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2左膀右臂到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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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富強和吳氏聞訊趕來,見到這般光景,都倒抽一口涼氣。
穆家小兩口都是俊美的很,如今看著瘦了一圈,下人都個個麵黃肌瘦,連行李都顯得破敗不堪,哪還有半點官宦人家的體麵。
“這...這是遭了多大的罪啊!”吳氏心疼地拉住穆娘子的手,觸手一片冰涼。
穆娘子勉強笑笑:“讓嬸子見笑了。途中風雪太大,有段路馬車陷進泥坑,折騰了大半日才出來。”
陳富強看著眾人狼狽的模樣,突然想到什麽,臉色唰地白了:“滁州到餘杭都這般艱難,那京城豈不是更...”
他的話沒說完,但在場眾人都明白意思——從常州到京城,路途更遠,氣候更冷,知文他們若是遇上這樣的風雪...
“爹別擔心。”陳知禮強自鎮定,“小舅他們雇的是威遠鏢局,走官道,應當穩妥些。”
話雖如此,但看著穆家小女兒燒得通紅的小臉,誰心裏都不踏實。
盼兒已經抱著之柔進了內室施針,穆娘子不放心地跟了過去。
客院裏亂中有序,下人們抬熱水、送湯藥,半夏幾個也忙著為凍傷的人處理傷口。
穆雲洗去一身風塵,這才有機會與陳知禮他們說話。
“原想肯定能趕在小年前到的,誰知遇上這場雪。”他捧著薑茶,手指還在微微發抖,“官道上的雪積了半尺深,馬車根本走不動。”
陳知禮皺眉:“滁州知府沒派人清雪?”
“派了,但雪太大,清不及。”穆雲歎道,“我們在驛站困了四日,幸虧有武帶人找到我們,不然真不知如何是好。”
窗外又飄起雪花,陳富強站在廊下,望著灰蒙蒙的天空出神。
吳氏走過來,替他披上大氅。
“當家的,別站風口裏。”
陳富強喃喃道:“江南都這般冷,北邊怕是滴水成冰了。知文他們...也不知到哪兒了,如果還沒有到,老二兩口子還不得急死?
活這麽大,我還是第一次跟老二分開過年,唉!”
吳氏的眼圈也紅了:“盼兒說威遠鏢局常年走這條線,應該有經驗。
再說再有和陳軒都是穩重的...”
話沒說完,內室突然傳來之柔的哭聲,夾雜著盼兒的輕哄。
穆娘子急匆匆出來:“盼兒說要艾灸,勞煩嬸子讓人取些艾草來。”
一陣忙亂後,之柔的哭聲漸漸止息。
盼兒擦著汗出來:“不妨事了,今夜發發汗,明日應該能退熱。
我讓半夏和顧悔留下看著孩子,你晚上還是歇歇吧。”
穆娘子連連道謝,眼淚卻止不住地流:“這一路上,柔兒哭得我心都碎了,剛好趕到這個節骨眼上行路...”
穆雲必須元宵節左右跟趙同知交接,家屬是走是留,朝廷是不管的,問題是如果分開時間走,不論從哪方麵,都是不方便的。
他們慶幸的是把兩個兒子早早帶到了江南,而且陳家把孩子養的如此好…
暮色四合時,穆家眾人安頓妥當。
之柔喝了藥睡下,熱度退了些。
下人們擺上晚膳,但大家夥都沒什麽胃口。
次日清晨,雪終於停了。
陽光透過雲層,在積雪上灑下細碎的金光。陳府的下人們早早起來掃雪,鏟出一條條幹淨的小徑。
正房裏,陳富強雙眼無神,一夜未眠,吳氏也是一樣,特別擔心知文幾個。
“老爺,夫人,公子請你們去花廳,顧家二老爺過來了。”
陳富強兩口子忙起身出了門。
還沒有到花廳,就聽見顧蘇合的哈哈笑聲。
陳富強忙上前打招呼。
“親家,我聽知禮說你們擔心知文他們,擔心的睡不著覺。”顧蘇合搖頭,“都怪我這些日子忙,忘記告訴你們,其實早半個月我的人就去接應他們了,都是走慣北道的老手,保準把孩子們平安接到京城!”
陳富強大喜:“真是多謝親家二爺了。”
“這還能騙你?我估計他們二十五六肯定能到。”顧蘇合喝了口熱茶。
吳氏雙手合十,連念阿彌陀佛,多日緊皺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
陳富強長舒一口氣,隻覺得胸口的悶痛都輕了許多。
顧蘇合很快就走了。
他本來是跟知禮兩口子算今年生意賬的,見此情形是算不成了。
不過也無所謂,小兩口也不缺這個錢用。
西廂房裏,盼兒正在給之柔診脈。小姑娘退了燒,精神好些了,眨著大眼睛笑眯眯地看著盼兒。
“今日再服一劑,明日就能大好了。”盼兒笑著捏捏之柔的小臉,“小柔兒,嬸嬸給你做了很好看的衣服,還有很好看的珠花,一會讓人給你送過來,好不好?”
小姑娘雖然才一歲多一點,但大人說的話許多都能聽懂,小臉笑成了花,還不停地點頭。
穆娘子在一旁感激道:“多虧了有你們,不然這大過年的...”
話說一半,眼圈又紅了。
正說著,門外傳來丫鬟的通報聲:“少夫人,方大人和方夫人來了!”
盼兒忙迎出去,隻見方娘子踏雪而來,鬥篷上還沾著未化的雪花。
方娘子手裏捧著個食盒,笑道:“相公聽到穆大人他們到了,一大早就著急要來,我做了些桂花糕,給穆家妹子嚐嚐。”
……
陳知禮和穆雲也從書房出來迎方嚴知,三人站在廊下相視一笑。
“方兄。”穆雲率先拱手,“半年不見,風采依舊。”
方嚴知還禮:“穆兄也是...一別數月,總算又聚首了。”
陳知禮站在中間,看著左右兩位摯友,胸口湧起一股熱流。
前世他們三人並肩作戰,曆經多少風雨;今生雖身份稍改,那份默契卻絲毫未變。
“都別站風口裏了,去書房坐。”他壓下激動,“這樣的天氣還是喝些熱茶舒服。”
書房裏地龍燒得正暖,熱茶很快擺上。
三人舉杯相碰,千言萬語都在茶中。
“不瞞二位,”方嚴知飲盡杯中茶,“這樣的場景,我在夢裏見過多次。...醒來總悵然若失。”
穆雲點頭:“我也是,仿佛我們早已相識多年。”
陳知禮心中震動,麵上卻不動聲色:“或許這就是緣分。來,再飲一杯!”
茶過三巡,話題轉到政務上。
陳知禮微笑看著二人討論。
前世便是如此,穆雲敏銳,方嚴知縝密,二人配合無間。
如今重逢,這份默契絲毫未減。
窗外又飄起細雪,花廳內卻暖意融融。
三人時而激烈爭論,時而撫掌大笑。
陳知禮望著兩位摯友,忽然覺得,或許重活一世的意義,不僅在於彌補遺憾,更在於讓這些值得珍惜的情誼,煥發出新的光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