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投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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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的風卷著沙礫刮了半載,終於在冬至前歇了。
城門處的守軍遠遠望見“鎮國將軍”的大旗時,忙不迭地通報——趙將軍帶著北境軍班師回朝了。
隊伍最前頭,趙將軍一身玄甲未卸,甲片上還沾著未擦淨的血痕,身後跟著個穿銀紅騎裝的少女,是她的長女趙荷。
這姑娘跟著母親在北境守了五年,眉眼間不見嬌弱,反帶著股沙場磨出的利落,手裏牽著匹雪白馬,韁繩勒得緊實,目光掃過熟悉又陌生的京城街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
進城的消息半日就傳遍了朝野。
蘇沅正在沈府後院陪著沈暄和散步,沈暄和孕肚已顯,走得慢,沈夫郎在一旁扶著,念叨著“當心腳下的青石板滑”。
心腹匆匆來報時,蘇沅正彎腰替沈暄和攏緊披風,聞言動作頓了頓,抬頭看向院外:“趙將軍帶了多少人回來?”
“聽說隻帶了親兵五百,大部隊駐紮在城外營中。”心腹低聲道,“還有……趙小將軍也跟著回來了,聽說這五年在北境立了不少功,趙將軍特意請旨,讓她隨侍左右。”
沈暄和輕輕拍了拍蘇沅的手:“別慌,趙將軍這時候回京,未必是衝著咱們來。”
他頓了頓,看向蘇沅,“倒是他這女兒,我聽人說過,趙荷在北境時就不怎麽摻和趙家的事,去年趙將軍想把她許給何太師的侄子,還是她自己上書拒了,說‘將士之女,不當為聯姻棋子’。”
蘇沅點點頭,心裏卻已有了數。
趙將軍回京,絕不會是單純的“班師”——三皇女還被幽禁在長樂宮,何太師一族剛流放嶺南,他這時候帶著兵權回來,是想施壓,還是想摘清?
三日後,宮裏設宴接風。
蘇沅帶沈暄和入宮時,正撞見趙荷在偏殿廊下站著,手裏端著杯熱茶,卻沒喝,隻望著廊外的紅梅出神。
聽見腳步聲,她猛地回頭,目光直直落在蘇沅身上,先是一怔,隨即屈膝行了個禮,動作標準,卻少了幾分恭敬,多了幾分試探:“姬大人。”
蘇沅扶著沈暄和站定,頷首回禮:“趙小將軍。”
“聽聞沈公子有孕,”趙荷的目光掠過沈暄和的小腹,語氣平淡,“北境苦寒,我帶了些那邊產的暖玉,據說貼身戴著能驅寒,改日讓人送到沈府,也算我的一點心意。”
這話來得突然,沈暄和微微蹙眉,蘇沅卻笑了笑:“多謝趙小將軍費心,隻是沈府暫無需要,心意領了。”
她不接茬,也不拒人,語氣溫和卻疏離。
趙荷卻沒走,反而往前一步,聲音壓得更低:“姬大人,我知道我娘和我弟……站錯了隊。”
她抬眼看向蘇沅,眼底沒了方才的疏離,隻剩坦誠的焦灼,“我娘回京前,我跟她吵了一架,她總覺得握著兵權就能自保,可她忘了,何太師已倒,三皇女被禁,趙家如今就像架在火上烤——姬大人,我隻想保我自己,也想勸我娘回頭。”
蘇沅看著她,這姑娘眼底的慌是真的,可話裏的真假卻難辨。
她輕輕扶著沈暄和往殿內走:“趙小將軍說笑了,趙家的事,姬某不便置喙。”
“姬大人!”趙荷追了兩步,從袖中摸出個小小的木牌遞過來,“這是我在北境時,偶然拾到的……去年北境糧草‘遭劫’,我爹說是流寇所為,可這木牌上的記號,是西山那邊的暗衛才用的,我手裏還有半張地圖,畫著城郊莊子到西山密林的路線,終點處用朱砂畫了個圈,旁邊寫著“甲三”二字——是三皇女安插在西山的暗衛頭領代號。”
蘇沅低頭看那木牌,上麵刻著個歪扭的“山”字,邊緣有火燒的痕跡——正是當初探查西山兵器庫時,發現的暗衛標記。
她抬眼看向趙荷:“你為何要給我這個?”
