意對沈暄和道:“陛下還說,沈公子不必拘著尋常男子的規矩,姬大人既求了這門親,往後府裏的事,公子若有心意,也盡可與姬大人商議著來。”
    這話裏的體恤,沈暄和聽得明白。
    送走內侍,他捏著那卷聖旨站在廊下,風過處,廊外的海棠花瓣落了他一身,倒不覺得涼。
    管家匆匆來報,說姬府那邊遣人送了禮來,是兩箱新得的墨錠,還有一管據說前朝傳下來的紫毫筆。
    “姬大人說,知道公子愛練字,這些東西合該襯公子的筆鋒。”送東西的仆婦笑著回話,眼裏滿是熟稔的溫和。
    沈暄和讓管家收了禮,自己捧著那管紫毫筆回了書房。
    筆杆溫潤,是上好的湘妃竹,他蘸了墨,在宣紙上試寫,第一個落紙的竟是“無憂”二字。
    筆鋒流轉間,想起那日在涼亭,她伸手拂去他衣襟上糕屑的模樣,指尖竟微微發顫。
    過了半月,蘇沅抽了個休沐的午後,親自來了沈府。
    這次沒穿朝服,隻著了身月白錦袍,更顯得身姿挺拔。
    她沒去正廳,徑直尋到了書房,見沈暄和正臨帖,便立在案邊靜靜看了片刻。
    “字是越寫越有神了。”等他寫完一張,她才開口,聲音輕得怕驚了硯台裏的墨,“婚期定在下月初六,日子是欽天監算的,說那日宜嫁娶,且天朗氣清,正合了咱們的心意。”
    沈暄和放下筆,轉身看她,見她鬢邊簪了支素銀簪子,襯得眉眼愈發清雋。他輕聲應道:“都聽你的。”
    “又說傻話。”蘇沅笑了,伸手拿起他剛寫的字,指尖點了點“憂”字的最後一筆,“這字裏都帶了暖意,可見你也是願意的。”
    書房外的蟬鳴正噪,可窗內卻靜得很。
    沈暄和望著她指尖的動作,忽然想起宴席上初見時,她是被眾人圍繞紛紛敬酒的姬大人,他是躲在人群後看她的沈公子,誰曾想,竟會有這般親近的一日。
    “對了。”沈暄和忽然想起什麽,從袖中摸出個小巧的木牌,遞給她,“這是前天我在覺明寺找空無大師求的平安符,你且帶在身上。”
    木牌看上去已經有些年頭了,上麵刻著的紋路雖然簡單,卻透露出一種古樸而典雅的氣息,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檀香,這股香氣若有似無,卻讓人感到一種寧靜和祥和。
    覺明寺作為一座百年古寺,其曆史悠久,空無大師是覺明寺的住持,德高望重,常年閉關研究佛法,很少與外界接觸。
    蘇沅接過來,緊緊攥在手心,那點暖意順著掌心,慢慢漫到了心口。
    她抬眼望他,恰逢他也看過來,兩人的目光撞在一處,都沒躲開,反倒像簷角的風鈴,被風輕輕一吹,晃出了軟乎乎的響。
    他想開口說些什麽,比如謝她費心,或是問問婚期的細節,話到嘴邊卻成了輕聲一句:“你今日……不用忙朝堂事?”
    蘇沅正彎腰看他案上的硯台,聞言直起身笑了:“忙也得偷閑過來看看你,總不能讓我的未婚夫,還得隔著府牆猜我在忙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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