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入宮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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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禁城,這座位於京城中軸線上的巨大建築,在清冷的月光下投射出令人心悸的陰影。
    每塊磚、每片瓦都承載著數百年的皇權與威嚴。高聳的宮牆如同一道血色天塹,隔絕塵世與天界,冷冷地注視著張又冰和姬月舞這兩位試圖進入的凡人。
    姬月舞眼中燃燒著即將爆發的怒火與焦慮。國運受辱,祖陵蒙塵,這份源自血脈的責任與憤怒讓她幾乎不顧一切,化作一道白色驚鴻,直接闖入龍潭虎穴。
    然而,就在她即將行動之際,張又冰冷靜而堅定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長公主,別衝動。”張又冰的聲音不大,卻如同一盆冷水,瞬間澆熄了她心頭失控的火焰。
    她猛地轉過頭,清冷的眸子裏帶著不解與質問。
    張又冰沒有鬆手,而是用前所未有的嚴肅語氣說道:“地圖還在我們手中。伊賀流的陰謀尚未得逞,我們還有時間。”
    她抬起頭,仰望著夜色中如怪獸巨口的巍峨城門,繼續冷靜地分析道:“我們現在這樣衝進去,是刺客,是叛逆!還沒見到陛下,就會被大內侍衛亂刃分屍!到那時,地圖落入誰手尚未可知,而我們更是百口莫辯,白白犧牲!”張又冰的話如同一柄鋒利的手術刀,精準地剖析了眼前的死局。
    姬月舞眼中的火焰漸漸熄滅,取而代之的是恢複了理智的冰冷。她知道,張又冰說得對。
    “那去找梁姐姐?”她有些遲疑地問道。在她的認知裏,梁俊倪似乎總有辦法解決一切難題。
    張又冰搖了搖頭。
    “太慢了。從這裏到梁國公府一來一回,還要等她設法聯係宮內,伊賀流既然敢圖謀此事,必然計劃周密,我們耗不起這個時間。”
    就在她們二人陷入短暫的沉默僵局時,姬月舞的眼中突然閃過一道光芒!那屬於皇室成員在絕境中迸發的智慧與靈光!
    “走!”她反手握住張又冰的手腕,語氣重新變得堅定而自信。
    “去宣陽門!”
    宣陽門?
    張又冰的腦海中迅速調出了錦衣衛檔案庫裏關於紫禁城的所有布局圖。宣陽門位於皇城的西側,並非供給皇室貴胄出入的正門,而是百官朝覲時走的禦道,更重要的是,它還承擔著為整個皇宮運輸物資、處理垃圾的後勤職能。因此,這座門為了保證皇宮的日常運轉,即便在深夜也絕不會完全關閉。
    “我一個長公主,”姬月舞的嘴角勾起一抹帶著些許自嘲與無上驕傲的複雜弧度,“深夜突然想念母後,要去慈寧宮給她老人家請安,難道還需要向守門的奴才層層核準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張又冰瞬間明白了她的全部計劃!這是最完美的陽謀!她利用的不是任何武力或陰謀,而是她與生俱來的最強大武器——她的身份!
    大周皇朝以孝治天下。長公主深夜思念太後,前去請安,這是何等的孝心之舉!任何膽敢阻攔的官員或將領都會被扣上一頂“不忠不孝”的大帽子!
    這個理由無懈可擊!
