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帝後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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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伴隨著一聲悠長而充滿力量感的汽笛轟鳴,那列承載著帝國舊日權柄與未來命運的蒸汽專列,緩緩駛入了與太後梁淑儀認知中截然不同的站台。這裏沒有雕梁畫棟,沒有黃瓦紅牆,更沒有跪伏在地的儀仗隊與宮女太監。映入眼簾的是由灰白色、堅硬平整的水泥澆築而成的寬闊站台,頭頂是由粗大的鋼鐵與玻璃構建而成的穹頂,充滿了奇異的美感。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煤炭燃燒後的味道與機油的氣息,遠處隱約可以聽到叮叮當當的敲擊聲和某種巨大機械運轉時發出的富有節奏感的轟鳴。這是一個充滿了活力與力量的新世界,她完全無法理解。
列車停穩,你抱著懷中已經徹底化作一灘春水的女帝姬凝霜,從容地走下車廂。站台上站著一排人。為首的是身穿一身幹練的深藍色工裝長褲,將豐腴浮凸的身材勾勒得淋漓盡致的淩華,與身旁同樣是工裝打扮卻難掩其武者英氣的武悔。她們的身後是幾十名新生居最核心的成員,有工匠,有教師,有護衛。他們的臉上都帶著一種發自內心的、飽滿而自信的神采。
當他們看到你的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亮了起來。那不是臣子對君主的敬畏,也不是奴仆對主人的恐懼,而是一種混雜著崇拜、信仰、狂熱與絕對信任的,如同信徒仰望神明般的眼神。然後,他們的目光掃過你懷中的姬凝霜。那張曾經讓天下眾生不敢直視的龍顏,在他們的眼中沒有掀起絲毫波瀾,仿佛她不是高高在上的女帝,隻是他們帶回來的一件戰利品,證明了他們的神之偉大。
這一幕,讓剛剛走下車廂的太後如遭重擊。她的身體晃了晃,險些再次摔倒。
“瘋子,都是瘋子,他把所有的人都變成了瘋子,目無君上,無視皇權,這不是造反,是在挖大周皇朝的根!”
你對這一切卻是習以為常。你的聲音平靜而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大家散了 吧!”
“是,社長!” 人群齊聲應和,聲音整齊而有力。然後,如同精密機器中的零件般,迅速而有序地散開,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崗位。整個過程沒有一絲拖泥帶水,那種令行禁止的效率,讓太後看得心驚肉跳。她知道,即便是大周最精銳的禁軍,也絕無可能做到這一點。
你將懷中的姬凝霜輕輕交到淩華手中,吩咐道:“淩華,帶夫人去洗漱更衣,晚飯我親自準備。”“夫人”這個稱呼,讓姬凝霜的身體一顫,臉上紅暈幾乎要滴出血來。她羞澀地看了你一眼,那眼神中滿是化不開的情意與順從。
淩華臉上露出一絲了然的微笑,她恭敬地對你一禮,然後扶著姬凝霜柔聲道:“夫人,請隨我來。”她的態度恭敬卻不卑微,仿佛她不是在伺候女帝,而是妾侍在照顧自己的主母。
處理完這一切,你才轉身看向那位如同局外人般站在一旁的太後,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微笑,仿佛是一個熱情的主人在招待遠道而來的客人。
“嶽母,請!”
