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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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州城的晨光漫過悅來客棧的窗欞時,蘇沅總愛坐在院子裏的老槐樹下曬藥。
    她帶來的草藥在經曆那場風波後所剩無幾,如今晾曬的,是柳忘期托人從城外采來的新葉——有安神的合歡,有止血的三七,還有專治跌打損傷的續斷。
    葉片上的露珠在陽光下閃著光,像極了那日溶洞裏他指尖凝聚的靈力。
    柳忘期的左臂不能大幅度活動,卻總愛搬張竹椅坐在不遠處看她忙碌。
    他話不多,多數時候隻是沉默地翻書,偶爾抬頭,視線會落在她捏著竹匾的手上。
    那雙手曾被繩索勒出紅痕,也曾顫抖著為他包紮傷口,此刻正靈活地將草藥分類,指尖沾著細碎的草屑,倒比客棧裏那些精致的銀飾更添幾分生動。
    “這續斷曬得太幹了。”他忽然開口,聲音帶著晨間的微啞。
    蘇沅低頭看了看竹匾裏卷曲的葉片,臉頰被曬得微紅:“是我心急了,總怕曬不透會發黴。”
    他放下書卷,起身走到她身邊,用沒受傷的右手輕輕撥弄著草藥:“要順著葉脈攤開,像這樣。”
    指尖偶爾擦過她的手背,兩人都會頓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隻有老槐樹的葉子在風中沙沙作響,像在偷笑。
    雲裳和樓雲飛總愛湊這種熱鬧。
    午後陽光正好時,樓雲飛會扛著棋盤來找柳忘期。
    說是對弈,眼角卻總瞟向院角——那裏雲裳正手把手教蘇沅認藥草,軟鞭換成了竹製的藥耙,淩厲的氣場化作溫柔的指點:“這是艾草,看著普通,曬幹了混著蒼術點燃,能驅邪呢。”
    蘇沅學得認真,偶爾抬頭問柳忘期:“柳師兄,你上次用的破邪符,是不是也加了這個?”
    他落子的手一頓,樓雲飛趁機吃掉他一片棋:“喲,連他畫符用什麽都打聽清楚了?”
    蘇沅的臉騰地紅了,雲裳笑著敲了樓雲飛一拐杖:“下棋就下棋,別嚇唬小姑娘。”
    傍晚的青州城最是熱鬧,攤販的吆喝聲順著街道飄進客棧。
    蘇沅總愛托掌櫃帶兩串糖畫回來,一串是兔子,一串是老虎。
    她自己啃著兔子,把老虎遞給柳忘期,他起初皺眉說太甜,卻總會在她吃完自己那串前,默默把老虎糖啃得隻剩根竹簽。
    有次被樓雲飛撞見,他故意大聲喊:“忘期這是屬老虎的?見了糖畫比見了陣圖還親。”
    柳忘期麵不改色地收起竹簽:“師妹買的,不能浪費。”
    蘇沅在一旁抿著嘴笑,看他耳根悄悄泛起的紅,比糖畫還甜。
    月圓那晚,四人坐在院子裏喝酒。
    樓雲飛和雲裳聊著江湖趣聞,蘇沅抱著膝蓋聽,忽然被柳忘期碰了碰手肘——他遞來個紙包,裏麵是她念叨了好幾天的桂花糕。
    “客棧後廚做的。”他低聲說,像是怕被別人聽見。
    蘇沅拿起一塊塞進嘴裏,桂花的香氣混著米酒的醇,在舌尖漫開。
    她抬頭看他,月光落在他臉上,眉骨的線條柔和了許多,左臂的傷口雖未痊愈,卻已能靈活地為她斟酒。
    “柳師兄。”她忽然輕聲問,“你以後……要去哪裏?”
    他握著酒壺的手一頓,目光掃過院中的老槐樹,掃過對坐說笑的兩人,最後落在她臉上:“或許……就在青州待些日子。”
    夜風拂過,吹起蘇沅鬢角的碎發。
    她低頭咬了口桂花糕,沒再說話,心裏卻像被什麽東西填滿了——就像藥簍裏曬得正好的草藥,飽滿踏實,帶著陽光和日子的味道。
    米酒的後勁比蘇沅想的要烈。
    她本不勝酒力,隻淺嚐了兩杯,臉頰就泛起桃花似的紅,眼神也漸漸迷離,像蒙了層水汽的琉璃。
    “頭暈……”她往石桌前一趴,聲音軟糯得發黏,手指無意識地蜷縮著,“柳師兄,你的酒不好喝。”
    柳忘期剛要起身扶她,就被她攥住了衣袖。
    她的指尖帶著酒氣的溫熱,輕輕拽了拽,像隻撒嬌的小貓:“都怪你,非讓我嚐……”
    樓雲飛在一旁看得直樂,剛要打趣,就被雲裳用眼神製止了。
    她朝柳忘期揚了揚下巴,示意他把人扶到椅子上。
    柳忘期小心地將她扶起,她卻順勢往他肩上靠,發絲蹭過他的脖頸,帶著淡淡的草藥香和酒氣。
    “師妹?”他輕聲喚她,聲音不自覺地放柔。
    “唔……”她閉著眼嘟囔,忽然抬手戳了戳他的臉頰,“柳師兄,你這裏……沒表情。”
    指尖滑到他的嘴角,輕輕往上提,“要笑,像樓師兄那樣……”
    樓雲飛“噗嗤”笑出聲:“聽聽,還是覺得我好。”
    蘇沅卻突然皺起眉,手縮回來揉了揉眼睛,聲音帶著點委屈:“柳師兄欺負人……”
    “我怎麽欺負你了?”柳忘期無奈,伸手想幫她擦眼角,卻被她躲開。
    “你總不說話……”她吸了吸鼻子,聲音委屈得很,“我曬的藥,你明明覺得好,也不說……我給你糖畫,你明明喜歡,也不說……”
    柳忘期一怔,低頭看她泛紅的眼角,忽然想起那些被他悄悄收好的藥包,想起被啃得幹幹淨淨的糖畫竹簽,喉結動了動,竟說不出話來。
    “還有……”她忽然抬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像藏著星星,“你說在青州待些日子……是騙我的嗎?”
    晚風拂過,帶起她鬢邊的碎發,貼在泛紅的臉頰上,月光落在她微腫的唇瓣上,比院角新開的月季還要嬌。
    柳忘期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伸手輕輕將她的碎發別到耳後,聲音低啞:“不騙你。”
    “真的?”她湊近了些,鼻尖幾乎碰到他的下頜,“那要待很久很久……”
    “嗯,很久很久。”他輕聲應著,扶著她的手臂又緊了緊,生怕她摔下去。
    雲裳和樓雲飛對視一眼,悄悄起身往客房走。
    樓雲飛壓低聲音笑:“沒看出來,忘期還有這耐心。”
    雲裳哼了一聲:“總比某些人隻會貧嘴強。”
    院子裏隻剩下兩人。
    蘇沅靠在柳忘期肩上,漸漸沒了聲音,呼吸變得均勻。
    他低頭看她恬靜的睡顏,方才被她戳過的嘴角,悄悄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
    月光落在他們身上,老槐樹的影子輕輕搖晃,像在為這醉酒後的嬌憨,蓋上一層溫柔的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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