    “好計策!”張又冰由衷地讚歎道。
    她們二人不再猶豫,身影再次融入黑暗,如同兩隻靈巧的夜貓,避開了所有大路上的巡邏隊,向著皇城西側的宣陽門疾速潛行而去。越是靠近皇城,空氣中的肅殺之氣就越是濃重。這裏的街道空無一人,隻有一隊隊身著明光鎧、手持長戟的禁軍士兵,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來回巡弋。他們的腳步聲在寂靜的長街上回蕩,如同死神的腳步。
    張又冰和姬月舞屏住呼吸,將【天?易容?移魂篇】的斂息法門運轉到極致,身影在屋簷與牆角的陰影裏不斷閃爍跳躍,沒有驚動任何人。很快,宣陽門那雄偉而又壓抑的輪廓出現在了她們眼前。
    正如張又冰所料,宣陽門並未完全關閉。巨大的朱漆銅釘門隻是虛掩著,留出了一道僅容一輛馬車通過的縫隙。門洞內外燈火通明,將周圍照得亮如白晝。一隊百人規模的禁軍駐守在這裏。他們身上的鎧甲比外麵巡邏的士兵更為精良,眼神也更加銳利警惕。每一個試圖通過這道門縫的人或物,都要經過他們最嚴格的盤查。
    此刻,正有幾輛蒙著油布的板車在接受檢查。士兵們用長長的鐵釺毫不客氣地刺入車上那些裝滿了宮中垃圾的木桶裏,確認其中沒有藏匿任何人。
    氣氛緊張而肅穆,這裏是皇宮的咽喉。張又冰和姬月舞在不遠處的假山陰影裏停下了腳步。
    “我出去。”姬月舞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雖是勁裝但料子依舊華貴的白色衣衫。她將那柄樸實無華的【秋木】收回了腰間。她深吸一口氣,那屬於皇室公主的高貴與威儀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然後,她坦然地從陰影中走了出去。
    “站住!來者何人?!”
    幾乎在她現身的瞬間。
    “唰唰唰!”
    十幾杆閃爍著森冷寒光的鐵戟,瞬間交叉著封死了她所有的前進路線。守門的禁軍反應快如閃電,將她團團圍困在中央。為首的,身材魁梧、臉上帶著一道刀疤的禁軍都尉按著腰間的刀柄,大步走了上來。他的眼中充滿了審視與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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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擅闖宮門禁地,拿下!”他沒有絲毫廢話,直接下達了命令。
    然而,麵對這足以讓任何江湖豪客都為之膽寒的殺陣,姬月舞卻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她緩緩地抬起頭,讓自己的臉完全暴露在那明亮的火光之下。然後,她用一種清冷而又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口吻淡淡地說道:“大膽!本宮姬月舞。你們,誰敢動我?”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當那張清冷如月,卻又代表著大周皇朝最高貴血脈的臉龐,清晰地映入所有禁軍士兵的眼中時,當“姬月舞”這三個字清晰地傳入他們的耳中時,整個宣陽門前那肅殺的氣氛瞬間凝固了。
    那個剛剛還殺氣騰騰的刀疤臉都尉,臉上的表情瞬間從凶狠變成了震驚,然後是惶恐,最後是無邊的敬畏。
    “撲通!”
    他第一個單膝跪地,手中的長刀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末將,禁軍虎威營都尉趙莽,參見長公主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嘩啦啦——”
    他身後那上百名禁軍士兵,也如同被割倒的麥子一般,齊刷刷地跪倒在地。他們手中的長戟拄在地上,發出了一片沉悶而整齊的金屬撞擊聲。
    “參見長公主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山呼海嘯般的請安聲在宣陽門前回蕩。
    這就是皇權。
    張又冰隱藏在陰影裏,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心中感慨萬千。
    姬月舞看都沒看跪在地上的趙莽一眼。她隻是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本宮深夜忽感思念母後,特來慈寧宮向她老人家請安。”
    她微微側過頭,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那個惶恐不安的刀疤臉都尉,聲音陡然轉冷。
    “難道,這也要向你們報備嗎?”
    “末將不敢!末將不敢!”趙莽嚇得渾身一哆嗦,頭埋得更低了,“長公主孝心感天,末將豈敢阻攔!來人!快,快為殿下打開宮門!”
    沉重的宮門在一陣令人牙酸的“嘎吱”聲中緩緩地向內打開。
    姬月舞邁開腳步,從容地走了進去。在與張又冰藏身的假山擦肩而過時,她用一種隻有張又冰才能聽到的聲音低語了一句。“跟上。”
    張又冰的身影如同一道無法被察覺的影子,悄無聲息地貼著牆根滑入了那道象征著生死界限的門縫之中。
    當她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洞的黑暗裏之後,那個名叫趙莽的刀疤臉都尉才敢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心中依舊後怕不已。
    一個親兵湊了上來,小聲地問道:“都尉,長公主殿下深夜入宮這不合規矩,我們是否需要上報給指揮使大人?”