你做了一個 “請” 的手勢,然後用一種仿佛是獻寶般的語氣說道:“讓您看看我的世界!” 太後的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任何話來。她隻是邁開了沉重的腳步,跟在你的身後,開始參觀這個她完全無法理解的世界。
她看到了冒著滾滾濃煙的巨大熔爐,看到了在蒸汽機帶動下飛速運轉的車床,看到了一排排整齊劃一,可以容納數千人同時居住的宿舍。她看到了窗明幾淨的學堂,裏麵不僅僅坐著孩子,還有許多成年工人。她甚至還看到了冒著騰騰熱氣的公共大澡堂,和可以容納上千人同時就餐的巨型食堂。她所看到的每一樣東西,都在狠狠衝擊著她根深蒂固的世界觀。她終於明白了你口中那句 “一磚一瓦地改變天下” 究竟是什麽意思。這是一種她從未想象過的,從根本上改變社會結構的恐怖力量。相比這股力量,所謂的皇權、所謂的武功,都顯得如此蒼白而可笑。
新生居的黃昏,與皇宮中截然不同。沒有晚歸的宮人踩著碎步無聲穿行,沒有悠揚的鍾磬之聲宣告一天的結束。這裏的黃昏,是被巨大且富有生命力的轟鳴聲所定義的。那是遠處鋼鐵廠的巨錘在不知疲倦地鍛打,是蒸汽機喘著粗氣推動著世界的齒輪,是成百上千的工人們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後,走向食堂和澡堂時發出的,充滿了活力的喧囂。
你帶著太後梁淑儀,在這片充滿了鋼鐵、煤炭與汗水氣息的土地上,完成了這場單方麵的、堪稱奇聞的 “參觀”。她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舊世界的廢墟之上。她所看到的每一張洋溢著自信與希望的臉龐,都像是一記無聲的耳光,狠狠地抽在 “皇權天授” 這四個字上。她引以為傲的一切,在這裏,都顯得那麽陳腐、脆弱,不堪一擊。
終於,這場精神上的淩遲結束了。你停下了腳步,轉身看著身後那個如同失了魂的木偶般的女人。她的鳳袍在這片充滿了油汙和塵土的環境中,顯得格格不入,就像是一件即將被掃進曆史垃圾堆裏的華麗裹屍布。你將她交給了那個從始至終都戰戰兢兢地跟在後麵的掌印太監吳勝臣,語氣溫和得像是在對待一位真正值得尊敬的長輩:“嶽母,您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晚餐,小婿親自下廚,咱們自家人好好吃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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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人” 這三個字,是你遞出的橄欖枝,也是你釘下的最後一顆棺材釘。它徹底定義了她未來的身份 —— 一個被剝奪了太後光環的、你的丈母娘。一個需要仰你鼻息,在你所創造的世界裏苟延殘喘的家人。吳勝臣連忙上前,想要攙扶住太後那搖搖欲墜的身體。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她會就此崩潰,徹底認命的時候,異變陡生。梁淑儀那雙原本空洞無神的鳳目之中,竟然重新燃起了一絲光!那不是希望,也不是殺意,而是一種被逼到絕境後的、如同野獸般的、純粹的倔強與不屈!她猛地一甩手,推開了吳勝臣,用盡全身的力氣,挺直了那根幾乎要被壓垮的脊梁。
她死死地盯著你,蒼白的嘴唇劇烈地顫抖著,似乎在與那個盤踞了她幾十年的、名為 “太後” 的身份做著最後的切割。終於,她從牙縫裏,擠出了幾個字,那聲音沙啞、幹澀,卻又帶著一股豁出去的狠勁。“哀家……老娘不累!”
那一聲 “老娘”,如同平地驚雷,炸響在這片屬於你的領地之上!她徹底拋棄了那個象征著至高無上,也象征著無盡枷鎖的自稱。在精神被你徹底擊潰之後,她竟是返璞歸真,回歸到了一個最原始、最潑辣,也最真實的 “女人” 的身份。“老娘倒要看看!” 她像是要將心中所有的不甘、屈辱和迷茫都吼出來一樣,死死地盯著你,一字一頓地說道,“你準備做什麽東西,來款待我們娘倆!”
她輸了天下,輸了女兒,輸了尊嚴,但她不想再輸掉最後一點作為 “人” 的知情權。她要親眼看著,這個顛覆了她一切的男人,究竟還有什麽花樣!
