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這是被掉包的那顆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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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老師,您好。打擾一下,我們有些情況需要向您了解。” 侯興輝主動開口,語氣公事公辦,但還算客氣。
“啊,哦,好……警察同誌,你們好,我……我姓李,是這裏的美術老師。”
李老師連忙放下手裏的畫冊,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目光在侯興輝和後麵跟進來的章恒等人身上快速掃過。
麵對這麽多警察突然登門,他顯得有些緊張,這是人之常情。
章恒沒有參與對李老師的初步詢問。
他的目光從進門開始,就牢牢鎖定在靜物台上那顆蒼白、沉默的頭顱上。
他徑直走了過去,步伐沉穩,在距離頭顱半米左右的位置停下,目光如掃描儀般,從頭顱的頂部開始,緩緩向下移動,從眉弓、眼眶、顴骨、鼻骨,到下顎,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
隻看了幾眼,甚至可以說,是第一眼的直覺和隨後幾秒的快速分析,章恒心中就有了初步的判斷。
作為經過專業處理、用於長期教學展示的頭骨標本,通常有一套標準的工藝流程:徹底清洗、脫脂、漂白、消毒,有時還會進行表麵加固處理。
更重要的是,正規渠道來源的教學標本,其編號的書寫(無論是雕刻、噴塗還是烙印)往往采用標準印刷體或特定模具完成,力求規範、清晰、統一,以方便管理和追溯。
這是一種製度化的痕跡。
而眼前這顆頭顱……
首先,其骨質表麵處理得相對粗糙,缺乏專業標本那種均勻、溫潤的“熟化”質感,更像是經過某種簡易的、非專業的清潔和漂白。
其次,章恒的目光聚焦在頭顱顳側那個熟悉的區域——那裏同樣有一個編號,與在法醫室還原出來的編號數字字母組合一致。
但這個編號的書寫風格,卻引起了章恒的注意。
字體雖盡力模仿仿宋體,但筆畫的起落轉折間,明顯帶著個人的書寫習慣,有些筆畫略顯生硬或隨意,與標準印刷體或模具痕跡有細微差別。
就像仿冒簽名,形似而神不似。
僅僅這不到一分鍾的觀察,章恒內心已基本斷定:眼前這顆擺在美術室裏的“教學頭顱”,才是真正屬於操場下那具少女屍骨的!
而十年前被埋下去的那顆,才是學校登記在冊的正規教學標本。凶手進行了一次調包!
這個判斷讓他心中微微一鬆。
找到死者真正的頭顱,意味著死者的生物學信息(尤其是麵骨特征)得以完整,對於後續通過顱骨複原麵貌、進而查找屍源,是至關重要的一步。
案件的突破口,似乎又擴大了一些。
很快,學校的領導層也被驚動了。
校長、分管副校長、教務主任、美術教研組長等人急匆匆地趕到了五樓。
小小的畫室裏,頓時顯得有些擁擠。
侯興輝帶著幾名偵查員開始對校方人員和李老師進行更詳細的詢問,了解教學頭顱的采購、保管、使用曆史,以及十年前後相關人員的變動情況,美術室鑰匙的管理等等。
章恒也簡單地向李老師提了幾個問題,比如這副頭骨平時存放的具體位置,哪些人可以接觸到,近期是否有異常等等。
但他的主要精力,仍然放在那顆頭顱本身。
他甚至從隨身攜帶的勘察包裏取出了高倍放大鏡,再次湊近,對頭顱的齒列、眶內壁、可能存在的微小損傷或附著物進行了極其仔細的檢查。
他的動作專業而專注,仿佛周圍嘈雜的詢問聲都成了背景音。
檢查完畢,他直起身,對旁邊一名偵查員指示道:“這顆頭顱,是本案的關鍵物證,仔細包裝好,帶回專案組,交給法醫和技術人員,進行全麵的檢驗,包括DNA采樣、微量物證提取、表麵處理劑成分分析,以及與操場出土屍骨的匹配度精密比對。”
“是,章隊!”偵查員立刻小心地開始操作。
侯興輝那邊初步詢問告一段落,他走過來,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振奮,看向章恒的眼神與昨天初見時已大為不同,少了疏離和審視,多了由衷的佩服和感激。
“章隊。”侯興輝的語氣很真誠,“我是真服了!你太了不起了!昨天下午才到,滿打滿算還不到二十四小時,先是還原了編號,現在又直接在校美術室裏找到了死者的真頭顱!”
“這效率,這眼力……我以前隻在報告裏聽說過,今天算是親眼見識了!這案子,要不是你,還不知道要在原地打轉多久!”
章恒收起放大鏡,臉上依舊是那副風輕雲淡的表情,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笑了笑:
“候隊過獎了。主要還是你們前期基礎工作紮實,提供了方向。我也就是運氣好,加上凶手留下了明顯的破綻,大家一起努力,案子才能破。”
他的謙遜讓侯興輝好感更增。
侯興輝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看正在被小心包裝的頭顱和還在接受詢問的校方人員,對章恒道:
“章隊,這裏的基本情況我們掌握了,頭顱也找到了,我打算先帶一部分人和物證回專案組,進行下一步的檢驗和資料整理。你是跟我們一起回去,還是……”
章恒環顧了一下這間充滿藝術氣息卻又因命案關聯而顯得詭異的大畫室,沉吟道:
“你們先回吧,處理後續要緊。我再在這裏看看,總覺得……可能還能發現點什麽。”
侯興輝點點頭:“好,那我們先走,留幾個人在這裏繼續配合勘察,章隊你隨意,有什麽發現隨時聯係。”
侯興輝帶著主要人員和那顆至關重要的頭顱先行離開,畫室裏隻剩下章恒、鄧飛亮、周康,以及兩名留下來進行更細致現場勘察的北江分局偵查員。
喧囂暫時離去,畫室重歸安靜。
陽光從高大的窗戶斜射進來,照亮空氣中飛舞的微塵。
章恒沒有急於離開。
他的目光開始在這間麵積不小的畫室裏緩緩遊移。
從擺放著各種石膏像的陳列架,到堆滿畫具的邊櫃,再到牆上貼得滿滿當當的學生和老師的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