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陳富才遇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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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知禮一行車馬抵達和縣時,已是半下午光景。
夕陽斜照,將縣城古樸的城牆染上一層暖金色。
連續多日的趕路,人困馬乏,除了在陽山縣經曆的那場驚心動魄的案子和沉重的人倫悲劇,後麵途中他們又遇上兩起不算小的事,處理事情要時間,所以剩下的的時間就格外趕一點。
到了和縣,大家夥都盼著能早些安頓下來,好好歇息一晚。
車隊在城門口略作停留,陳知禮派高瑞前去打聽父母一行人的消息。
高瑞很快回來稟報:“老爺,問過了。老太爺、老夫人他們的車隊,大約在十日之前就已經經過和縣,北上去了。算算日子,此刻怕是已走出很遠了。”
陳知禮聞言,心中雖有幾分未能趕上父母的遺憾,但也早有所料。
父母帶著二叔一家,車馬眾多,行程定然不慢。
他點了點頭:“知道了。天色不早,就在城裏尋家幹淨的客棧住下吧,明日一早再趕路。”
很快,車隊在和縣找了兩家比較大的客棧準備住下。
穆雲一家帶著他們的人另外住了一個客棧。
客棧掌櫃見這隊車馬氣派,客人衣著不凡,忙不迭地親自出來迎接,安排上房院落,夥計們也手腳麻利地幫忙卸運行李,喂馬刷洗。
剛跟二叔顧蘇合將嶽祖父、嶽父嶽母以及盼兒和孩子們安頓好,陳知禮跟二叔在客棧大堂喝茶,商議明日行程,就聽見客棧門外傳來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一個熟悉而帶著驚喜的呼喚:
“知禮!果然是你們!我剛在街上聽人說見到有氣派的車隊住進了悅來客棧,一猜就是你們到了!”
陳知禮抬頭望去,隻見堂伯陳富明正掀簾而入,臉上帶著歡喜的笑容。
陳富明比陳富強年紀稍長,麵容憨厚,衣著雖也是細布長衫,但比起陳知禮記憶中的樣子,似乎稍微顯老了些,眉宇間帶著一絲難以化開的愁緒。
陳知禮連忙起身相迎。
顧蘇合也禮貌地站了起來,兩人打了個招呼,他就上了二樓去洗漱,把空間留給需要的人。
陳知禮拱手笑道:“堂伯!您消息真靈通,我也是剛剛才到,正想著安頓好了再去拜訪您呢。快請坐!”
他招呼陳富明在桌旁坐下,又讓夥計重新上茶。
對這個堂伯,他還是很有感情的,當初在自己中毒時,也是這個堂伯跑前跑後,真心真意為自己打算。
陳富明擺擺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不用麻煩,不用麻煩。我就是聽說你們來了,趕緊過來看看。”
他坐下後,仔細端詳著陳知禮,感慨道,“知禮看著比幾年前更精神了!,當了大官就是不一樣!
知禮,聽說你高升了,要回京城做大官了?真是給咱們老陳家長臉了!”
陳知禮謙和地笑了笑:“堂伯過獎了,都是為朝廷效力罷了。
堂伯近來身體可好?家裏一切都還順遂吧?”
提到“家裏”,陳富明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化作一聲輕歎:“我嘛,老樣子,沒什麽好不好的。
就是……就是心裏總惦記著你軒堂兄科舉的事。”
小兒子讀書不行,已經跟著自己學醫,他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長子身上。
陳軒今年已經二十有七,這次落榜,下次就是三年後了。
陳軒是陳富明的長子,也是陳知禮的堂兄,自幼讀書刻苦,學問紮實,這次也一同參加了春闈,可惜名落孫山。
陳知禮自然明白堂伯的憂心,寬慰道:“堂伯不必過於憂心。軒堂兄的學問我是知道的,根基比知文還要紮實深厚些。
科舉一道,除了學問,時運、心境、乃至臨場發揮都至關重要,也就是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此次或許隻是些微小的環節出了岔子,下次注意便是。
晚三年,未必是壞事,正好可以沉下心來,將學問磨礪得更加精深透徹。”
陳富明聽著侄兒這番熨帖的話,心裏舒坦了不少。
他何嚐不知,兒子陳軒此次若能考上,大概率也隻是個同進士出身。
而如今聽了知禮的分析,覺得晚三年,說不定真能搏個更好的前程。
他心裏當然更清楚,即便隻是同進士,若能得已在京城站穩腳跟的知禮稍加拂照,將來的仕途也會順暢許多。
知文和吳再有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他們都是同進士,卻一個進了吏部,一個進了大理寺,這背後若沒有知禮的打點,是絕無可能的。
想到此處,陳富明又是感激又是慚愧,搓著手道:“知禮啊,你這話說得堂伯心裏暖和。
隻是……隻是這幾年,為了你軒堂兄的前程,沒少麻煩你和你爹娘。
先是住府城的顧家,後來又住進你在京城的家……堂伯這心裏,總覺得……總覺得臉皮太厚了,給你們添了太多負擔。”
他的老臉實在有些紅。
不光是軒兒一個人,而是兒子一家四口都在麻煩他人,……
陳知禮見狀,連忙正色道:“堂伯,您這說的是哪裏話?咱們是一家人,血脈相連,骨肉至親!
一家人若還說兩家話,豈不是生分了?
能幫襯的地方,我自當盡力,何來麻煩一說?
等我到了京城後,會盡可能抽空跟軒堂兄交流交流學問,堂伯還請放心。”
他語氣真摯,讓陳富明心中大石落地,感動得不知說什麽好,隻能連連點頭:“多謝知禮,多謝知禮,是堂伯著相了,咱們是一家人,是一家人!”
喝了口茶,陳富明又問:“你們明日一早就動身?”
“是的,”陳知禮點頭,“爹娘他們已出發十日,我們需得快些趕路。
知文跟我小舅初次上任,我還是在身邊好一些。”
陳富明站起來,“如今有你這番話,我更放心了。你們明日一早還要趕路,早些歇息,堂伯就不多打擾了。”
又說了幾句家常,陳富明便起身告辭。
陳知禮將他送出客棧門口,看著他略顯佝僂卻步伐輕快了些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中,這才轉身回房。
可憐天下父母心哪!
夜色漸濃,和縣漸漸安靜下來。
陳知禮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跟明堂伯話家常時,他的二叔陳富才遇麻煩了。
而且是很不好的麻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