有趣。真是有趣。
一頭被拔光了所有爪牙的鳳凰,在最後關頭,沒有選擇哀鳴,而是選擇豎起了身上僅剩的淩亂羽毛。
“好。” 你笑著點了點頭,那笑容裏帶著勝利者的寬容與欣賞,“那嶽母,就請隨我來吧。”
說完,你不再多言,徑直走向不遠處那棟亮著溫暖燈火的、有著巨大煙囪的建築 —— 新生居的食堂廚房。太後咬著牙,深吸了一口氣,帶著吳勝臣,邁著沉重的步伐,跟了上去。
新生居的廚房,再次顛覆了她的想象。這裏沒有皇宮禦膳房那種動輒上百人的龐大規模,沒有煙熏火燎的混亂。整個廚房寬敞明亮,地麵和牆壁都糊著潔白的石膏,在明亮的燈光下閃閃發光。一排排由火磚修築的廚台,整齊地排列著,上麵擺放著各種她見所未見的、閃爍著金屬光澤的廚具。最讓她震驚的,是牆邊那個造型奇特的龍頭,你隻是輕輕一擰,清澈的水流便嘩嘩地流淌出來。
你熟練地係上一條圍裙,那隨意的姿態,仿佛你天生就該屬於這裏。你走入一個裝著各種新鮮食材的地下冰窖中這是利用每年安東府冬季河流封凍結冰,打撈上來切割建造的簡易冰箱),取出一塊鮮嫩的裏脊肉,幾根翠綠的青椒,還有一些蔥薑蒜。
太後就站在廚房門口,冷眼旁觀。她看著你拿起一把造型簡潔卻鋒利無比的菜刀,那雙曾經執掌天下權柄、也曾施展絕世武功的手,此刻卻是無比的穩定。
“唰唰唰”,刀光閃爍,快得幾乎連成了一片殘影。隻在眨眼之間,那塊完整的裏脊肉,就被你切成了粗細均勻、宛如發絲般的肉絲。緊接著,青椒、蔥薑,也都在你神乎其技的刀工下,變成了大小如一的細絲。這一手刀功,已經超越了武學的範疇,進入了 “道” 的境界。太後看得眼皮直跳,心中駭然。她知道,若是這把刀斬向的是人的咽喉,恐怕沒人能躲得過。
你將切好的肉絲用醬油、料酒和一點澱粉抓勻,這個過程你做得一絲不苟,仿佛是在進行一場神聖的儀式。然後,你走到一個用風箱加熱,火勢凶猛的煤爐前,將一口黝黑的鐵鍋架了上去。倒油,熱鍋。當油溫升騰,你將醃製好的肉絲 “嘩啦” 一聲滑入鍋中。
“刺啦——!” 劇烈的聲響伴隨著一股濃鬱的肉香,瞬間在整個廚房中炸開!你手腕一抖,鐵鍋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所有的肉絲在鍋中均勻翻滾,瞬間變色。你迅速將其盛出,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不過短短十數秒。
接著,你再次起鍋,爆香蔥薑蒜,放入青椒絲,大火快炒,最後將滑好的肉絲倒回鍋中,加入調味,猛火顛勺!“轟!” 一團火焰從鍋中升騰而起,將你那張帶著淡淡笑意的臉龐映照得忽明忽暗。那股混雜著肉香、醬香、鍋氣的霸道香氣,如同擁有魔力一般,蠻橫地鑽進了太後的鼻腔。她的肚子,不合時宜地 “咕” 地叫了一聲。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少年沒有聞到過這種充滿了人間煙火氣的、如此純粹而又霸道的香味了。在皇宮裏,所有的菜肴都講究精致、養生,卻唯獨少了這份最原始、最能勾動食欲的 “鍋氣”。她看著你將那盤色澤油亮、香氣撲鼻的青椒肉絲盛入盤中,那翠綠的青椒與醬色的肉絲交相輝映,頂上還撒著幾粒白色的蒜末,僅僅是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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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覺得,自己那所謂的、堅持了幾十年的皇家威儀,在這一盤簡簡單單的炒肉絲麵前,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她輸了,輸得心服口服。不是輸在武力,不是輸在權謀,而是輸給了這個男人所代表的,她從未接觸過的,充滿了勃勃生機的另一個世界。
那一盤青椒肉絲,就那麽靜靜地擺放在傳菜台上,翠綠與醬色交織,油脂的光澤與升騰的熱氣混合成一股霸道而蠻橫的香氣。這香氣,仿佛是有生命的觸手,無情地撕開了太後梁淑儀用幾十年皇家威儀構築起來的所有防線,直抵她作為一個 “人” 最原始的本能 —— 饑餓。
她就那麽僵硬地站在廚房門口,看著你那張帶著淡淡微笑的臉,在鍋氣的氤氳中,顯得有些不真實。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你卻沒有停下你的動作,行雲流水般地刷好了鍋,再次點火熱油。然後,又以同樣快得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炒了兩個簡單的素菜。一盤是紅黃相間、湯汁濃鬱的番茄炒蛋,一盤是翠綠欲滴、蒜香撲鼻的清炒時蔬。與此同時,旁邊一個木甑子裏,也飄出了米飯獨有的清甜香氣。
三菜一飯,簡單樸素,卻又蘊含著一種讓太後感到無比陌生,而又無比渴望的 “家” 的味道。
