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禦馬監深 星圖詭影
    司辰星官留下的玉簡，如同一塊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張潤心中漾開層層漣漪。
    “禦馬監，天河下遊，殘破星圖庫……”
    這地方聽起來毫不起眼，甚至帶著幾分落魄。禦馬監掌管天馬畜養，在天庭各部司中地位不高，其下屬的星圖庫，還是“殘破”的，更是容易被遺忘的角落。司辰星官為何特意指引他去那裏？
    是另一個陷阱？還是鬥部內部有人，借司辰星官之手，向他傳遞某種不便明言的信息？
    張潤沉吟片刻，將玉簡收起。無論出於何種目的，這線索他必須去探。司辰星官冒著風險親自前來，又以如此隱晦的方式傳遞信息，其中必有深意。這或許是他打破目前被軟禁局麵、深入了解披香殿及天庭內部暗流的關鍵。
    然而，此刻他身處監視之下，貿然離開迎仙閣前往禦馬監，必然會引起雷部和鬥部，乃至可能存在的披香殿眼線的注意。
    需要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或者創造一個。
    接下來的幾日，張潤依舊深居簡出，每日除了凝練那份任務報告玉簡，便是“運功療傷”，氣息始終維持著虛弱狀態。他並未急於完成玉簡，而是刻意拖延，反複修改細節，營造出一種謹小慎微、力求準確的假象。
    期間，雷震子又傳喚過他一次，詢問了幾個關於戰鬥細節和能量屬性的問題，張潤均以“當時情況混亂，未能看清”或“能量屬性混雜，難以分辨”為由搪塞過去。雷震子雖麵色不虞，但似乎也並未掌握更多實質證據。
    這一日，張潤正在靜室“調息”，巡天司內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鍾鳴，隨即有仙官傳令，說是天河某處支流出現“水元逆亂”，可能影響周邊殿宇穩定，令司內暫無緊急任務的仙官前往協助於疏導。
    機會來了！
    張潤眼中精光一閃，立刻結束調息，臉上逼出一絲蒼白，腳步略顯虛浮地走出靜室，向負責看守他的仙官表示，雖傷勢未愈，但願盡綿薄之力，前往協助。那仙官見他氣息萎靡，不似作偽，又確實人手緊張，略一猶豫便同意了，隻囑咐他量力而行。
    張潤隨著幾名巡天司同僚，駕起遁光，朝著天河支流方向而去。天河浩瀚，貫穿天庭多處重要地域，其水元乃先天葵水之精，一旦逆亂，確實可能釀成禍患。
    抵達事發區域，隻見一段原本平緩的河麵此刻波濤洶湧，渾濁的浪濤中夾雜著破碎的冰淩與紊亂的水元之力，衝擊著河岸，使得附近幾座存放雜物的偏殿光華閃爍，禁製搖搖欲墜。已有水部仙官在努力疏導，巡天司眾人立刻加入，各施手段，穩定水元，加固河岸。
    張潤也裝模作樣地打出幾道混沌法力，看似在幫忙梳理紊亂的水元，實則暗中操控，將一部分混亂的能量悄然引向禦馬監所在的大致方位，製造出那邊也受到波及的假象。
    果然，不多時，便有禦馬監的仙吏慌慌張張地跑來，向主持疏導的水部仙官求助，聲稱天河下遊、靠近禦馬監草場的一段河道也出現不穩跡象，恐傷及天馬。
    水部仙官分身乏術，見巡天司有人在此，便對張潤等人道：“幾位巡天使，勞煩分出一人，隨這位仙吏前往禦馬監查看一番，若情況不嚴重，協助穩定即可。”
    張潤立刻主動請纓：“下官願往。”他氣息虛弱，態度卻頗為積極。
    那水部仙官見他“傷重”仍願出力，點了點頭：“有勞張真仙，務必小心。”
    張潤便跟著那名禦馬監仙吏，脫離主隊伍，朝著天河下遊飛去。
    禦馬監地處天庭較為偏僻的區域，宮殿遠不如各部司宏偉，多是些寬敞的廄苑和料場，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靈草與天馬的氣息。那名仙吏直接將張潤引至一片靠近河岸、顯得有些荒廢的院落前。
    “張真仙，就是這裏了。這舊庫房緊鄰河道，裏麵堆放了些用不上的星圖殘卷，平日少有人來，若被水元侵蝕，恐有損毀。”仙吏指著院門說道，“煩請真仙探查一下院內情況，穩定此處水元，小仙還需回去照看天馬，先行告退。”
    張潤巴不得他快走，點頭道：“仙吏自去，此處交予我便是。”
    待那仙吏離去，張潤推開那扇略顯斑駁的木門，步入院內。院子不大，雜草叢生，隻有一座孤零零的石殿，殿門緊閉，上麵積滿了灰塵，確實是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樣。
    他神識掃過，確認四周無人監視，這才走到殿門前。門上並無強力禁製，隻有一層薄薄的防塵結界，隨手可破。
    推開殿門，一股陳腐的、帶著紙張和星辰石粉末氣味的氣息撲麵而來。殿內光線昏暗，密密麻麻的木架排列其中，上麵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星圖卷軸、玉簡以及破碎的星辰儀部件，大多蒙塵，靈光黯淡，顯然已被廢棄多年。
    “殘破星圖庫……司辰星官指引我來此，究竟為何？”張潤心中疑惑，緩步走入殿內。
