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2這算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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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下午。
陳知禮一行人風塵仆仆地進了小縣城,因人數眾多,不得不分了兩家客棧住下。
“掌櫃的,要六間上房,剩下的就中等房。”
顧蘇合拍了拍櫃台,眼睛卻瞟向斜對麵那家掛著“陸氏醫館”匾額的小鋪子。
醫館門前圍了不少人,隱約傳來女子的哭喊聲。
掌櫃的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歎了口氣:“客官別看了,對麵陸大夫家又鬧起來了。”
“醫館不是救死扶傷的地方嗎?怎麽吵吵鬧鬧的?”顧蘇合好奇地問。
掌櫃的搖搖頭,壓低聲音:“陸大夫很不錯的一個人,年輕有為,醫術也可以,可惜父母前幾年都沒了,家中沒個老人。
他那娘子性格溫和,這陣子也不知怎麽的,老是哭哭啼啼。
今兒個更厲害,竟鬧起了上吊,聽說幸虧丫頭早一步發現,把人救下來了。
不過現在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唉,可惜了,他們的孩子才四五個月呢。”
盼兒正巧走過來聽見這話,忙上前問:“上吊?人救下來了嗎?”
“說是救下來了,可...”掌櫃的話還沒說完,盼兒轉身拉著顧四彥的手。
“祖父,咱們去看看好不好?孩子才那麽一點點大,總不能沒有了娘?”
顧四彥轉頭對文全道:“背上醫箱,跟我去看看。盼兒,跟祖父一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陳知禮皺了皺眉:“二叔,您安排大家住下,我帶兩個護衛跟著祖父和盼兒。”
他也想去看看,一個醫館大夫的妻子,為何會突然尋短見?
一行人匆匆穿過街道,擠進圍觀的人群。
醫館內,一個約莫二十五六歲的年輕男子正抱著個麵色慘白的女子,手足無措。
女子脖頸上一道紫紅色的勒痕觸目驚心,氣息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讓一讓,大夫來了!”陳知禮高聲喊道,高瑞、高澤分開人群。
年輕男子——想必就是陸大夫——抬頭看見顧四彥,眼中頓時燃起希望:“老前輩,您是大夫嗎?我娘子還有氣,可是怎麽也弄不醒,求您救救我娘子!”
顧四彥二話不說,蹲下身探了探陸娘子的脈搏,眉頭越皺越緊:“氣若遊絲,脈象沉澀,鬱結於心啊。”
他迅速從文全捧著的醫箱中取出銀針,“盼兒,扶穩她的頭。”
盼兒熟練地配合著祖父,隻見顧四彥手起針落,幾根銀針精準地刺入陸娘子的人中、合穀等穴位。
不過片刻,陸娘子喉嚨裏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眼皮顫了顫。
“活了!活了!”圍觀的人群中有人驚呼。
陸大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在下陸沉,多謝老前輩救命之恩!”
顧四彥擺擺手:“先別急著謝,說說怎麽回事?你娘子鬱症極重,這次是救回來了,可若根由不除,隻怕...”
他沒說下去,但意思很明顯。
陸沉蹙眉:“我也不知道怎麽了,我們夫妻很是和睦,五個月前還生了個女兒,孩子也很可愛,就是這幾個月也不知道她怎麽了,總是疑神疑鬼,問她她又不說,孩子吃奶,她又不能服藥,然後就這樣子了。”
陳知禮一直在觀察屋內情形。
醫館雖不大,卻收拾得幹淨整潔,藥櫃上的瓷瓶擺放有序,可見主人是個細致人。
角落裏,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抱著個繈褓中的嬰兒,神色複雜地看著這邊。
“陸大夫,可否借一步說話?”陳知禮開口道。
陸大夫抹了把臉,引著他們進了後院。
前麵隻留了一個小夥計看著鋪子。
陸娘子已經被抬到床上,盼兒跟半夏留下照看。
“在下陸沉,一個小縣城的大夫,這個醫館就是我的,不知幾位恩公如何稱呼?”
互通姓名後,陳知禮並沒有告訴他自己這些人的真實身份,直切主題:“陸大夫,你娘子為何突然輕生?可是家中有什麽難處?”
陸沉一臉茫然:“我也實在不明白。內子名喚婉娘,性情向來溫婉,我們成婚三年,從未紅過臉。
我父母五年前相繼過世,本人又是獨子,自從五個月前生下女兒,夫妻倆都是歡喜不盡。
可這三個月來,她突然變得鬱鬱寡歡,常常無故落淚,問她也不說...”
“可有請過大夫?”顧四彥問。
“我自己就是大夫啊,我自小就跟著父親學醫,已經十幾年了,醫術雖然不算好,但鬱症還是能診出的。
隻是因為孩子,她不願意服藥,我也沒想到這樣嚴重,但我們真的沒什麽呀。”
陸勁草苦笑,“這兩日我感覺她心情更差了些,就給了疏肝解鬱的方子,孩子已經可以喝米湯了,服藥是完全可以的。
今早我出門看診前還好好的,回來就...”他聲音哽咽,說不下去了。
陳知禮注意到門外有人影晃動,是剛才那個抱孩子的少女。
她似乎想進來又不敢,隻在門外徘徊。
“那位是?是你家丫頭嗎?”陳知禮指了指。
“哦,那是內子的妹妹小荷。自內子產後,嶽母家事繁忙,便讓小姨子來幫忙照看孩子。”陸勁草解釋道,“小荷很勤快,帶孩子也細心。
我家隻有一個丫頭,一個灶上婆子,真正幫著帶孩子的還是小荷。”
陳知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陸大夫,能否讓我看看尊夫人服用的藥方?”
陸沉連忙取來藥方,陳知禮仔細查看,又問了幾個問題。
正說著,盼兒匆匆出來:“祖父,陸娘子醒了,但情緒很不穩定,一直在說不如死了幹淨之類的話。”
顧四彥立即起身去看,陳知禮卻留在原地,目光落在牆角一個小幾上——那裏放著幾包藥,包裝與陸勁草開的方子不同。
“這是?”陸沉本準備跟著進去,停下了腳步。
陸勁草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哦,那是小荷從娘家帶來的補藥,說是嶽母特意為婉娘準備的。”
陳知禮走過去,拆開一包聞了聞,眉頭微蹙。
他不動聲色地取了一點包好,然後道:“我們也去看看吧。”
臥房裏,陸娘子已經醒了,卻隻是呆呆地看著床頂,眼淚無聲地流。
顧四彥坐在床邊為她把脈,神色凝重。
見他們進來,顧四彥低聲道:“鬱結太深,光靠藥物難見大效啊。”
陳知禮走近床邊,溫聲道:“陸娘子,在下陳知禮,可否問你幾個問題?”
陸娘子緩緩轉頭看他,眼神空洞:“問什麽...我這樣沒用的女人,活著也是拖累相公和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