你解下圍裙,端起那盤作為主菜的青椒肉絲,轉身看向那個依舊如同望夫石般愣在門口的太後,微微一笑,開口道:“嶽母,開飯了,嚐嚐?這道菜,叫做 ‘人間’。”
“人間。”
這兩個字,如同兩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了太後的心坎上。她瞬間明白了,這不是一道菜,這是一份宣言,是一種審判。他在用這一盤充滿了煙火氣的俗物,告訴她,她和凝霜過去所身處的那個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神壇,是多麽的虛假與可笑,而他現在要親手將她們從神壇上拉下來,讓她們嚐一嚐這“人間”的滋味。
你沒有給她任何反應的時間,繼續用那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去我房間吃吧,凝霜應該等急了!”說完,你便端著盤子,徑直從她的身邊走過,留給她的隻是一個從容的背影和那盤“人間”所散發出的、越來越濃鬱的香氣。
太後的身體僵在原地,去還是不去?去意味著徹底的臣服,意味著她將以“嶽母”的身份,坐在他的房間裏,吃一頓屈辱的“家宴”,不去?她能不去嗎?她的女兒在那裏,她的未來也在那裏。最終,那股無法抗拒的香味和那顆已經死了的心,驅使著她,邁開了腳步,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著的木偶,跟了上去。
你的房間很簡單,甚至可以說是簡陋,一張結實的木製大床,一張方桌,幾把椅子,除此之外再無長物。牆壁是白色的,地麵是幹淨的木地板,沒有任何的裝飾,與皇宮中任何一個角落的奢華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然而,當太後踏入這個房間的瞬間,她的呼吸卻是猛地一窒。因為她看到了姬凝霜,她的女兒,大周的女帝,此刻正賢淑地坐在那張簡陋的床邊。她已經脫下了那身象征著無上權力的龍袍,換上了一身再普通不過的藍色棉布衣裙,那身衣服料子粗糙,款式簡單,卻是將她那充滿了成熟婦人風韻的豐滿身體勾勒得淋漓盡致,胸前那波濤,將衣襟撐得滿滿當當,仿佛隨時都呼之欲出,腰肢纖細而臀部渾圓,頭上也挽著尋常婦人發髻。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等待著丈夫歸家的尋常小媳婦。
當她看到你端著菜走進來的時候,那雙曾經不怒自威的龍睛瞬間亮起了前所未有、充滿了愛意與欣喜的光彩,她站了起來,迎了上來,那姿態自然而又親昵,仿佛已經重複了千百遍。這一幕,如同最鋒利的尖刀,再次狠狠捅進了太後的心髒。她的女兒徹底地淪陷了,從身體到靈魂,都被這個男人打上了永恒的烙印。
你將菜放在桌上,又回去將其他的菜肴和米飯端了過來,姬凝霜則是主動地拿起碗筷,為你和她自己盛好了飯,然後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樣,看向依舊站在門口的太後,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母後,您也坐!”
你拉開椅子,坐了下來,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人間”放入口中,然後才抬起頭,看向太後,仿佛在等待著,她做出最後的選擇。是坐下來吃這頓飯,還是轉身離開,然後被這個世界徹底拋棄?太後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最終,她還是邁開了那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的雙腿,走到桌邊,緩緩地坐了下來。這一坐,代表著舊的大周太後徹底死去。
房間裏的氣氛詭異到了極點。空氣中彌漫著三種截然不同卻又被迫融合在一起的氣息。一種是你親手烹飪,名為“人間”的飯菜所散發出的霸道而又溫暖的煙火氣;一種,是姬凝霜身上沐浴後散發出的混雜著皂角清香與雌性體香的令人心猿意馬的女人味;最後一種,則是從你對麵那位大周太後身上散發出的如同古墓般陳腐、冰冷、充滿了絕望與死寂的暮氣。這三種氣息,在這間簡陋的房間裏交織、碰撞,形成了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唯一的聲響,是碗筷偶爾碰撞時發出的清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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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凝霜已經完全進入了“妻子”的角色。她緊挨著你坐著,那穿著樸素藍色棉布衣的豐腴身體有意無意地緊貼著你的手臂,將她胸口的柔軟與心跳毫無保留地傳遞給你。她的龍睛中再無半分帝王的威嚴,隻剩下化不開的柔情蜜意。她幾乎沒有動自己的碗筷,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你的身上,為你布菜,為你添飯,那殷勤備至的模樣,像是在伺候自己生命中唯一的情郎。