    他並未盲目翻找，而是閉上雙眼，全力運轉混沌源核，以其對能量和法則的超凡感知，細細掃描著整個庫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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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塵、腐朽的靈材、殘留的微弱星辰之力……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然而，當他的感知掠過庫房最深處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時，混沌源核猛地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悸動！那裏，有一股被層層塵埃和廢棄物掩蓋的、異常隱晦的空間波動！
    張潤立刻走到那個角落，撥開堆積的破損卷軸和零件，露出後麵布滿蛛網的牆壁。牆壁看似普通，但混沌源核的感知明確告訴他，後麵別有洞天！
    他伸出手指，指尖混沌之氣凝聚，輕輕點在牆壁之上。沒有強行破壞，混沌之氣如同水銀般滲透進去，迅速分析著牆壁上覆蓋的、極其高明的幻陣與空間屏蔽禁製。
    這禁製手法……與披香殿的願力詛咒符印風格迥異，更加古老、更加貼近星辰本源，帶著鬥部特有的推演與遮掩天機的韻味！
    是司辰星官的手筆？還是鬥部其他存在留下的？
    張潤不再猶豫，混沌源核運轉，模擬出與那禁製同源的星辰道韻，小心翼翼地融入其中。如同鑰匙插入鎖孔，牆壁上的幻陣一陣波動，隨即無聲無息地溶解開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入口。
    入口之後，並非什麽華麗的密室，而是一條向下的、狹窄的石階，延伸向黑暗之中，有陰冷而純淨的星辰之力從下方彌漫上來。
    張潤邁步而入，身後的入口悄然閉合。
    石階不長，盡頭是一間不過丈許見方的小小石室。石室中央，隻有一個古樸的石台，石台上，平鋪著一幅殘缺不全的星圖。
    這星圖並非繪製在紙張或玉簡上，而是由無數細碎的、散發著微光的星辰沙礫自然凝聚而成，仿佛將一片真實的星空截取下來，封印於此。星圖大部分區域黯淡無光，唯有中央一條扭曲的、如同傷痕般的星軌，正散發著幽暗的、不祥的紫黑色光芒！
    這條星軌……張潤瞳孔驟縮！其走向、其蘊含的寂滅與扭曲道韻，與他在寂滅墟感知到的、被篡改的星辰軌跡同出一源！隻是眼前這幅星圖所顯示的，並非邊荒一隅，而是……以小見大，映射著更大範圍的、涉及天庭核心星域的某種軌跡！
    而在那紫黑色星軌的旁邊，還有幾縷極其淡薄、幾乎要消散的金色星輝，如同垂死的螢火，頑強地標示著這條星軌……原本應有的、正常的軌跡！
    “這是……‘篡星軌’的實證！”張潤心中掀起驚濤駭浪。有人不僅在天庭邊緣的寂滅墟動手腳，更是在天庭核心星域，悄無聲息地篡改著重要的星辰軌跡！這可比僅僅汲取寂滅本源要嚴重得多！星辰軌跡關乎氣運流轉、法則穩定，篡改星軌，等同動搖天庭根基！
    是誰？披香殿？他們有能力將手伸到鬥部核心的星域管理之中？還是……鬥部內部也有他們的同謀？
    張潤強壓下心中的震驚，仔細觀瞧那星圖。紫黑色星軌的盡頭，隱隱指向一個模糊的星域坐標，那裏……似乎是天庭禁地之一的——“墮仙崖”的方向？而原本的金色星軌，則應該連接著……
    就在他試圖看清金色星軌原本的終點時，那幾縷殘存的金色星輝猛地閃爍了一下，徹底湮滅！同時，石台上的星圖一陣劇烈波動，那紫黑色的星軌光芒大盛，一股陰冷、邪異、帶著吞噬之意的神念，如同被觸動的毒蛇，猛地從那星圖中竄出，沿著張潤探查的神識，反向侵蝕而來！
    這星圖中，竟然還隱藏著一道如此惡毒的神念陷阱！
    張潤臉色一變，混沌源核瞬間爆發，混沌之氣如同怒濤般護住神魂，將那侵蝕而來的邪異神念強行絞碎！
    “噗！”
    遠在鬥部某座觀星台上，一名正在打坐的星官猛地睜開雙眼，噴出一口淡金色的血液，臉上露出駭然與難以置信的神色。
    “有人觸動了‘詭星圖’！還毀了我的溯源神念？！是誰？！”
    與此同時，禦馬監地下石室內，那幅星圖在神念陷阱被破後，劇烈閃爍了幾下，其上的紫黑色星軌迅速黯淡、消散，整個星圖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撐，化作一堆普通的、再無靈光的星辰沙礫，灑落在石台上。
    線索斷了！
    張潤看著那堆沙礫，眼神冰冷。雖然星圖被毀，但他已經看到了最關鍵的信息——篡改的星軌，墮仙崖的指向，以及那反向侵蝕的神念所攜帶的、與披香殿馨香同源卻更加深邃古老的氣息！
    司辰星官指引他來此，恐怕不隻是讓他發現證據，更是借他之手，觸發這陷阱，試探背後的黑手！而他，也確實揪出了對方的一絲尾巴。
    “墮仙崖……”張潤喃喃自語，感覺到自己正一步步接近一個更加龐大、更加危險的旋渦中心。
    他不再停留，清理掉自己留下的所有氣息，迅速離開石室，重新封印入口，然後若無其事地走出殘破星圖庫，開始“穩定”此地的水元。
    隻是他心中清楚，表麵的平靜即將被打破。他觸動了更深的秘密，對方絕不會毫無反應。
    風暴，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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