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7舊事暗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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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禮,你是真的打算……”穆雲道。
    “是,我仔細查閱了此案的卷宗,這裏麵絕對有冤情。”陳知禮神色凝重,“如果這案子是一塊鐵板,我們要做的,就是找到能撬開鐵板縫隙的東西。
    隻是這件事務必要謹慎,絕不能走漏風聲,爭取一擊即中,否則就是適得其反。”
    穆雲何嚐不知道這些?衙門如今風聲正好,如果一個不慎,說不定就被有心人大肆宣揚,以後再做事就難了。
    兩個人商量起來…
    與此同時,高澤、向南開始留意朱勁鬆的動向。
    他們在朱家附近悄悄留意,得知朱勁鬆退役歸家後,平日裏沉默寡言,隻是埋頭幹活,偶爾會長時間待在母親墳前,眼神冷冽如冰。
    他並未立即動手,顯然是在等待時機,或者說,內心的掙紮尚未結束。
    陳知禮聽到高澤、向南的匯報,他知道,時間正在一點點流逝。
    他必須在朱勁鬆被仇恨徹底吞噬之前,在他舉起屠刀之前,將真相揭開,將正義,至少是程序上的正義帶到他的麵前。
    這不僅是為了挽救那些不該死的人,更是為了挽救朱勁鬆這個被仇恨毀掉的一生,為了杜絕後麵那些惡劣的模仿之風。
    一場無聲的較量,在明媚的春光下悄然展開。
    一方是他這個手握權力、決心撥亂反正的知府,另一方是盤踞地方、自以為一手遮天的宗族勢力,而核心,則是一個被仇恨煎熬了十年的靈魂。
    陳知禮要做的,就是與時間賽跑,搶在悲劇發生之前,用律法和證據,阻止這場積怨已深的血仇。
    然後讓早該服罪的人去服罪,該好好生活的人再次有了笑容。
    高瑞幾日後跟主子報告了他們這些日查到的情況,結果還是不錯的。
    陳知禮大喜,次日清晨,他隻是悄悄的告訴了方嚴知和穆雲,換上了便服,隻帶了高瑞、高澤這兩個絕對心腹的護衛,趁著沐休之日,親自騎馬去了陶家村所在的錢塘縣境內。
    他沒有驚動當地縣衙,而是如同尋常過客般,在村裏村外慢慢行走觀察,與田間地頭一些上了年紀的老農“閑聊”。
    經過一番旁敲側擊和耐心尋訪,他找到了幾個當年事件的潛在知情人。
    一位當年住在村長家不遠處、如今已搬去縣城的老人,這是高瑞通過其仍住在村裏的親戚找到地址;
    一位當年在附近砍柴,隱約聽到爭吵呼救聲的樵夫,如今年紀六旬,早已老眼昏花,不過精神不錯;
    還有一位當年在縣衙當過差、後因不滿官場黑暗而辭役的老書吏。
    而當年的縣太爺已經調到鄰縣,這麽多年仍還是一個七品小官,想升怕是根本不可能,…
    而那個仵作自那個縣令調走後,也辭了仵作一職,如今在宛平縣城買了兩個鋪子,靠著收租過日子。
    ……
    陳知禮以“重審舊案,為民伸冤”的名義,私下分別見到了其中一些人。
    起初,他們依舊心存恐懼,不願多言。
    但在陳知禮保證絕對保密並確保他們及其家人安全後,又感受到這位知府大人真誠的態度,終於有人鬆了口。
    那位老書吏歎道:“大人,那案子……唉,小的當時就覺得蹊蹺。
    朱母身上傷痕明顯非摔跌所致,但上頭(指當時的縣令)打了招呼,陶家又使了銀子,仵作哪敢說實話?
    陶大林那時不僅是村長,還是陶姓族長,在地方上勢力很大,那果農和村民們誰敢為了一個外姓人得罪他家?何況他家那三個牛高馬大的兒子?大家夥都是昧著良心說了瞎話。”
    那位老樵夫也顫巍巍地回憶:“那天天快黑了,我收工下山,聽到陶家方向有女人哭喊叫罵,還有男人的吼聲……我沒敢湊近,但聽著不像是一兩個人……後來就沒聲了。沒曾想,第二天就聽說人摔死了……那聲音不小,雖然村長家離村子有一段路,我不相信沒人聽見,那時候做事的人都回家了。”
    最關鍵的是那位搬去縣城的老人,他當年臥室的窗戶正好對著村長家院子一角。
    他壓低聲音對陳知禮說:“大人,我那日從窗縫裏看到……陶家那三個兒子,確實在院子裏推搡毆打朱家媳婦……朱家那半大小子衝過來,被陶老大一把就摔地上了……後來他們把人拖出去了……具體扔哪兒我沒看清,但肯定不是她自己走出去的!”
    零碎的證言,逐漸拚湊出十年前那個傍晚的真相:
    朱母因承包果園之事半途被截胡,與村長陶大林發生爭執,傍晚前去理論,卻遭陶大林及其三個兒子(陶勇、陶剛、陶強)的集體毆打乃至致命傷害,並為了掩蓋罪行,趁夜色將尚有氣息或已死亡的朱母丟棄山腳,製造意外假象。
    隨後,陶家利用權勢和金錢,勾結當時的地方官,威逼利誘證人,一手遮天,冤屈了朱勁鬆父子十年。
    了解了全部真相後,陳知禮心中已有決斷。
    他不能直接以十年前舊案抓人,證據鏈仍不完整,且容易打草驚蛇,逼得朱勁鬆可能提前動手。
    他的目的不僅是懲罰罪惡,更是要阻止更大的悲劇發生。
    他得讓人去逼朱勁鬆報官,一邊以迅猛的速度帶回這些證人。
    光有這些還是不行,陶村長完全可以說這些證人是事先串通好的,就是為了看不得他家日子紅火。
    如此就得開棺驗屍。
    已經埋葬十年的母親,再一次要被打開棺材驗骨,不是誰都有這份勇氣的。
    但這一步非走不可!死者是真正可以跟世人說清楚真相的,再佐以人證、物證,不愁不能把濤陶家父子送入大牢…
    陳知禮光想想這些,就感覺心裏熱情如火,當官不能為民做主,還不如回家跟二叔做生意去。
    這個朱勁鬆,他一定要保下來,而那個陶家三兄弟,他是一定要把他們送進大牢,強取豪奪也就罷了,憑什麽就那樣要了一個孩子母親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