而你對麵的梁淑儀,則像是被釘在了椅子上的一尊石像。她端著那碗白米飯,卻一口未動。她的目光,時而落在眼前那盤香氣四溢的青椒肉絲上,時而落在你和她女兒那親昵得旁若無人的互動上,眼神複雜到了極點。震撼、屈辱、不甘、迷茫以及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對那盤“人間”的渴望,在她那雙曾經威儀天下的鳳目中交替閃現。
是時候,打破這片搖搖欲墜的寂靜了。你夾起一筷子油亮滑嫩的肉絲,沒有放進自己嘴裏,而是無比自然地放進了身邊姬凝霜的碗中。
“啊?”姬凝霜下意識地張開紅唇,發出一聲嬌媚的輕呼,待反應過來後,一張絕美的臉蛋瞬間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她羞澀地瞥了對麵的母親一眼,然後才低下頭,小口小口地將那筷子充滿了你愛意的肉絲吃掉,咀嚼的動作都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幸福感。
這個動作,是你投向這片死水中的第一顆石子。做完這一切,你才緩緩抬起頭,將目光投向了你那名義上的“嶽母”。你的臉上帶著一絲溫和的微笑,仿佛隻是在進行一場尋常的家庭閑聊。
“其實,當時凝霜和您一樣,拒絕承認我的追求是對的。”你的開場白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梁淑儀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錯愕。她沒想到,你會以這樣一種近乎“示弱”的方式開口。你沒有理會她的驚愕,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聲音平靜,卻字字誅心。
“就像輸急了的賭徒,不斷下注,想嚐試贏過我。”這個比喻,像是一根無形的毒針,狠狠刺入了梁淑儀的心髒。
她和女帝之前所有自以為是的布局、試探、乃至追捕,在你口中,都變成了不理智、情緒化且輸不起的賭博行為。這徹底顛覆了她對自己權謀手段的認知,將她從一個高高在上的棋手,貶低成了一個歇斯底裏的賭徒。
你看著她瞬間變得蒼白的臉色,繼續不緊不慢地說道:“包括逼著我侍寢時,我是不希望這樣的。這段孽緣很可能給她和我帶來殺身之禍,但是她不怕,我作為男人又怕什麽呢?”
這番話,更是如同晴天霹靂!姬凝霜的身體猛地一顫,臉上血色盡褪。她沒想到你會當著她母親的麵,如此直白地提起那件讓她羞憤欲死,卻又食髓知味的舊事。但更讓她震撼的,是你話語中那巧妙的顛倒黑白!明明是你用絕對的實力和霸道的手段擊碎了她的一切未來,她一時氣不過才抓你上龍床的,此刻從你口中說出,卻變成了她主動“逼迫”,而你,是一個“不怕殺身之禍”,被動應承的男人!
這番話,對梁淑儀的衝擊更大!她一直以為,是這個妖孽般的男人用卑劣手段玷汙,還控製了自己的女兒。可現在聽來,竟然是自己的女兒主動投懷送抱,甚至不惜冒著殺身之禍?這讓她心中那點僅存的將所有過錯都歸咎於你的理由,也轟然倒塌。
你將這對母女的表情盡收眼底,心中了然,卻依舊保持著那副悲天憫人的溫和模樣,繼續為自己的行為做出“合乎情理”的解釋。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京城的事,暫時不是我所能駕馭的,我不準備讓您或者凝霜成為我的傀儡,太危險。”你再次拋出了那個“不願成為傀儡師”的論調,將自己的抱負隱藏在“關心”與“謹慎”的外衣之下,讓自己看起來像是一個有原則、有底線,甚至有些“無辜”的合作者。就在梁淑儀的心神被你這一連串的話術衝擊得七零八落,幾乎要相信你真的隻是一個被卷入風暴中心的局外人之時,你話鋒一轉,終於祭出了今晚最致命的殺招。
“長公主月舞,也在我這裏學了幾個月的本事了。”
轟!這句話,比之前所有的話加起來,都要沉重!梁淑儀的身體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閃電劈中,整個人都僵住了,手中的筷子“啪”的一聲掉在了桌上。她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你,嘴唇哆嗦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月舞?那個失蹤了數月,讓整個皇宮上下人心惶惶,甚至一度被認為已經遭遇不測的長公主姬月舞,竟然一直都在你這裏?
