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徐府的庭院裏隻餘下幾盞廊燈，昏黃的光映著滿地海棠花瓣。
    蘇沅捧著一盞溫茶，站在周初霽的書房外，輕輕叩了叩門。
    “進來吧。”周初霽的聲音從裏麵傳來，帶著一絲書卷氣。
    蘇沅推門而入，見他正坐在案前整理草藥，桌上還放著楓兒白天寫的字帖。
    她將茶盞遞過去：“今日多謝你替我去城外聯絡老陳，這茶是剛泡的，你暖暖身子。”
    周初霽接過茶盞，指尖觸到溫熱的杯壁，抬頭看向她：“徐姑娘是為生辰宴的事來的？”
    “是。”蘇沅在他對麵坐下，目光落在案上的草藥上，“我與表妹已經定好計劃，生辰宴當日，辛苦你喬裝成侍衛入宮，將證據帶進去。”
    “分內之事，姑娘不必客氣。”周初霽輕聲道，“隻是入宮凶險，你需多加小心，二皇子和貴妃若察覺不對，定會當場發難。”
    蘇沅點點頭，眼底帶著一絲感慨：“若不是你，我恐怕還被蒙在鼓裏，連嫂子的死因都查不清，這些年辛苦你了。”
    周初霽放下茶盞，指尖摩挲著字帖邊緣，聲音低沉了幾分：“師姐當年救過我的命，她臨終前的囑托，我不敢忘，隻是我沒能早點查清真相，讓你和楓兒受了這麽多苦，是我失職。”
    “過去的事不必再提。”蘇沅打斷他，“如今咱們有了證據，有了計劃，隻要能在生辰宴上拿下李鬆，一切就都有希望，隻是……”
    她頓了頓，看向周初霽，“我擔心二皇子和貴妃會對楓兒和祖母動手，生辰宴當日，徐家就拜托你了。”
    “姑娘放心。”周初霽眼底閃過一絲堅定，“我會安排好人手，絕不讓任何人傷害她們，你在宮中隻管放心行事，若有變故，我會立刻帶人支援。”
    蘇沅看著他，心裏湧起一股暖流。
    這些日子，從最初的懷疑到如今的信任，周初霽用行動證明了他的立場。
    她輕聲道：“等這件事結束，你有什麽打算？是繼續遊曆，還是……”
    周初霽愣了愣，隨即笑了笑：“若師姐的冤屈能洗清，徐家能平安，我或許會留在京城，教楓兒讀書陪她長大，畢竟，她是師姐唯一的女兒。”
    蘇沅心中一動，剛要開口，卻聽到窗外傳來青禾的聲音：“小姐，小小姐醒了，說要找周公子講故事。”
    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
    周初霽站起身：“我去看看她，你也早點休息，生辰宴前養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蘇沅點點頭，看著他走出書房的背影，心裏漸漸安定下來。
    有周初霽守著徐家，有盛嘉蘭在宮中接應，這場生辰宴上的決戰，她有信心能贏。
    夜風從窗外吹進來，帶著海棠花的清香。
    蘇沅端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溫熱的茶水順著喉嚨滑下，驅散了連日來的疲憊。
    她知道，接下來的半月，會是最艱難的時刻，但隻要想到那些冤死的人，想到楓兒和祖母，想到盛嘉蘭的複仇之路，她就有了堅持下去的勇氣。
    晨光剛透過徐府的窗欞，青禾就捧著一套月白繡暗紋的宮裝走進蘇沅的房間。
    蘇沅坐在鏡前，看著鏡中麵色依舊有些蒼白的自己，指尖輕輕撫過衣襟上的纏枝蓮紋——這是盛嘉蘭特意讓人送來的，既符合她皇商貴女的身份，又不會太過張揚，免得落入貴妃與二皇子的視線。
    “小姐，老夫人已經在前廳等著了，小小姐也換好衣服了。”青禾一邊幫她係上腰帶，一邊輕聲道，“周公子說，他已經安排好府裏的護衛，讓您放心入宮。”
    蘇沅點點頭，起身走到門口，正撞見周初霽牽著徐楓走來。
    楓兒穿著粉色的小襖，頭上梳著雙丫髻，手裏攥著一個平安符，見了蘇沅，立刻撲上來抱住她的腿：“姑姑，周夫子說宮裏有好多好吃的，是真的嗎？”
    周初霽站在一旁，眼底帶著溫和的笑意：“楓兒要乖乖跟著姑姑和太祖母，別亂跑，我在府裏等著你們回來，給你帶糖畫。”
    他又看向蘇沅，遞過一個小巧的錦盒：“裏麵是解毒丸，宮裏人心複雜，你帶在身上，以防萬一。”
    蘇沅接過錦盒，指尖觸到他掌心的溫度，輕聲道：“祖母和楓兒就拜托你了。”
    “放心。”周初霽頷首，目送她們走向前廳。
    前廳裏，老夫人正坐在椅子上，手裏捏著佛珠，眉頭微微蹙著，顯然是在擔心入宮的安危。
    見蘇沅進來，她連忙起身：“望舒啊，宮裏不比家裏，萬事都要小心，別跟人起衝突，尤其是那位貴妃和二皇子……”
    “祖母，您別擔心。”蘇沅走過去，握住祖母的手，她的手有些涼，蘇沅便用自己的掌心暖著，“嘉蘭在宮裏接應咱們，還有周公子守著徐家，不會有事的，今日是陛下生辰宴，他們不敢當眾發難，咱們隻需按計劃行事，等拿下李鬆，一切就都好了。”
    老夫人看著孫女堅定的眼神，心裏稍稍安定了些，卻還是忍不住叮囑：“你身子弱，別太逞強，若是不舒服，就立刻告訴九公主，咱們先回來。”
    “我知道了，祖母。”蘇沅笑著點頭，又看向一旁的徐楓，“楓兒，跟太祖母一起，咱們去宮裏給陛下祝壽，好不好？”
    楓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緊緊攥住蘇沅和老夫人的手：“楓兒會乖乖的，保護姑姑和太祖母！”
    一行人坐上馬車，緩緩駛向皇宮。
    車窗外，街道兩旁張燈結彩，處處透著生辰宴的喜慶，可蘇沅心裏清楚，這喜慶之下，藏著怎樣的暗流湧動。
    她從袖中取出密信，再次確認了一遍——裏麵是李鬆貪墨軍需、私藏軍械的證據，還有嫂子的絕筆信，這些都是今日扳倒李鬆的關鍵。
    馬車駛入皇宮大門，禁軍上前檢查，見是徐府的馬車，又有盛嘉蘭提前安排的人接應，順利放行了。
    下車後，宮娥引著她們走向宴會廳，沿途的宮燈璀璨，卻照不進蘇沅眼底的堅定。
    她轉頭看向身邊的祖母和楓兒，輕聲道：“祖母，楓兒，別怕有我在。”
    老夫人用力點了點頭，握緊了蘇沅的手，徐楓則抬起頭，看著蘇沅，小臉上滿是信任：“姑姑，我不怕！”
    宴會廳的大門就在前方，裏麵隱約傳來絲竹之聲和歡聲笑語。
    蘇沅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襟，牽著祖母和楓兒的手，一步步走了進去——這場決定所有人命運的生辰宴，終於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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