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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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潭的冰屑還在簌簌下落,蘇沅看著懷中氣息奄奄的柳忘期,看著遠處掙紮著爬起的樓雲飛與雲裳,眼底忽然燃起決絕的光。
    她咬破舌尖,將喉頭的麒麟血混著畢生靈力猛地逼出,淡金色的靈力裹挾著殷紅的血珠,像一場細密的雨,灑落在三人身上。
    樓雲飛胳膊上的黑窟窿在金光中泛起癢意,潰爛的皮肉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雲裳後背的灼痛感漸漸消退,軟鞭上的彩鳳繡紋重新亮起微光。
    唯有柳忘期,體內的濁氣仍在瘋狂衝撞,金光落在他身上,隻激起更劇烈的掙紮。
    “不夠……還不夠……”蘇沅喃喃著,指尖撫過柳忘期染血的唇。
    她忽然俯身,輕輕吻上他的唇角,將自己最後的靈力渡進他口中。
    唇齒交纏間,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體內濁氣的暴戾,像無數把小刀在割他的經脈。
    她抬手按住自己的心口,那裏有一顆溫熱的妖丹在跳動,帶著麒麟血脈特有的灼熱。
    “柳師兄,別怕。”她在他耳邊輕聲說,聲音輕得像歎息,“這一次,換我護你。”
    指尖凝聚起最後的力氣,她猛地將半顆妖丹從心口逼出。
    那半顆內丹通體泛紅,纏繞著淡淡的金紋,是麒麟血脈最純粹的力量。
    它順著兩人交吻的唇瓣,緩緩滑入柳忘期體內,所過之處,濁氣像遇到烈火的冰雪,發出“滋滋”的消融聲。
    柳忘期的身體劇烈震顫,眉頭卻漸漸舒展。
    當最後一縷濁氣被妖丹的力量吞噬,他猛地睜開眼,眼底的猩紅褪去,隻剩下清明與驚愕——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體內那股溫暖而強大的力量,帶著蘇沅獨有的氣息,在經脈裏緩緩流淌。
    “容容……你……”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蘇沅按住了唇。
    她的臉色白得像紙,嘴角卻帶著淺淺的笑:“我是半妖,娘親是麒麟一族,爹爹是修士,這半顆妖丹,能護你周全。”
    柳忘期心頭劇震,猛地坐起身,握住她冰涼的手:“那你呢?沒了半顆妖丹,你會怎樣?”
    “傻瓜,我還有半顆啊。”她笑著拍了拍他的手背,指尖的溫度卻越來越低,“足夠撐到……”
    話音未落,黑袍人忽然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他看著柳忘期體內消失的濁氣,看著重新凝聚起力氣的樓雲飛與雲裳,眼中的瘋狂徹底扭曲:“賤人!你毀了我的仙途!我要你償命!”
    他拚盡最後一絲力氣,將寒潭底殘留的陰煞之氣全部聚於掌心,化作一道漆黑的光柱,直直射向蘇沅。
    “小心!”柳忘期想擋在她身前,卻被蘇沅猛地推開。
    她看著那道越來越近的光柱,看著身後柳忘期驚恐的眼神,忽然笑了。
    “柳師兄,要記得我呀。”
    她轉身麵對光柱,抬手按住自己的心口,剩下的半顆妖丹在她掌心亮起耀眼的紅光。
    那光芒越來越盛,像一輪小小的太陽,將她的身影映得通明。
    “以我殘軀,祭我同族,誅此邪祟——”
    她的聲音在轟鳴中消散。
    半顆妖丹轟然爆開,麒麟真火混著麒麟血的力量,形成一道巨大的火牆,將黑袍人連同那道陰煞光柱一同吞噬。
    冰穀裏響起黑袍人淒厲的慘叫,卻很快被火焰的劈啪聲淹沒。
    “容容——!”
    柳忘期瘋了一樣撲過去,卻隻抓住一片燃燒的衣角。
    火焰散去後,原地隻留下一灘泛著金光的血跡,和一支被烈火灼得發黑的桂花簪——是他送她的那支。
    樓雲飛呆立在原地,長劍“哐當”落地,手臂上剛愈合的傷口又崩裂開來,他卻渾然不覺。
    雲裳捂著嘴,淚水無聲地滑落,滴在冰麵上,瞬間凍結成珠。
    寒潭的陰煞之氣徹底消散了,月光重新變得清澈,照亮了滿地狼藉。
    黑袍人已化為灰燼,可他們贏了嗎?
    柳忘期跪在那灘血跡前,顫抖著撿起那支發黑的桂花簪。
    簪頭的桂花早已被燒融,隻剩下扭曲的銀托,卻依舊能摸到上麵被蘇沅摩挲過的痕跡。
    他想起她為他渡血時的堅定,想起她在靈舟上紅著臉說“我也喜歡你”,想起她最後那個帶著淚光的笑。
    心口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塊,疼得他幾乎窒息。
    “容容……”他低聲喚她,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我們說過……永不分離的……”
    風穿過冰穀,帶著刺骨的寒意,卻再也吹不來那個帶著草藥香的身影。
    樓雲飛走過來,將一件外衣披在他肩上,聲音哽咽:“我們……回去吧。”
    柳忘期沒有動,隻是緊緊攥著那支發黑的簪子,指節泛白,直到簪尖刺破掌心,鮮血與那灘泛金的血跡融在一起。
    遠處,天際線泛起微光,新的一天要來了,可有些人,卻永遠留在了這個寒冷的夜晚。
    他們阻止了一場浩劫,卻失去了那個會為他們療傷,會把桂花簪插在發間笑靨如花的姑娘。
    贏了天下,輸了她。
    原來這世上最痛的,不是濁氣反噬的撕裂,而是眼睜睜看著她化為光點,卻連一句“別走”都來不及說。
    寒潭的事被修士聯盟接手時,柳忘期正抱著那支發黑的桂花簪,在冰穀裏枯坐了三天三夜。
    樓雲飛強行將他拽上靈舟時,他的手腳早已凍得失去知覺,唯有攥著簪子的手指,還保持著僵硬的弧度。
    回客棧的路上,誰都沒說話。
    雲裳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軟鞭被她扔在角落,往日裏總帶著幾分銳氣的眉眼,如今隻剩下化不開的哀慟。
    她時常對著窗外發呆,看到穿綠衣的姑娘走過,都會猛地衝出去,看清不是蘇沅後,又失魂落魄地回來。
    柳忘期更是沉默得像塊冰。
    他把自己埋在蘇沅住過的房間裏,枕頭上還殘留著淡淡的草藥香,藥簍裏的艾草已經幹枯,卻被他小心翼翼地收進香囊,貼身戴著。
    有時夜裏驚醒,他會下意識地去摸身邊,摸到一片冰涼時,才想起那個會在他發作時攥著他衣袖的姑娘,再也不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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