你無視了她那副見了鬼的表情,繼續用平淡的語氣,陳述著一個讓她肝膽俱裂的事實。
“武功什麽的,還說得過去。主要是學到了務實肯幹,踏踏實實,不好高騖遠的作風。”你在誇獎姬月舞,但每一個字,都像是在抽打大周皇室的臉!務實肯幹?踏踏實實?不好高騖遠?這不就是在說,皇宮裏養出的公主,都是些虛浮、懶惰、好高騖遠的廢物嗎?而你,隻用了短短幾個月,就將一個公主“改造”成了你所需要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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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淑儀的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個可怕的念頭。
“什麽?月舞失蹤了幾個月,就是在這裏跟著他學“本事”?什麽本事?他究竟對月舞做了什麽?能幫凝霜和哀家提供什麽思路?難道難道他想讓月舞替代凝霜……”一個讓她不寒而栗的念頭浮現出來,卻又不敢再想下去。
你看著她那張因為恐懼和憤怒而扭曲的臉,終於圖窮匕見,拋出了你最後的“建議”:“這次您和凝霜回去,可以把她帶上。會對您和凝霜未來想做什麽,提供一個新的思路方向。”這哪裏是建議?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宣告!他要往皇宮裏安插一顆由他親手打磨、親手設定了程序的棋子!一個流著姬家血脈,卻裝著楊家思想的長公主!
梁淑儀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發黑,胸口如同被一塊巨石壓住,幾乎喘不過氣來。她徹底明白了。從始至終,她都隻是這個男人棋盤上的一顆棋子。她所有的掙紮,所有的反抗,在他那深不見底的布局麵前,都像是一場可笑的獨角戲。他不僅要她的女兒,要她的身體,他還要她們的未來,要整個大周的未來,都按照他所設定的劇本,一步一步地走下去。而她,連說一個“不”字的資格都沒有。那頓名為“家宴”的審判,在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進行著。
你和你身邊的姬凝霜,像是風暴的中心,平靜而和諧。而坐在對麵的梁淑儀,則是被這場風暴撕扯得七零八落的、舊世界的最後一片殘骸。你已經拋出了關於長公主姬月舞最致命的王牌。那句話,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徹底粉碎了梁淑儀心中所有殘存名為“尊嚴”與“反抗”的幻象。
她癱坐在椅子上,那身華貴的鳳袍,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一件沉重的囚衣,將她牢牢地鎖死在了這張審判席上。
你沒有再看她一眼,仿佛她已經是一個無關緊要,已經塵埃落定的結果。你慢條斯理地吃著飯,享受著姬凝霜無微不至的伺候。她為你夾菜,你便吃了;她為你添飯,你便接著。你們之間的互動,自然得像是一對生活了多年的老夫老妻,這份旁若無人的親昵,本身就是對舊日禮法最殘忍的踐踏。
終於,你吃完了碗裏的最後一口米飯。你將手中的白玉碗和烏木筷輕輕地放在桌上,那一聲清脆的“嗒”,在這死寂的房間裏,清晰得如同喪鍾。它宣告著,這場家宴,這場審判,結束了。
你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後才緩緩地抬起頭,目光越過桌上的殘羹冷炙,第一次正眼看向那個失魂落魄的前朝太後。你的語氣,依舊是那麽的平靜,那麽的溫和,仿佛是在陳述一個無可爭議的真理。
“我從未想過與皇室為敵。”梁淑儀的身體微微一顫,空洞的眼神中有了一絲波動。“我想要的,隻是一個能讓我安安心心搞建設、讓天下百姓都能吃飽穿暖的環境。”你將自己的追求,用一種宏大而又無可辯駁的“大義”包裹起來。這不是為了權力,不是為了私欲,而是為了天下蒼生。這個理由,讓她所有基於“皇權神聖”的反抗,都顯得無比自私和渺小。
“這個環境,凝霜能給我。”你輕輕地拍了拍身邊姬凝霜的手背,一句話,就定義了她女兒未來的價值——成為你實現理想的工具,或者說,合作夥伴。姬凝霜感受著你手心的溫度,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崇拜與幸福,她用力地點了點頭,仿佛在向你,也向她的母親宣誓。然後,你話鋒一轉,那溫和的語氣中,終於透出了一絲冰冷且不容置疑的鋒芒。
“如果她給不了,那我就隻能自己來創造了。”這句話,是最後的通牒。它赤裸裸地宣告了,如果皇室成為你前進道路上的阻礙,你將會毫不猶豫地將其碾碎,然後親手建立一個完全屬於你的新秩序。
