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8證據確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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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佳宜莊內。
    顧四彥仔細探查了穆雲的脈象,又觀察了藥湯的變化,終於長長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疲憊的欣慰。
    此毒他並沒有真正解過,不敢輕易動用靈紫草精華,起碼暫時不敢。
    “好!寒毒已被逼出大半!餘毒雖仍需時日慢慢拔除,但已無大礙,不會傷及根本了。”
    “多謝老太爺救命之恩!” 穆雲聲音虛弱,卻充滿感激。
    顧四彥擺擺手,神色依舊凝重:“毒雖暫解,但此事未完……”
    他話音未落,莊園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和護衛的呼喝聲。
    緊接著,一個飽含焦急與震怒的聲音清晰地傳來:
    “顧神醫!穆雲!”
    聲音如雷,帶著長途奔波的沙啞和壓抑不住的狂怒,正是風塵仆仆趕到的穆俊傑!
    穆俊傑大步流星衝進內院,一眼就看到門口神色疲憊的顧四彥,最後目光鎖定在屋內床榻上臉色蒼白卻向他露出安慰笑容的長子。
    一路強撐的焦急、恐懼、憤怒,在看到兒子還好好活著的那一刻,化作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和後怕。
    他幾步搶到床前,緊緊抓住穆雲的手,上下仔細打量,聲音竟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雲兒!你……你感覺如何?毒可解了?到底是怎麽回事?”
    “父親放心,兒子無礙。多虧知禮和顧祖父的及時施救。”
    穆雲這才把喜宴上發生的一切仔仔細細說了一遍。
    穆俊傑又驚又怒,他差一點就失去了長子…
    確認兒子性命無憂,穆遠山心中那塊巨石才轟然落地。
    然而,隨之升騰而起的,是更加熾烈、更加冰冷的怒火!
    他緩緩直起身,轉向顧四彥,深深一揖:“顧叔大恩,俊傑沒齒難忘!此恩,穆家必報!”
    顧四彥側身避過,沉聲道:“穆知府言重了,醫者本分。”
    他隻是略略知曉事情的始末,就忙於給穆雲解毒,根本沒來得及細問穆雲。
    得知事情的詳細經過,他老人家也嚇了一大跳,他的盼兒也差一點成了寡婦。
    雖然知禮帶著穆雲暫時避過了一劫,但事情遠遠沒有結束。
    穆俊傑直起身,臉上所有的溫情與後怕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當官二十年特有的威嚴與森然殺機!
    他的目光落在兒子臉上,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窖裏鑿出來的:
    “好!好得很!敢在尚書府邸,百官麵前,用奇毒來毒殺我穆俊傑的兒子!”
    他眼中寒光爆射,一股久居上位、執掌生殺大權的氣勢轟然爆發。
    “真當我穆家是泥捏的不成?!”
    “此事,沒完!”
    “無論是誰,本府定要將他揪出來。”
    兩日後。
    紫禁城,乾清宮。
    晨曦微露,宮燈未熄。
    皇帝端坐禦案之後,麵色陰沉如鐵。
    案前,沈林一襲紫袍,肅然而立,將昨夜沈府婚宴上驚現“千機引”毒殺穆雲一事,條分縷析地稟明聖聽。
    “陛下,此案證據確鑿,人贓俱獲!”沈林聲音沉冷如刀,“那兩名下毒仆役雖身份低微,但經查實,皆是半月前由戶部鄭郎中家的管事舉薦入臣府中臨時幫傭。
    所用奇毒千機引更是前朝宮廷秘傳劇毒,非尋常人能得!此獠狼子野心,竟敢在臣府邸、百官眾目之下行此卑劣之事,其罪當誅九族!”
    皇帝指節輕叩禦案,眼中寒光閃爍。
    他尚未開口,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接著是太監尖細的通傳:“啟稟皇上,定州知府穆俊傑殿外求見!”
    “宣。”皇帝眉峰微動。
    穆遠山疾步入殿。
    他一撩衣擺,重重跪地,額頭觸地發出沉悶聲響:“臣穆俊傑,叩請陛下為臣做主!”
    再抬頭時,這位素來以儒雅著稱的地方大員,雙目赤紅,聲音嘶啞:“臣長子穆雲,蒙陛下恩典入戶部,兢兢業業,未敢有半分懈怠。
    昨日赴沈尚書愛子婚宴,竟遭人下毒暗害!若非陳知禮陳寺丞機警,此刻臣已白發人送黑發人!此案若不嚴查,朝廷威嚴何在?百官安危何存?!"
    皇帝目光在兩位重臣之間掃過,看到沈林壓抑的怒火與穆俊傑真切的悲憤,臉色愈發陰沉。
    他猛地一拍禦案,震得茶盞叮當作響:“反了!真是反了!堂堂京畿重地,天子腳下,竟有人敢用宮廷禁藥毒殺朝廷命官!查!給朕徹查!李輝何在?”
    早已候在殿外的大理寺少卿李輝立刻趨步入內,跪伏聽旨。
    “朕命你全權督辦此案!三法司協同,無論涉及何人,一查到底!七日之內,朕要看到結果!”皇帝聲音如雷,震得殿梁微顫。
    “臣,遵旨!”李輝重重叩首。
    大理寺,黑水牢。
    陰暗潮濕的牢房內,鄭郎中癱坐在草席上,原本油光水滑的鬢發已淩亂如草,官袍被剝去,隻餘一件單薄中衣。
    短短三日,這位素來圓滑世故的戶部官員,仿佛老了十歲。
    牢門鐵鏈嘩啦作響,李輝攜卷宗踏入,身後跟著陳知禮與穆雲——作為受害者與關鍵證人,他們被特許參與審訊。
    “鄭大人,”李輝冷聲道,“證據確鑿,那兩名下毒仆役已招供受你指使。
    "千機引"來源也已查明,乃三年前太醫院失竊的禁藥名錄中所載。你還有何話說?”
    鄭郎中抬頭,渾濁的目光在觸及穆雲時閃過一絲怨毒,隨即又變成詭異的平靜:“下官...認罪。”
    這幹脆的認罪反而讓李輝眉頭一皺:“認罪?那你且說說,為何要毒殺穆大人?”
    “私人恩怨罷了。”鄭郎中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穆雲不過一個下屬,竟然屢次三番下了我的麵子,我如何能忍?”
    “荒謬!”穆雲厲聲打斷,“我入職以來,哪樣事不是根據律法來?不能做的事我自然不會做。
    且即便因此對我有所仇怨,也不該對要我性命,你說你從何處得來"千機引"這等禁藥的?背後主使到底是誰?”
    鄭郎中突然癲狂大笑,狀若瘋魔:“主使?哪來的主使?藥是下官從黑市重金購得,人是從人牙子手裏買的死契奴才!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說罷竟猛地撞向石牆,幸而被衙役死死按住。
    陳知禮冷眼旁觀,心中雪亮:這是要死扛到底了。他上前一步,輕聲道:“李大人,下官建議查一查鄭大人近年的賬目往來。千機引價值不會低,非尋常黑市可得。且...”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鄭郎中,“鄭大人素來清廉,突然因為小小的下麵子就購來奇毒害人,不是很奇怪嗎?我懷疑銀錢來路有問題。”
    李輝眼中精光一閃:“陳寺丞的話正合本官之意!來人,即刻查封鄭府,詳查其所有賬冊文書!”
    鄭郎中聞言,臉色瞬間慘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