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偶遇老同學杜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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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腳步很輕,目光卻銳利如鷹。
很快,他的視線被畫室後牆那一片“作品展示區”吸引了。
那裏密密麻麻貼著、掛著許多畫作,有結構嚴謹的素描石膏像,有色彩斑斕的水彩風景,也有筆觸大膽的油畫習作。
從技法和主題來看,明顯是不同時期、不同水平的學生和老師的作品。
有些畫作已經泛黃,邊角卷曲,顯然有些年頭了;少數畫作的角落標注著創作日期和作者姓名,有些日期甚至可以追溯到十年以前。
章恒的目光掃過一幅幅畫作,像是在檢閱一段段凝固的時光。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其中一幅水彩畫上,腳步也隨之停下。
那是一幅尺幅不大的水彩風景畫。
畫麵構圖並不複雜:前景是兩棵枝繁葉茂、氣根垂落的老榕樹,鬱鬱蔥蔥;樹後是一個帶圍牆的小院,白色的院牆上爬滿了盛開的、粉紅色的薔薇花,生機勃勃。
院牆內,是一棟兩層高、帶些民國風情的小樓;小樓二樓的一個窗戶敞開著,可以隱約看到窗內有兩個長發女孩的側影,她們似乎正伏在窗前的桌子上,專注地畫著什麽。
因為是水彩寫意風格,人物的麵部細節非常模糊,隻能看出是兩名年輕女性,留著長發,身姿纖細。
整幅畫用色清新淡雅,筆觸流暢,透著一種寧靜、美好甚至有些夢幻的氛圍,與這間剛剛發現關鍵物證、籠罩在命案陰影下的畫室,形成了一種奇特的對比。
章恒站在那裏,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這幅畫上,一動不動,仿佛整個人都沉浸了進去。
他的眉頭微微蹙起,眼神深邃,像是在努力解讀畫中隱藏的密碼,又像是在調動某種難以言喻的直覺。
這一幕引起了旁邊鄧飛亮的注意。
他看到章恒保持同一個姿勢已經有好幾分鍾,既不像是在欣賞藝術,也不像是在進行常規的刑偵觀察,那種專注中帶著一絲凝重的神情,讓他感到不同尋常。
鄧飛亮輕輕走過去,低聲關切地詢問道:“恒哥,這幅畫……有什麽問題嗎?”
他也順著章恒的目光看向那幅水彩畫,除了覺得畫得還不錯,氣氛恬靜,並未看出什麽特別。
章恒沒有立刻回答,依舊凝視著畫作,過了好幾秒,才緩緩地、仿佛自言自語般說道:“說不上來具體哪裏不對……但直覺告訴我,這幅畫……可能和這樁案子有某種關聯。畫裏的場景,這兩個女孩……給我一種很特別的感覺。”
他的聲音不高,卻讓鄧飛亮神情一凜。
他跟了章恒這麽久,深知章恒的“直覺”往往比許多邏輯推理更接近真相。
他立刻不再多問,迅速從勘察包裏拿出數碼相機,調整好參數,對著那幅水彩畫,“哢嚓、哢嚓”地從正麵、側麵、局部等多個角度拍攝了清晰的照片。
確保畫作的每一個細節,包括那模糊的窗內人影和可能存在的、不易察覺的筆觸或簽名痕跡,都被完整記錄下來。
章恒又靜靜地看了一會兒,仿佛要將這幅畫的每一個像素都刻入腦海。
最終,他收回目光,輕輕吐出一口氣,揮手道:“走吧,這裏交給兄弟們再仔細篩一遍,後續的摸排和比對工作,有專案組的同誌們在,我們暫時可以撤了。”
鄧飛亮和周康連忙跟上。
三人走出依舊彌漫著鬆節油和鉛筆灰味道的畫室,穿過安靜的走廊,下了樓梯,來到教學樓外的林蔭道上。
中午的陽光透過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校園裏比之前更安靜了一些。
他們正朝著校門方向走去,剛走到教學樓與操場之間的空地上,突然,旁邊傳來一個充滿驚喜和難以置信的喊聲:
“章恒?!”
“恒哥!真的是你!”
章恒停下腳步,循聲望去。
隻見杜成穿著一身略顯皺巴的便裝,腋下夾著一個文件袋,正從不遠處的小徑上一臉驚喜地小跑過來,臉上寫滿了“他鄉遇故知”的興奮。
“恒哥!我還以為我眼花了呢!你怎麽會在這兒?!” 杜成跑到近前,喘著氣,眼睛瞪得老大,上下打量著章恒,又看了看他身邊明顯是同事的鄧飛亮和周康,完全摸不著頭腦。
看到老同學這副模樣,章恒臉上露出了爽朗而親切的笑容:“這話該我問你才對,你怎麽也在這兒呢,沒在分局忙?”
杜成拍了拍手裏的文件袋,解釋道:“我剛被派過來,臨時打打雜,主要是在學校裏配合做一些走訪調查,收集點周邊信息。”
“這案子不是僵著嗎,上麵壓力大,我們這些新人就被撒出來,多跑跑腿,看能不能撞上點啥。”
他說著,又忍不住好奇地追問:“恒哥,你呢?你怎麽會在這裏呢,還穿著……這架勢,不像來打雜的啊?”
他注意到章恒雖然也是便裝,但氣質沉穩,鄧飛亮和周康也明顯是精幹刑警的模樣,和他們這些純粹跑腿的刑警狀態完全不同。
是啊,他一個白雲市的警察,隔著上百公裏,怎麽會出現在省城北江區的案發現場學校呢?
杜成腦子裏飛快轉著,一時沒想通。
章恒沒有炫耀,也沒有詳細解釋自己“副組長”的身份和受邀前來的過程,隻是用了一個比較官方且模糊的說法:“一樣,我也是被臨時抽調過來,協助這邊處理這個案子。”
他說得輕描淡寫。
杜成“哦”了一聲,恍然大悟狀,自動將章恒的情況代入到了自己的認知框架裏:看來北江區分局確實人手緊張,連隔壁市的同行都被借調來幫忙了。
既然是借調,那估計也是做一些輔助性工作,可能級別比自己高一點,但本質上差不多。
他完全沒有將眼前的老同學,和分局裏那位傳說中、局長都要親自作陪的“章恒副組長”聯係起來——畢竟,那太不可思議了。
“原來是這樣!那太好了!”
杜成高興起來,能在枯燥的跑腿工作中遇到老同學,無疑是一劑興奮劑,“恒哥,你看這都快中午了,你這邊忙完了嗎,要是沒事,咱們一起吃個午飯唄!好好聊聊!你難得來一趟省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