    趙莽回頭就給了他一個爆栗。
    “上報個屁!”他壓低了聲音罵道,“你是想死,還是想讓我死?那是長公主!是去給太後請安!天底下還有比這更合規矩的事情嗎?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守好宮門!今晚,誰要是敢多說一個字,老子就擰下他的腦袋!”
    “是!是!”親兵嚇得連連點頭。
    宣陽門前再次恢複了往日的平靜,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而張又冰與姬月舞已經成功地踏入了這座世界上防守最森嚴,也最大的鍍金牢籠。宣陽門在她們身後緩緩地合攏。那一聲沉悶的門軸轉動的聲音像是一道宣判,將她們與外麵的世界徹底隔絕。
    一步一天地。
    宮牆之內是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這裏的空氣似乎都比外麵更加凝重冰冷。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淡淡的焚香與名貴花木混合的奇異香味,但在這香味之下,張又冰卻能嗅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腐朽與血腥。那是被無盡的權欲與陰謀浸泡了數百年的味道。
    她們行走在寬闊的宮道上。道路由巨大的青石板鋪就,平整得可以做鏡子。道路兩旁是一排排沉默的宮燈,散發著昏黃的光暈,將她們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如同鬼魅。四周一片死寂。隻有她們二人輕微的腳步聲與遠處更夫敲打梆子的單調聲響。“梆梆梆”三更天了。這是紫禁城最深沉的睡夢,也是暗影中毒蛇最活躍的時刻。
    張又冰能感覺到,無數道隱晦的目光從四麵八方那些黑暗的角落裏投射而來。它們像無形的蛛網,黏在她們身上,審視著她們這兩個不該出現在此的外來者。
    大內密探。他們是這座皇宮裏真正的幽靈。
    姬月舞顯然也感覺到了。她的身體緊繃,步履卻依舊從容。她目不斜視,維持著一個長公主應有的儀態。
    張又冰則將自己偽裝成一個最不起眼的小宮女,低著頭跟在她身後,將自己的氣息與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她們並沒有朝著那座燈火通明,象征著帝國權力中樞的凰儀殿走去。在經過一個岔路口時,姬月舞毫不猶豫地帶著張又冰拐進了一條幽深僻靜的小徑。這條路通往皇城的西北角。那裏是當今太後的居所。
    張又冰沒有問。她隻是跟著,她相信姬月舞的判斷。
    姬月舞一邊在前方引路,一邊用一種隻有她們二人才能聽到的氣音飛快地解釋道:“皇姐的凰儀殿守衛太過森嚴。那裏是整個皇宮的心髒,別說是人,就算是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我們現在過去就是自投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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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身影靈巧地避開了一塊凸起的石磚,繼續說道:“但慈寧宮不一樣。”她頓了頓,聲音裏帶上了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那裏麵有孺慕,有敬仰,也有一絲作為同誌的絕對信賴,“慈寧宮的母後也是當時在安東府和我們一起加入新生居的同誌!”
    這個消息張又冰當然知道,當初在社長辦公室,她是最後留下的人,自然見過太後和當今女帝,大周皇朝最尊貴的女人,也都是新生居的一員。
    姬月舞繼續解釋道:“母後早已厭倦了宮廷中的爾虞我詐。從安東府回來後,她便自稱身染重病,深居慈寧宮,不問政事。這既是為了避嫌,也是為了自保。”
    “我們先去見母後。然後,由母後派遣她最信任的掌印太監吳勝臣去凰儀殿傳話,就說母後晚上心口不適,希望皇姐能過來陪伴。”姬月舞策劃了一個無懈可擊的計劃,巧妙地利用皇室親情,將一場潛入行動變成了一次合理的母女會麵。
    張又冰望著前方那道在黑暗中依舊堅定的白色背影,心中首次對這位曾經被視為需要拯救的長公主產生了由衷的敬佩。在安東府的向陽書社,社長究竟教會了她們多少能夠顛覆世界的東西?
