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慘痛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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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
陳知禮跟孟濤去了大理寺。
他剛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就見頂頭上司劉濤匆匆過來。
“知禮,你跟我去河縣一趟,河縣出了大事了,走吧,路上細細跟你說。”
河縣?大事?
陳知禮突然一個激靈,上輩子這個時候他還在翰林院,河縣確實出過一件大事,這件事影響很大,他想不知道都難。
案子複雜,作案者很懂人的心理,一步一步把辦案者引到岐路,就是查不出凶手。
直到三年後再次死了六個孩子、三個婦人,大理寺才抽絲剝繭,解開了事情的真相。
但死去的十幾個人,再也活不過來了。
他深吸一口氣。
“劉大人,要不帶上孟主簿吧,他筆錄做的又快又好。”
有他在,這個案子肯定會破,既然如此,肥水不流外人田,孟濤必須帶上。
“你叫上他吧,別耽誤了。”劉濤搖搖頭。
這個陳知禮,還真什麽時候都不忘記拉他妹夫一把。
三個人帶著六七個衙差,兩輛馬車很快就上了官路。
“知禮,孟濤,穆知府昨日下午派人來報,河縣縣城出了一件大事。
三日前,河縣一夜之間死了四個人,兩個男孩兩個小姑娘,年紀都在八到十歲,且死狀淒慘。
其中一個小公子一個小姑娘還是河縣趙縣丞的兒女,他就這兩個孩子,聽說得知消息時當場就昏死過去,兩個孩子全沒了,確實慘啊。”
劉濤重重歎口氣。
孟濤眼睛都紅了,怎麽會有這樣凶惡之人?那麽小的孩子礙著你什麽事了?
“死的都是孩子?下手之人簡直喪心病狂!”
陳知禮也緊鎖眉頭,臉上布滿了震驚與義憤,拳頭下意識地攥緊,指節泛白,仿佛是第一次聽到這駭人聽聞的消息。
“沒錯!”劉濤重重歎口氣,語氣沉痛,“四個孩子,都還這樣小的年紀,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候!死狀……唉,穆知府報文中用了‘淒慘’二字,具體細節尚不得知,但能讓知府大人幾次用此詞,可想而知..
出事的家庭,他們的父母家人是何等的傷心,孩子養到這麽大不容易啊!
趙縣丞這個人我見過一次,很好的一個人……他就這麽兩個孩子啊!聽說男孩讀書還極好,斯斯文文,前途無量。
報信人道,噩耗傳來,趙縣丞當場就昏死過去,醒來後狀若瘋癲……慘,太慘了!換成任何人也受不住。”
劉濤說著,眼圈也有些發紅。
他在大理寺入職多年,心漸漸的硬了,可涉及到孩子,他還是有些受不住。
孟濤聽得咬牙切齒:“畜生!簡直是畜生!連這麽小的孩子都不放過!待查出凶手,定要將他千刀萬剮!”
他心中充滿了對無辜孩童的悲憫和對凶手的滔天恨意。
陳知禮也深深吸了一口氣。
麵上是感同身受的沉重與憤怒,心中卻如寒冰般冷靜。
縣丞趙慎?哼!
他或許最初是令人同情的——美麗的妻子紅杏出牆,出牆對象還是他視若兄弟的同窗好友。
兩個孩子更是他含辛茹苦養大,養育多年後才發現竟都是替別人養的野種……
這份恥辱和背叛,足以摧毀任何男人。
但,這也不是他喪心病狂、虐殺孩童的理由!
陳知禮上輩子深知此案內情。
趙慎被巨大的憤怒和扭曲的恨意吞噬,精心策劃了這場血腥的報複。
他利用職務之便,挑選了與家裏野種年齡相仿、甚至情況相似的孩童下手,手段殘忍,目的就是讓那對狗男女在失去親生子女的痛苦中煎熬,同時製造連環凶案的假象,掩蓋自己複仇的真正目標。
最終,那對男女承受不住打擊和內心的愧疚猜疑,一個瘋癲自盡,一個不久後也莫名其妙的死去。
而趙慎則在三年後,因另一起更大的凶殺案而徹底暴露,飲毒自盡。
上輩子,這案子拖了三年,期間又搭上了九條無辜性命!
既然自己重活一世,明明知道凶手是誰,豈能再容慘劇重演?
趙慎的悲慘遭遇值得同情,但他的罪行卻十惡不赦!
那些無辜的孩子,不能再成為他扭曲心理的犧牲品!
而且……
陳知禮眼神微斂。
再次案發是三年後。
既然短期內趙慎因“失去”子女而暫時“悲痛欲絕”,不會再次動手。
那麽這段時間,就是他陳知禮的機會。
他要利用自己“預知”的真相,巧妙地引導調查,在看似毫無頭緒的迷霧中,“抽絲剝繭”地找出線索,最終“鎖定”這個令人意想不到的凶手——一個看似痛失愛子、悲憤欲絕的苦主父親!
這不僅僅是阻止悲劇,更是他陳知禮在大理寺、在刑名一道上嶄露頭角、樹立威信的最好踏腳石。
上輩子能做到官居二品,這輩子,他要踩著這樁大案的“破獲”,為自己、為家人鋪就更堅實的路。
讓任何人不敢隨意欺負陳、顧兩家,如果可以,他還想讓盼兒有個一品的誥命夫人身份。
“大人,此案非同小可!”
陳知禮壓下翻湧的心緒,聲音帶著一種刻意的沉重和堅決,“一夜四條人命,受害者皆為稚童,且涉及縣丞家眷,凶徒手段殘忍,挑釁官府之心昭然!
必須盡快查明真相,嚴懲凶手,否則不僅河縣人心惶惶,恐有損朝廷威嚴!更擔心惡徒會不會故技重施?”
“正是此理!”劉濤重重點頭,對陳知禮的反應很滿意,“所以穆知府才十萬火急上報大理寺。
知禮,你心思縝密,此案你多費心,務必找出蛛絲馬跡!”
“大人,下官責無旁貸!”
陳知禮拱手領命。
他心中默念:趙慎呀趙慎,你的悲劇我同情,但你犯下的罪孽,實在是不該,此事必須由我來終結。
這一次,我不會再給你殘害更多無辜生命的機會了。
車輪滾滾,官道塵土飛揚。
抵達河縣時,日頭已微微偏西。
這座本應寧靜的縣城,此刻籠罩在一片壓抑的悲慟與恐慌之中。
孩子何等無辜?他們就跟小動物一樣惹人愛憐,又跟小樹一樣,尚未成材就被人攔中腰斬…
這樣的惡徒就該活活打死,方能解恨!
城門守衛盤查森嚴,過往行人神色惶惶,低語間都帶著對那樁慘案的驚懼。
空氣中仿佛彌漫著一股若有似無的血腥氣。
馬車徑直駛入河縣縣衙。
衙門口幾個衙役耷拉著腦袋,神情悲戚而緊張。
劉濤、陳知禮、孟濤三人快步走入大堂。
河縣縣令張大人連忙站起,他麵色憔悴,眼窩深陷,顯然幾日未曾安眠。
而他身旁站著一位身著四品官服、麵容肅穆沉痛的中年官員,正是穆雲的父親——穆俊傑穆知府。
“劉大人!你們可算是來了!”
張縣令聲音嘶啞,帶著哭腔,“下官…下官無能啊!”
他深深一揖,幾乎要跪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