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染血的道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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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背的劇痛如同附骨之疽,每一次心跳都將其泵往四肢百骸。但比這更清晰的,是體內那道微弱卻頑強的熱流,它像一條初生的火蛇,沿著陌生的路徑在幹涸的經脈中艱難遊走,所過之處,帶來一種灼燙的生機。
埃德裏克靠在濕冷的牆角,貪婪地汲取著破曉時分稀薄的涼意,試圖壓下喉嚨間的血腥氣。那三個流浪漢驚恐的眼神在他腦中一閃而過。
怪物……
他們是這樣喊的。
一絲冰冷的自嘲掠過心頭。曾幾何時,他是萬眾敬仰的聖子,光輝的化身。如今,卻在這汙穢之地,憑借著一股來曆不明、充滿毀滅氣息的力量,被凡人視作怪物。
這真是絕妙的諷刺。
但,那又如何?
總好過做一個被蒙蔽、被利用、最終像垃圾一樣被丟棄的“聖子”。
他閉上眼,摒棄所有雜念,全力沉入內心,去捕捉、去引導那縷“逆光”之力。這過程比想象中更加艱難和痛苦。【禁絕之環】像一枚冰冷的毒釘,不僅封禁了他原有的力量,更不斷散發著一種幹擾性的能量,試圖扼殺這新生的火種。
每一次引導,都像是在布滿裂痕的琉璃管道中推動岩漿,稍有不慎,便是徹底崩碎的下場。
“哢嚓。”
又是一聲細微的脆響從背後傳來,【禁絕之環】上的裂紋似乎擴大了一絲。與此同時,那暗紅與蒼藍交織的火焰猛地竄動了一下,一股更清晰的力量感湧遍全身。
他猛地睜開眼,看向巷口一塊半埋於汙泥中的碎石。集中意誌,將那股灼熱的力量逼向指尖。
沒有光芒,沒有聲勢。但在他意念集中的刹那,那塊碎石表麵“噗”地一聲輕響,竟憑空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焦黑坑洞,邊緣還殘留著高溫熔融的痕跡!
埃德裏克的呼吸微微一滯。
這力量……並非幻覺。它真實存在,而且極具破壞力。它不依賴於對外界光元素的調動,而是源於他自身的情感與意誌!憤怒、不甘、求生的欲望,都是它的燃料!
就在這時,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和金屬摩擦聲由遠及近,打破了巷弄的寂靜。
“仔細搜!每一個角落都不能放過!”一個冰冷的聲音喝道,帶著熟悉的、屬於教廷裁判所走狗特有的腔調。
埃德裏克的心髒驟然收緊。他們來了!折翼之刑還不夠,教廷要的是斬草除根,確保他這個“褻瀆者”徹底消失!
他強忍著劇痛,蜷縮起身子,將自己更深地藏進垃圾堆的陰影裏,屏住了呼吸。
幾名身穿黑色鑲銀邊鎧甲、胸前烙印著審判之錘徽記的裁決騎士,手持利劍,走進了巷子。他們的目光如同鷹隼,掃過每一個可能藏人的角落。
“隊長,這裏有血跡!”一名騎士蹲下身,用手指沾了沾埃德裏克之前癱倒的地方留下的汙血。
為首的騎士隊長,一個麵容冷硬如鐵石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地麵,最終定格在埃德裏克藏身的陰影附近。
“出來。”隊長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仿佛在命令一件物品,“褻瀆者埃德裏克,你的罪行已被裁定,逃避隻會增加你的痛苦。”
埃德裏克咬緊牙關,體內的逆光之力因為極致的危機感和憤怒而加速流轉,後背的環狀枷鎖發出幾乎微不可聞的“嗡嗡”悲鳴。他能感覺到,那兩對虛幻的逆光之翼在靈魂深處劇烈震顫,渴望破繭而出。
但他不能。現在的力量太微弱了,正麵衝突隻有死路一條。
騎士隊長失去了耐心,揮了揮手。兩名騎士立刻持劍上前,一步步逼近陰影。
絕望再次扼住了埃德裏克的喉嚨。難道剛看到一絲希望,就要在此終結?