    張又冰壓下心中的思緒,全神貫注地警戒周圍環境。穿過幽靜的竹林,繞過冰冷的假山,一座占地廣闊卻異常安靜的宮殿出現在眼前。慈寧宮與其他金碧輝煌的宮殿不同,這裏裝飾簡樸,紅牆灰瓦,顯得古樸而莊重。宮門前僅掛著兩盞素雅的羊皮燈籠,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守門的兩名老太監頭發花白,倚在門柱上昏昏欲睡。見到姬月舞,他們隻是懶洋洋地欠了欠身,便讓開了道路。顯然,長公主是這裏的常客。姬月舞帶著張又冰,輕車熟路地走進了慈寧宮的正殿。
    殿內,幾支手臂粗的牛油大燭將整個大殿照得溫暖而明亮。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安神香和淡淡的藥草味。一位身穿絳紫色鳳袍的中年美婦,半躺在鋪著錦緞的軟榻上,手捧佛經,麵容雍容華貴,卻難掩病態和疲憊。她的小腹微微隆起,她便是大周皇朝的太後,梁淑儀。
    聽到腳步聲,梁太後緩緩抬頭,目光中閃過一絲慈愛:“月舞,這麽晚了,何事來訪?”她的聲音溫柔卻略顯虛弱。
    姬月舞快步上前,行禮後,用凝重的語氣說道:“母後,出大事了。”隨後,她將張又冰從身後拉出。
    梁太後的目光落在張又冰身上,微微蹙眉,似在回憶。
    張又冰單膝跪地,恭敬地道:“新生居安東府總部行動組組員張又冰,參見太後同誌!”
    這聲“同誌”讓梁太後的眼神瞬間銳利起來,原本的慵懶與病態一掃而空。
    “起來說話。”梁太後沉聲道,“月舞,究竟發生了何事,竟要動用京城的同誌,還鬧到哀家的慈寧宮?”
    姬月舞取出羊皮地圖,在太後麵前展開,開始解釋地圖的由來。梁太後的臉色瞬間慘白,眼中迸發出滔天怒火。
    “人皇殿!”梁太後從牙縫中擠出這三個字,冰冷而磅礴的殺氣從她看似柔弱的身體中爆發。張又冰意識到,這位久居深宮的太後,絕非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其體內蘊含著深不可測的恐怖力量。
    梁太後拍桌而起,桌案瞬間化為齏粉。
    “東瀛倭寇,好大的狗膽!他們竟敢將主意打到聖朝太祖陵頭上,是想斷我神州萬世根基!”
    她冷靜下來後,命令吳勝臣去鳳儀殿傳話,讓女帝姬凝霜前來。
    殿內再次恢複寂靜,三人均未言語。
    等待是一種酷刑,時間仿佛凝固。牛油大燭在寂靜中燃燒,燭火搖曳,映照得壁畫光影浮動。安神香與藥草的味道愈發濃鬱,反而讓張又冰感到窒息。
    她再次望向梁太後,隻見她鋒芒與殺意已收,又變回那雍容華貴卻帶著病態倦容的深宮婦人。張又冰的視線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瞬間明白了為何太後會選擇深居簡出,並宮殿中彌漫著安胎藥的味道。
    這個發現讓張又冰感到天旋地轉,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她腦海中浮現:孩子的父親隻能是社長。這讓她感到源自靈魂的好奇,無法忍受這令人發瘋的寂靜。
    她鼓起勇氣,抬頭迎向梁太後深不見底的目光,用充滿矛盾與衝突的詞匯“太後同誌”作為開場白。姬月舞驚恐地看著她,試圖阻止她說出足以被淩遲處死的言語。
    但張又冰沒有停下,繼續問道:“您為何會……”“懷孕”這兩個字,她終究不敢說出口,因為這直接挑釁了皇室的尊嚴。但是,她的意思已經表達得足夠清楚。
    她問了。
    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整個慈寧宮大殿的溫度仿佛驟然下降到了冰點。梁太後臉上那一絲病態的慵懶瞬間消失。她的鳳目微微眯起,一道冰冷、銳利如實質般的寒光從眼底一閃而過。這是執掌生殺大權的統治者所展現的絕對威嚴。
