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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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現在,從趙慎語無倫次的話語中,大家都知道真正的答案。
    趙慎殺了自家的兩個小孩,又殺死了另外兩個可能有同樣出身的孩子,也就是所謂的野種…
    除此之外,趙慎還給了那對奸夫淫婦下了毒,準備在毒發前告訴他們最慘酷的事實,隻是因為陳知禮破案迅速,根本還來不及…
    這…這都是些什麽事呀?
    所有在場的人都驚了!
    劉濤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沉聲下令:“立刻派人,緝拿李氏、石昆到案!封鎖趙府、石家!仔細搜查!張縣令,速去!”
    “是!下官遵命!”張縣令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拚命晃了晃腦袋,急忙帶著人衝了出去。
    衙役們也行動起來,將還在瘋狂咒罵的趙慎拖了下去,那淒厲的嘶吼聲在回廊中久久回蕩。
    一步錯步步錯,堂堂一個舉人老爺,一個縣丞,竟然讓自己落到這樣一個可悲的地步。
    實在是可憐可歎!
    二堂內隻剩下劉濤、穆知府、陳知禮和孟濤四人。
    空氣依舊凝重,但氣氛已然不同。
    破案的巨大衝擊尚未平息,但真相帶來的震撼和沉重感更甚。
    穆知府長長歎了口氣,看向陳知禮的目光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有驚歎,有讚許,更有一絲後怕。
    “陳大人…真乃神斷!若非你心思如發,洞若觀火,此案…此案恐怕真要如泥牛入海,甚至被引向邪祟作亂,讓這披著人皮的惡魔繼續逍遙法外,不知還要害死多少無辜!老夫…佩服!”
    他鄭重地向陳知禮拱了拱手。
    劉濤也重重拍了拍陳知禮的肩膀,眼中滿是激賞和慶幸:“知禮!好!幹得漂亮!此案能如此迅速告破,你居功至偉!那土連翹花粉、尤其是那丫鬟的證詞,之前從未有人提及!我好像一點印象都沒有?”
    陳知禮微微躬身,臉上並無得意之色,隻有辦案者的嚴謹。
    “大人謬讚。下官隻是覺得趙縣丞的悲痛雖真,但其細節處總有幾分刻意。
    尤其是提及兒女時,那眼神深處偶爾一閃而過的恨意,與其說是對凶手的恨,不如說是對某種對象的怨毒。
    結合案發地點分散、手法殘忍卻目標明確指向孩童,以及種種,下官便大膽推測凶手可能就在‘苦主’之中。
    土連翹花粉是無意中發現的,至於那丫鬟的證詞…”
    他頓了頓,平靜道,“下官並未掌握,隻是虛晃一槍,攻其不備。
    趙慎做賊心虛,驟聞此問,以為行蹤敗露,心神失守,才徹底崩潰。
    他本就臨界崩潰邊緣,我這些不過是壓倒他的最後一根稻草而已!”
    “虛晃一槍?一根稻草!”劉濤和穆知府同時驚呼,隨即相視苦笑,眼中盡是歎服。
    這份對人心的把握,這份審訊的膽魄與技巧,簡直令人拍案叫絕!
    “高!實在是高!”劉濤連聲讚歎,“此等破案之法,聞所未聞!知禮,你在大理寺都屈才了!”
    孟濤在一旁聽得心潮澎湃,對大舅哥的敬佩簡直無以複加。
    “大人過譽。此案能破,實乃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陳知禮謙遜道,隨即話鋒一轉,神色凝重,“不過,大人,此案尚未結束。
    趙慎雖已伏法認罪,但需盡快找到確鑿物證,如凶器、血衣等。
    另外,那石昆和李氏,緝拿歸案以後,該審的審,該查的還是要查。”
    “不錯!陳大人所言極是!”穆知府立刻接口,“此案影響極其惡劣,必須辦成鐵案,給河縣百姓、給朝廷一個明明白白的交代!本府這就親自去督辦!”
    劉濤點頭:“有勞穆大人。
    知禮,你也辛苦了,但還需你多費心,協助穆大人和張縣令,將後續收尾做紮實。
    尤其是物證的搜尋和口供的完善。
    孟濤的筆錄做的很不錯,還請繼續做好,並多錄一份存檔。”
    “下官責無旁貸。”陳知禮拱手領命。
    “是,大人。”孟濤也挺起胸來。
    接下來的幾日,河縣陷入了更大的震動與喧囂。
    李氏和石昆很快被緝拿歸案。
    李氏被帶出趙府時,披頭散發,眼神空洞,口中隻反複念叨著“報應…報應…”
    對趙慎的指控供認不諱,承認自己的兩個孩子的確非趙慎親生。
    石昆則百般抵賴,但在趙慎瘋狂的指證和李氏破碎的證詞下,以及衙役在他一處隱秘外宅搜出的與李氏往來的情信、信物麵前,最終也癱軟認罪。
    大慶對奸夫淫婦的懲罰還是比較重的。
    在趙慎書房一處極其隱蔽的暗格裏,搜出了他行凶時穿著的血衣和那雙特製的硬底靴,靴底紋路與現場拓下的印痕完全吻合。
    而殺害孩童所用的、帶有倒鉤的凶器,也在他交代下,從城郊一處枯井中打撈了上來。
    鐵證如山!
    河縣百姓從最初的震驚、恐懼,到得知真相後的嘩然、憤怒。
    對趙慎的同情瞬間化為滔天的唾罵,對那四個無辜慘死的孩子更是充滿了無盡的惋惜和悲憫。
    尤其是那兩個被當作障眼法殺害的貧家孩童和商賈之女,他們的父母哭得死去活來,聞者無不落淚。
    而趙慎自以為那兩個孩子也是野種的事,根本是誤會。
    一場因扭曲恨意引發的悲劇,毀掉了四個家庭,其慘烈程度,令人扼腕。
    陳知禮的名字,伴隨著這樁驚天大案的迅速告破,如同颶風般傳遍了河縣,並迅速向府城和京城擴散。
    “大理寺神斷”、“慧眼如炬”、“智破偽善凶徒”……種種讚譽紛至遝來。
    穆知府在呈遞給刑部和內閣的奏報中,更是將陳知禮的功勞寫得清清楚楚,毫不吝嗇溢美之詞。
    陳知禮並未沉浸在這些虛名之中。
    他冷靜地協助穆知府和張縣令、孟濤整理案卷,完善所有證據鏈,確保此案辦成毫無瑕疵的鐵案。
    他知道,這份功勞,將隻是他仕途上極其重要的一塊踏腳石。
    讓他欣慰的是,他成功阻止了三年後另外九條無辜生命的逝去。
    這才是他重活一世最大的意義。
    在離開河縣的前一晚,陳知禮站在縣衙後院的回廊下,望著趙家的方向。
    那裏如今空寂無人,夜風吹過,仿佛還能聽到趙慎那絕望而扭曲的嘶吼,以及李氏空洞的囈語。
    “大哥。”孟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一絲疲憊,更多的卻是振奮,“案卷都整理好了,明日便可啟程回京複命。”
    孟濤也得到了劉大人上報案情的具名表揚,對他日後也是有好處的。
    陳知禮轉過身,點點頭:“好。辛苦你了,孟濤。”
    孟濤看著陳知禮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沉靜的側臉,忍不住道:“大哥,這次…我真的服了。若不是你…”
    陳知禮抬手止住了他的話,目光投向京城的方向,聲音低沉而堅定:“此案已結,有些話咱們自己就不必說出來了。
    咱們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