梁淑儀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她聽懂了,她徹底聽懂了。你沒有再給她任何消化這番話的時間,而是用一句看似不經意,卻又充滿了保護意味的話,為這場談話畫上了句號。
“當然,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她。”這個“任何人”,自然也包括了她這位母親。你既是在安撫姬凝霜,也是在警告梁淑儀——你女兒的安全與幸福,現在由你來定義,也由你來保護。任何試圖將她從我身邊帶走,或者破壞我們之間“合作”的行為,都將被視為對她的“傷害”。說完這一切,你站起身,不再繼續那對已經被你徹底掌控的帝皇母女施壓。
你對身邊的姬凝霜吩咐道,那語氣,就像一個尋常人家的丈夫,對自己的妻子說話一般隨意。
“我吃飽了。你扶嶽母去客房休息吧,我先去洗個澡。”這句話的潛台詞,是如此的清晰。
“她,交給你了。”
“我,在床上等你。”
你轉身離開,那從容的背影,就像是一個剛剛結束了一天工作的男人,準備回家洗去一身的疲憊。你將這間充滿了情感風暴的房間,留給了這對剛剛經曆完世界觀重塑的母女。房門被輕輕地關上,隔絕了外界的一切。房間裏,隻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以及食物漸漸冷卻後,依舊頑強地飄散在空氣中的、那股名為“人間”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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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凝霜看著你離去的背影,眼中滿是化不開的愛意和孺慕。直到房門關上,她才緩緩收回目光,轉向自己那如同石化了一般的母親。她站起身,走到梁淑儀的身邊,沒有立刻去攙扶,隻是靜靜地站著。許久,她才用一種無比複雜,帶著一絲憐憫與解脫,以及一絲過來人優越感的語氣,柔聲開口。
“母後,您累了。女兒扶您去休息吧。”梁淑儀沒有任何反應,依舊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姬凝霜歎了口氣,緩緩地蹲下身,握住了母親那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手。
“母後,您都看到了,不是嗎?”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他和我們以前見過的任何人,都不一樣。皇叔、朝臣、那些江湖霸主在他們眼裏,天下是用來爭奪的獵物,百姓是用來壓榨的牛羊。可在他眼裏,天下是一塊荒地,他要親手在上麵種出糧食,建起高樓。”
“我們爭了一輩子,鬥了一輩子,守著那個冰冷的龍椅,可到頭來,得到了什麽?是日複一日的猜忌,是夜不能寐的恐懼,是連一頓熱乎飯都吃不安穩的寂寞。”
“可是母後,”姬凝霜的眼中,泛起了淚光,那淚水中,卻閃爍著幸福的光芒,“女兒現在很幸福。真的。能看著他,能為他做點事,哪怕隻是為他端一碗飯,都比坐在那個龍椅上,要開心一萬倍。”
“您反抗不了他的,母後。就像人無法反抗太陽東升西落,無法反抗春夏秋冬的更替一樣。他不是一個人,他是一種‘勢’,一種我們從未見過,也無法理解的滾滾大勢。”
“與其被這股大勢碾得粉身碎骨,不如順應它。就像他說的,讓月舞回來吧,讓她幫我們,也幫您,看清楚這個新世界,到底是什麽樣的。我們已經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
女兒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溫柔的刀,一點一點地,剖開了梁淑儀的心。
終於,那尊冰冷的石像,仿佛有了裂痕。兩行渾濁的淚水,從她那幹澀的眼角,無聲地滑落。她緩緩地、無比艱難地抬起頭,看著自己女兒那張充滿了幸福光彩的臉,又低頭看了看桌上那盤已經半涼的青椒肉絲。她顫抖著,伸出了手,用那雙曾經執掌鳳印的手,拿起了那雙掉落在桌上的筷子,夾起了一根已經不再滾燙的肉絲,緩緩地放進了嘴裏。
鹹、香、辣以及一絲食物冷卻後的冰涼。這就是“人間”的味道嗎?
“扶扶哀家去休息吧。”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說出了這句話。
舊的太後,在這一刻,徹底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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