“因為我想活著。”
趙荷攥緊了拳,聲音沉穩,“我弟被我娘寵壞了,偷偷去長樂宮外遞消息,被巡衛抓了現行,還是我娘花了錢才贖回來,他們都瘋了,可我不想跟著陪葬!”
她深吸一口氣,“姬大人,我知道我娘在城郊莊子藏了人,我可以告訴你這些,隻求你……若真有那一天,給趙家留條活路。”
蘇沅沒接木牌,隻淡淡道:“趙小將軍若真有心,應該勸阻你娘及時止損。”
“我娘是一根筋。”趙荷苦笑了下,抬眸看她,“先前大皇女派人遞話給我,思來想去還是這條路最穩妥,還請姬大人屆時……”
“夠了。”蘇沅打斷她,“趙姑娘的心意我知道了,木牌你收著吧。”
她扶著沈暄和轉身,剛走兩步,又回頭道,“你娘在城郊的莊子,是不是離西山十裏那處?去年趙將軍調親兵駐守的地方。”
趙荷猛地抬頭,眼裏滿是震驚:“你……你知道?”
蘇沅沒再說話,徑直走進了大殿。
殿內,女帝正與趙將軍說話。
趙將軍站在殿中,身姿挺拔,語氣卻帶著幾分刻意的恭順:“陛下,北境安穩,皆是陛下天恩,臣此次回京想請旨……將小女趙荷送入尚書院讀書,讓她也學學朝堂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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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目光落在趙將軍身上,淡淡道:“趙小將軍,留在軍中曆練不是更好?尚書院裏都是世家女,怕是容不下她。”
趙將軍臉色微變,正要開口,趙荷忽然走了進來,屈膝行禮:“陛下,臣不願入尚書院,臣在北境學的是騎馬射箭,學不來那些酸文假醋,隻求陛下恩準,讓臣留在府中,侍奉母親,順便……看管弟弟,免得他再惹禍。”
這話一出,殿中靜了靜。
趙將軍猛地看向女兒,眼神裏滿是警告,趙荷卻沒看她,隻垂著頭,語氣堅定。
女帝笑了笑:“倒是個懂事的。準了。”
她頓了頓,看向趙將軍,“你剛回京,先回去歇著吧,北境的兵符,暫且交上來,等過了年,朕再另有安排。”
趙將軍身子一僵,隨即躬身:“臣……遵旨。”
蘇沅坐在角落,看著趙將軍轉身時緊繃的背影,又看了看站在原地、悄悄鬆了口氣的趙荷,心裏清楚——平靜徹底碎了。
趙荷的投誠,是試探,也是引線。
趙將軍交了兵符,絕不會甘心;三皇女在長樂宮,未必沒收到消息;而女帝看似寬容,實則已在收網。
宴席散後,蘇沅扶著沈暄和出宮,夜風卷著雪粒子落在臉上,冰涼刺骨。
沈暄和輕聲道:“趙荷可信嗎?”
“信不信,她都是顆棋子。”蘇沅握緊了他的手,“但這顆棋子,或許能幫我們找到趙將軍藏的東西。”
她抬頭看向遠處的長樂宮方向,那裏依舊黑沉沉的,卻像有無數雙眼睛在暗處窺伺,“這場風暴,躲不過了。”
沈暄和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別怕,我陪著你。”
蘇沅笑了笑,正要說話,卻見街角有個黑影一閃而過,像是在盯著他們。
她眼底一沉,扶著沈暄和加快了腳步——看來,有些人,已經開始動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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