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寒寂的篝火,沸騰的血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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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風穀,名副其實。這裏的風仿佛帶著冰碴,能輕易剝開野獸的皮毛,刮在臉上如同刀割。穀地深處,遠離任何已知的商道或村落,隻有永恒的凍土和嶙峋的冰柱。
莉婭娜拉緊了防風鬥篷的兜帽,呼出的白氣瞬間凝結成冰霜。她按照埃德裏克通過結界感知到的模糊指引,以及霜狼戰士提供的零星信息,在迷宮般的穀地中艱難前行了整整兩天。終於,在一片巨大的、如同鏡麵般光滑的冰壁前,她停下了腳步。
冰壁下方,有一個不起眼的、被積雪半掩的洞口。洞口邊緣,刻著一個極其簡陋的符號——一個圓圈,內部是三條向下延伸的短線,象征著雪花。這是“寒寂行者”及其追隨者留下的標記。
莉婭娜沒有貿然進入,而是按照北境拜訪隱士的古老禮節,將隨身攜帶的一小袋霜狼族贈送的、混合了鹽和珍貴香料的獸肉幹,輕輕放在洞口,然後退後三步,安靜等待。
風雪呼嘯,時間一點點過去。就在莉婭娜幾乎以為對方不願見客時,一個蒼老而平靜的聲音從洞內傳來,清晰地穿透了風嘯:
“霜狼的禮物,帶著硝煙和鮮血的氣息。進來吧,迷途的戰士。”
莉婭娜心中一凜,整理了一下衣袍,低頭走進了洞穴。
洞內並不像想象中那般狹窄陰暗,反而頗為開闊。洞壁鑲嵌著一些能發出柔和白光的苔蘚,照亮了內部。空氣雖然寒冷,卻異常清新。簡單的石床、石桌、幾個存儲清水和幹苔蘚的陶罐,便是全部家當。一個須發皆白、身形枯瘦、僅穿著一件單薄灰色麻衣的老者,正盤膝坐在一個以特殊方式排列的、似乎能匯聚地熱的石圈中央。他麵容蒼老,布滿溝壑,但那雙眼睛卻清澈得如同冰風穀最深處的湖水,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便是“寒寂行者”奧托。
“莉婭娜·霜刃,前霜刃衛士隊長,如今‘黎明之劍’的成員。”奧托緩緩開口,直接道出了莉婭娜的身份,語氣無喜無悲,“你的到來,比預想中稍晚了一些。外麵的風雪,看來比以往更加狂暴了。”
莉婭娜心中震撼,表麵卻保持鎮定,行了一個戰士的禮節:“尊敬的行者,我奉‘冰霜之引’埃德裏克之命前來,帶來他的問候,以及……來自凜冬城的消息。”
她言簡意賅地講述了黑水河前哨之戰、薩魯曼的“血棘”懸賞和增稅三成的殘酷命令,沒有添加任何個人情緒,隻是陳述事實。
奧托靜靜地聽著,臉上古井無波,唯有在聽到“增稅三成”時,他那如同冰湖般的眼眸深處,似乎掠過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漣漪。
“薩魯曼……他還是走上了這條路。”奧托的聲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歎息,“以恐懼維係的光明,終將被更大的黑暗吞噬。”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洞壁上一處不起眼的刻痕,那是一個與洞口標記類似的雪花符號,但中心卻多了一個極小的、代表火焰的點。“聖光的本質,是溫暖與啟迪,而非懲戒與毀滅。教廷早已背離了最初的教義,淪為了權力的傀儡。他們畏懼的,並非所謂的‘異端’,而是失去對北境靈魂的控製。”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莉婭娜身上:“那麽,年輕的‘冰霜之引’,希望我這把老骨頭做些什麽呢?我早已遠離紛爭,隻在此地,守護著聖光最後一點微弱的、真實的火種。”
莉婭娜深吸一口氣,知道關鍵時刻到了。她拿出埃德裏克交給她的一件信物——一塊從雪葬遺跡中找到的、蘊含著微弱但純淨冰霜能量的黑色石頭,上麵有埃德裏克用逆光之力刻下的、與奧托洞壁上那個帶火焰的雪花完全一致的符號。
“冰霜之引並非要求行者您拿起武器,”莉婭娜將石頭恭敬地放在奧托麵前的石地上,“他隻希望,當凜冬城的謊言和壓迫讓更多迷茫的靈魂無所適從時,您和您的追隨者,能讓他們看到另一條路,另一種……對光明的理解。我們需要您的智慧,需要您告訴那些在恐懼中掙紮的人,反抗暴政,並非背離聖光,而是……回歸其本真。”