就在劍尖即將挑開遮蔽物的前一刻——
“嗷嗚——!”
一聲淒厲而充滿野性的狼嚎,突兀地從巷子另一端傳來!緊接著,是更多此起彼伏的嚎叫,以及野獸奔跑時爪牙摩擦地麵的聲音。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是陰影狼!它們怎麽會跑到外圍區來?!”一名騎士驚疑道。
話音未落,幾道快如黑色閃電的身影猛地撲入了巷子!那是三頭牛犢大小的魔狼,皮毛漆黑如夜,眼中閃爍著嗜血的綠光,口中滴落的涎水帶著腐蝕性的惡臭。
它們似乎被這裏的血腥氣吸引,但更像是……被某種東西驚擾,從巢穴裏逃竄出來的!
裁決騎士們立刻放棄了搜索,結陣迎敵。長劍與狼爪碰撞,迸發出火星和刺耳的摩擦聲。戰鬥瞬間爆發,狹窄的巷弄裏充斥著怒吼、狼嚎和利刃入肉的悶響。
埃德裏克的心髒狂跳。這是機會!唯一的逃生機會!
他死死盯著眼前的混戰,尋找著縫隙。就在這時,最後一頭陰影狼在騎士隊長的劍下哀嚎著倒地,但隊長的臂甲也被狼爪撕裂,鮮血汩汩流出。
血腥味更加濃鬱了。
就在隊長低頭查看傷口的瞬間——
就是現在!
埃德裏克眼中赤芒一閃,用盡剛剛恢複的全部力氣,如同脫兔般從陰影中竄出!他不是衝向巷口,而是衝向那名受傷的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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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體內的逆光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騰起來,全部匯聚於他的右手!他的手背上,甚至隱隱浮現出暗紅色的、如同熔岩裂紋般的紋路!
“找死!”隊長反應極快,雖然受傷,但戰鬥本能仍在,反手一劍就劈向埃德裏克,劍鋒上閃耀起懲戒聖光。
然而,埃德裏克不閃不避,他隻是將那隻纏繞著毀滅氣息的手,狠狠拍向了對方流淌著鮮血的臂甲傷口!
“嗤——!”
仿佛燒紅的烙鐵燙進了油脂!一股遠超之前的、令人牙酸的焦糊味瞬間彌漫開來!
“啊——!”一向冷靜的騎士隊長發出了淒厲的慘叫,他感覺一股灼熱、狂暴、帶著腐蝕性的力量順著傷口瘋狂湧入他的手臂,甚至向著軀幹蔓延!聖光在這股力量麵前,竟如同遇到克星般節節敗退!
他劈出的劍勢瞬間瓦解。
埃德裏克借助這一拍的反作用力,身形向後急退,毫不猶豫地轉身,衝向了與騎士們來路相反的巷子深處。
“追!殺了他!”隊長忍著劇痛,麵目扭曲地咆哮。
但另外兩名騎士剛想動作,巷子外再次傳來了更多、更密集的陰影狼嚎叫,顯然是被這裏更濃烈的血腥和能量波動吸引而來。
騎士們的腳步不由得一滯。
埃德裏克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迷宮般複雜、黑暗的巷道深處。
他不停地奔跑,不顧一切地奔跑,肺葉如同風箱般拉扯著疼痛,後背的傷口再次崩裂,溫熱的血液浸濕了破爛的衣袍。
但他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在瘋狂燃燒:
我活下來了……用這弑神的力量!
他不知道前方是更深的深淵,還是通往複仇的荊棘之路。他隻知道,從這一刻起,聖子埃德裏克已經徹底死去。
活下來的,是一個手握餘燼,誓要燃盡諸神的……複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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