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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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很好。”
    為首的蒙麵人點了點頭。
    他似乎也失去了耐心。
    他對著旁邊的兩個同伴使了個眼色。
    那兩人立刻會意,從牆角拿起了一捆早已準備好的麻繩,和一塊浸了水的布。
    老仆看著他們臉上那不懷好意的獰笑,終於感到了發自內心的恐懼。
    “你們……你們想幹什麽?!”
    “我告訴你們!我可是國公府的人!你們要是敢動我一根汗毛,國公爺,是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
    “國公爺?”
    為首的蒙麵人,發出一聲嘲諷的冷笑。
    “他現在,恐怕連自己都自身難保了吧。”
    說完,他不再廢話。
    “動手!”
    聲音還沒落下,那老仆的身體猛地一抽,整個麵部都開始扭曲。
    “不好!他要咬舌自盡,快!”
    一個蒙麵人急速探出手,一把掐住老仆的頜骨。
    “想死,沒那麽容易!”
    一塊冰冷的濕布,瞬間塞滿了老仆的嘴。
    讓他連求饒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
    火盆裏的炭火,越燒越旺。
    烙鐵被燒得通紅,發出“滋滋”的聲響。
    一滴冷汗,從林清墨蒙麵的額頭上,滑了下來。
    他看著那個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卻依舊死不開口的老仆,心裏有愧疚感,但更多的是一股無力感。
    這個老家夥,嘴太硬了。
    硬得像塊茅坑裏的石頭。
    無論他們用什麽法子,嚴刑逼供也好,威逼利誘也罷。
    他就是一句話。
    “不知道。”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天,就快要亮了。
    如果再問不出什麽,他們暴露的風險就大了,一旦國公府發現人不見了,就會打草驚蛇,破案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大人,怎麽辦?”
    一個心腹湊到林清墨身邊,壓低了聲音。
    “這老東西是個倔驢,看來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要不……用他家人試試?”
    “我們查到,他隻有一個獨孫,今年剛滿六歲,在城南的書院念書。那是他的命根子。”
    林清墨的身體,猛地一僵。
    禍不及家人。
    這是他作為一名讀書人,作為一名大理寺卿,刻在骨子裏的,最後的底線。
    用一個六歲的孩子,去威脅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這種下作的手段,他此前不屑為之,甚至深惡痛絕。
    他的內心,開始劇烈掙紮。
    一邊,是他堅守一生的為官之道,和做人的原則。
    另一邊,是那個還在冷宮裏,生死未卜,對他有再造之恩的主上。
    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麽做。
    可情感卻像一把刀,狠狠地紮在他的心上。
    主上還在等他去救!
    如果連這點手段都不敢用,他還算什麽主上的臣子!
    去他娘的原則!
    去他娘的底線!
    在主上的安危麵前,這一切,都他媽是狗屁!
    林清墨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和一絲最終的決然。
    他對那個心腹,艱難點了點頭。
    心腹會意。
    他走到那個已經奄奄一息的老仆麵前,蹲下身子,用一種近乎於殘忍的,平淡的說道:
    “老東西,骨頭還挺硬。”
    “不過,我勸你,還是想清楚了再說。”
    他湊到老仆的耳邊,輕輕地,吐出了幾個字。
    “你那個寶貝孫子,叫李寶兒,對吧?”
    “今年六歲,在城南的‘啟蒙書院’,念甲字班。”
    “每天辰時上學,申時放學。最喜歡吃的,是城門口張記的糖葫蘆,每次都要吃兩串。”
    老仆那原本已經渙散的眼睛,在聽到“李寶兒”三個字時,猛地,爆射出一道驚恐的光!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這個“惡魔”!
    那心腹,還在繼續。
    “你說,我們要是派人,在他放學的路上,‘不小心’,把他給……帶走了。”
    “再‘不小心’,讓他掉進護城河裏。”
    “你說,他那麽小的身子骨,能撐多久?”
    “轟!”
    老仆的心理防線,在這一刻,徹底,轟然崩塌!
    他可以死。
    他甚至可以,忍受任何酷刑。
    但是,他不能讓他唯一的血脈,唯一的希望,受到任何傷害!
    “不……不要……”
    他嘴裏的布,被扯了出來,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
    “我說!我什麽都說!求求你們,不要動我孫子!!”
    眼淚,鼻涕,混雜著嘴角的血沫,從他那張蒼老的臉上,奔湧而下。
    他屈服了。
    在血脈親情麵前,所有的忠誠,都顯得那麽不堪一擊。
    “是……是國公府的……少爺……”
    他涕淚橫流地供述著。
    “是李青遙……是小公爺讓我幹的!”
    “是他,讓我去聯係小順子,讓他把那個下了毒的香囊,神不知鬼不覺地,放進麗嬪的房間……”
    “事成之後,他許諾會給我孫子,在國子監,謀一個名額……”
    李青遙?
    鎮國公李源的,獨子?
    林清墨和陳默之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深深的,更大的困惑。
    怎麽會是他?
    一個紈絝子弟,他為什麽要殺麗嬪?
    他這麽做的動機,又是什麽?
    “他為什麽要你這麽做?”林清墨追問。
    老仆搖了搖頭,臉上滿是絕望。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小公爺的心思,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哪裏猜得到……”
    線索,再一次陷入了迷霧。
    他們抓住了一個執行者。
    卻發現,這個執行者背後,還站著一個更大的影子。
    而這個影子的背後,似乎還隱藏著更深的秘密。
    林清墨意識到,他們現在可能僅僅隻是,觸碰到了這座巨大冰山的一角。
    真正的風暴,恐怕還在後麵。
    ……
    冷宮的清晨,總是來得格外早。
    天邊剛泛起一抹魚肚白,一個挑著水桶的老太監,就邁著碎步,走進了冷宮的院子。
    這是宗人府特許的,每天唯一能進出冷宮的“活物”。
    他負責給冷宮裏的人,送來一天所需的生活用水。
    所有人都以為,他隻是個眼神渾濁,耳朵半聾的老家夥。
    卻沒人知道,他其實是陳默之通過戶部的手段,埋在冷宮裏的一顆,最不起眼的棋子。
    老太監像往常一樣,將兩個大水桶裏的水,倒進冷宮的大水缸裏。
    然後,他走到正在院子裏打掃落葉的吳嬤嬤身邊,用含糊不清的話語,低聲說了一句。
    “水到了。”
    說完,他便挑起空桶,佝僂著背,一瘸一拐地走了。
    吳嬤嬤的身體,僵了一下。
    這個老太監平時一句話都沒有,她原以為是個啞巴。
    今天雖然冒出來三個字,但是卻足夠反常。
    她心下一陣狐疑,快步走近水缸,隻見烏漆嘛黑的水裏,什麽都看不見。
    就在她疑惑的時候,眼中精光一閃,好像看到水中有個東西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