奧托凝視著那塊黑色的石頭,感受著其中那絲與他自身理念隱隱共鳴的、純淨的冰霜與內斂的火焰之力,沉默了許久。
洞外,風雪依舊。洞內,時間仿佛凝固。
良久,奧托緩緩伸出手,將那塊黑色石頭握在掌心,那石頭上的微光似乎與他蒼老的皮膚產生了一種奇異的交融。
“告訴埃德裏克,”奧托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多了一份難以言喻的重量,“當篝火需要薪柴時,我這把老骨頭,或許還能提供幾根幹燥的樹枝。冰風穀的沉默,即將被打破。”
莉婭娜心中一塊大石落地,深深鞠躬:“感謝您,行者。”
……
幾乎在莉婭娜說服奧托的同一時間,永凍海岸邊,那處被稱為“泣血灣”的廢棄漁村。
這裏的氣氛與冰風穀的寂靜截然不同。破敗的木屋、廢棄的漁網、空氣中彌漫著海風的鹹腥和一種若有若無的鐵鏽味。幾個眼神凶狠、身上帶著各種傷疤、武器從不離身的人,正聚集在一間最大的、點著鯨油燈的破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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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血瞳”的成員。為首的是一個獨眼龍,名叫疤臉,他的左眼戴著眼罩,一道猙獰的傷疤從額頭劃過缺失的左眼,一直延伸到下頜。
一個霜狼族的信使並非核心戰士,以免引起過度敵意)剛剛將同樣的消息帶到——黑水河前哨的勝利,以及薩魯曼隨之而來的血腥報複和懸賞。
“哼,‘冰霜之引’?‘黎明之劍’?聽起來倒是挺像那麽回事!”疤臉嗤笑一聲,聲音沙啞,“幹掉了教廷一個前哨,就以為自己能翻天了嗎?薩魯曼那條老狗現在肯定暴跳如雷,正調集大軍準備把他們,還有我們這些‘餘孽’,統統碾死!”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鯨油燈搖曳不定:“把糧食分給那些懦夫?愚蠢!隻有血債血償!用教廷雜碎的腦袋壘成京觀,才能祭奠我們死去的親人!”
其他“血瞳”成員也紛紛發出嗜血的低吼,他們是被仇恨徹底吞噬的一群狼,隻相信最直接的暴力。
霜狼信使強忍著不適,按照埃德裏克的囑咐,沒有爭辯,隻是繼續說道:“冰霜之引讓我轉告各位:複仇的火焰需要燃料,也需要方向。薩魯曼的‘血棘’懸賞,不僅針對我們,也針對所有被教廷迫害過的人。他試圖用恐懼讓我們自相殘殺,或者像獵物一樣被逐個獵殺。”
信使頓了頓,看向疤臉那僅剩的、充滿暴戾的獨眼:“冰霜之引想問‘血瞳’的各位一句:是願意繼續在這裏,等待著不知何時會落下的屠刀,或者為了那百萬賞金彼此猜忌、甚至向曾經的仇敵搖尾乞憐?還是願意,將你們的怒火和利刃,指向真正的敵人,用教廷的鮮血,來書寫真正屬於複仇者的榮耀?”
信使的話,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刺中了“血瞳”成員內心最敏感的地方。他們不怕死,但害怕毫無價值的死,更害怕在教廷的陰謀中內耗而死。
疤臉獨眼中的凶光閃爍不定,他死死盯著信使,仿佛要看出這些話背後是否有陷阱。沉默了近一分鍾後,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扯下眼罩,露出空洞的眼窩,聲音如同砂石摩擦:
“告訴那個‘冰霜之引’!我們‘血瞳’不信什麽狗屁黎明,我們隻信血!如果他真有本事,能把教廷的大軍引出來,給我們創造複仇的機會,老子就帶著兄弟們,陪他玩這一把!但要是指揮不動我們,還想讓我們當炮灰……哼!”
這並非完全的應允,更像是一種基於利益和複仇欲望的、充滿警惕的合作意向。但無論如何,一顆更加危險、也更加鋒利的棋子,已經被埃德裏克擲上了北境這盤混亂的棋局。
當莉婭娜帶著奧托的承諾,和霜狼信使帶回“血瞳”那充滿戾氣的回應,相繼抵達狼穴時,埃德裏克知道,對抗薩魯曼鐵腕的聯盟雛形,已然在裂隙中悄然形成。
寒寂的篝火即將增添薪柴,沸騰的血瞳已然鎖定獵物。黎明之劍的陣營,正以一種奇異而危險的方式,不斷擴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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