    此刻,張又冰甚至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姬月舞的臉嚇得毫無血色,幾乎要跪下替張又冰求情。然而,梁太後隻是靜靜地看了張又冰足有三息的時間。隨後,她那如萬年玄冰般的表情突然融化,露出了笑容。那是一種極其複雜而動人的笑容,裏麵有自嘲,有釋然,有身為女人的驕傲,更有同誌間的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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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又冰,”她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帶有一絲虛弱,但多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暖意,“哀家倒是小看你了。也小看了社長看人的眼光。”她沒有回答張又冰的問題,而是伸出了那隻保養得如羊脂白玉般細膩光滑的手,輕輕放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她的動作輕柔而虔誠,仿佛撫摸的不是自己的身體,而是世界上最珍貴的瑰寶。
    “你是不是覺得很荒唐?很可笑?”她抬眼看向張又冰和同樣震驚茫然的姬月舞。
    “哀家是大周的太後,是世界上最尊貴的寡婦。本應在冰冷的慈寧宮中守著先帝牌位,念一輩子佛經,如一朵脫水的花般慢慢枯萎腐爛,最終變成一捧無人記得的黃土。”她的聲音很平靜,卻讓張又冰和姬月舞聽出一種深入骨髓的悲涼。
    “哀家也以為自己的一生就會如此,直到在安東府遇到了他。”她沒有說出社長的名字,但“他”字百轉千回,充滿了無盡的繾綣與敬仰。
    “他就像一個太陽。”梁太後的眼中泛起如夢似幻的水光,仿佛陷入了某種甜蜜而遙遠的回憶。
    “他與哀家見過的任何男人都不同。他不英俊,不華貴,甚至有些粗魯,但他身上有光,能融化哀家這座被冰封幾十年的雪山的光。”她說到這裏,臉上泛起少女般的紅暈。
    “在這深宮中,哀家是太後,是符號,是行走的牌坊。無人把哀家當成人,當成有血有肉會哭會笑的女人。隻有他。隻有他在與哀家說話時會看著哀家的眼睛。他會因哀家說錯話而毫不留情地批評,也會因哀家學會新道理而開懷大笑。他把哀家當成需要教育、引導,也會犯錯的學生,平等的同誌,活生生的人。”
    梁太後深吸一口氣,低頭再次看向自己的小腹,眼神無比溫柔堅定。
    “所以,當他想要在這片腐朽的土地上播撒新火種時,哀家沒有拒絕。”她的手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輕輕畫圈。
    “你問哀家為何會這樣?因為哀家願意。因為哀家這具早已被先帝去世決定為半截入土的軀體,想要為他,為這個嶄新的世界孕育全新的希望。這個孩子不屬於腐朽的姬氏皇族,流淌著這片土地上最偉大、最純粹的嶄新血脈!他是舊時代與新世界結合的第一個奇跡!他是哀家的驕傲。”
    梁太後的這番話如創世驚雷,徹底劈開了張又冰的世界觀。
    她呆呆地看著梁太後,看著她因激動而泛紅的臉龐,看著她充滿母性光輝與浪漫主義狂熱的眼睛。張又冰終於明白,這不是普通的私通,而是一個被舊世界壓迫窒息的女人,向新世界最徹底、最決絕的投誠!她獻出的是自己的身體、名節和作為太後的一切,得到的是一個全新的身份——母親。
    就在張又冰被這驚世駭俗的真相衝擊得幾乎失去思考能力時,殿外傳來一陣細碎而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著,殿外響起一個沉穩威嚴的女聲:“兒臣姬凝霜,給母後請安。”
    然後是吳勝臣尖細的唱喏聲:“陛下駕到!”
    來了!
    紫禁城乃至整個大周皇朝的主人來了!
    張又冰和姬月舞立刻收起所有心神,與梁太後一起將目光投向被宮燈映照得通明的殿門。
    一個身穿黑色金龍常服、身姿挺拔、麵容冷峻如出鞘絕世神兵的年輕女子,緩緩踏入慈寧宮大殿。
    她的身後跟著大內總管魏進忠與幾名氣息深沉如海的大內高手。
    她就是姬凝霜,大周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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