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水到了
字數:5727 加入書籤
“好,很好。”
為首的蒙麵人點了點頭。
他似乎也失去了耐心。
他對著旁邊的兩個同伴使了個眼色。
那兩人立刻會意,從牆角拿起了一捆早已準備好的麻繩,和一塊浸了水的布。
老仆看著他們臉上那不懷好意的獰笑,終於感到了發自內心的恐懼。
“你們……你們想幹什麽?!”
“我告訴你們!我可是國公府的人!你們要是敢動我一根汗毛,國公爺,是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
“國公爺?”
為首的蒙麵人,發出一聲嘲諷的冷笑。
“他現在,恐怕連自己都自身難保了吧。”
說完,他不再廢話。
“動手!”
聲音還沒落下,那老仆的身體猛地一抽,整個麵部都開始扭曲。
“不好!他要咬舌自盡,快!”
一個蒙麵人急速探出手,一把掐住老仆的頜骨。
“想死,沒那麽容易!”
一塊冰冷的濕布,瞬間塞滿了老仆的嘴。
讓他連求饒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
火盆裏的炭火,越燒越旺。
烙鐵被燒得通紅,發出“滋滋”的聲響。
一滴冷汗,從林清墨蒙麵的額頭上,滑了下來。
他看著那個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卻依舊死不開口的老仆,心裏有愧疚感,但更多的是一股無力感。
這個老家夥,嘴太硬了。
硬得像塊茅坑裏的石頭。
無論他們用什麽法子,嚴刑逼供也好,威逼利誘也罷。
他就是一句話。
“不知道。”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天,就快要亮了。
如果再問不出什麽,他們暴露的風險就大了,一旦國公府發現人不見了,就會打草驚蛇,破案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大人,怎麽辦?”
一個心腹湊到林清墨身邊,壓低了聲音。
“這老東西是個倔驢,看來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要不……用他家人試試?”
“我們查到,他隻有一個獨孫,今年剛滿六歲,在城南的書院念書。那是他的命根子。”
林清墨的身體,猛地一僵。
禍不及家人。
這是他作為一名讀書人,作為一名大理寺卿,刻在骨子裏的,最後的底線。
用一個六歲的孩子,去威脅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這種下作的手段,他此前不屑為之,甚至深惡痛絕。
他的內心,開始劇烈掙紮。
一邊,是他堅守一生的為官之道,和做人的原則。
另一邊,是那個還在冷宮裏,生死未卜,對他有再造之恩的主上。
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麽做。
可情感卻像一把刀,狠狠地紮在他的心上。
主上還在等他去救!
如果連這點手段都不敢用,他還算什麽主上的臣子!
去他娘的原則!
去他娘的底線!
在主上的安危麵前,這一切,都他媽是狗屁!
林清墨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和一絲最終的決然。
他對那個心腹,艱難點了點頭。
心腹會意。
他走到那個已經奄奄一息的老仆麵前,蹲下身子,用一種近乎於殘忍的,平淡的說道:
“老東西,骨頭還挺硬。”
“不過,我勸你,還是想清楚了再說。”
他湊到老仆的耳邊,輕輕地,吐出了幾個字。
“你那個寶貝孫子,叫李寶兒,對吧?”
“今年六歲,在城南的‘啟蒙書院’,念甲字班。”
“每天辰時上學,申時放學。最喜歡吃的,是城門口張記的糖葫蘆,每次都要吃兩串。”
老仆那原本已經渙散的眼睛,在聽到“李寶兒”三個字時,猛地,爆射出一道驚恐的光!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這個“惡魔”!
那心腹,還在繼續。
“你說,我們要是派人,在他放學的路上,‘不小心’,把他給……帶走了。”
“再‘不小心’,讓他掉進護城河裏。”
“你說,他那麽小的身子骨,能撐多久?”
“轟!”
老仆的心理防線,在這一刻,徹底,轟然崩塌!
他可以死。
他甚至可以,忍受任何酷刑。
但是,他不能讓他唯一的血脈,唯一的希望,受到任何傷害!
“不……不要……”
他嘴裏的布,被扯了出來,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
“我說!我什麽都說!求求你們,不要動我孫子!!”
眼淚,鼻涕,混雜著嘴角的血沫,從他那張蒼老的臉上,奔湧而下。
他屈服了。
在血脈親情麵前,所有的忠誠,都顯得那麽不堪一擊。
“是……是國公府的……少爺……”
他涕淚橫流地供述著。
“是李青遙……是小公爺讓我幹的!”
“是他,讓我去聯係小順子,讓他把那個下了毒的香囊,神不知鬼不覺地,放進麗嬪的房間……”
“事成之後,他許諾會給我孫子,在國子監,謀一個名額……”
李青遙?
鎮國公李源的,獨子?
林清墨和陳默之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深深的,更大的困惑。
怎麽會是他?
一個紈絝子弟,他為什麽要殺麗嬪?
他這麽做的動機,又是什麽?
“他為什麽要你這麽做?”林清墨追問。
老仆搖了搖頭,臉上滿是絕望。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小公爺的心思,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哪裏猜得到……”
線索,再一次陷入了迷霧。
他們抓住了一個執行者。
卻發現,這個執行者背後,還站著一個更大的影子。
而這個影子的背後,似乎還隱藏著更深的秘密。
林清墨意識到,他們現在可能僅僅隻是,觸碰到了這座巨大冰山的一角。
真正的風暴,恐怕還在後麵。
……
冷宮的清晨,總是來得格外早。
天邊剛泛起一抹魚肚白,一個挑著水桶的老太監,就邁著碎步,走進了冷宮的院子。
這是宗人府特許的,每天唯一能進出冷宮的“活物”。
他負責給冷宮裏的人,送來一天所需的生活用水。
所有人都以為,他隻是個眼神渾濁,耳朵半聾的老家夥。
卻沒人知道,他其實是陳默之通過戶部的手段,埋在冷宮裏的一顆,最不起眼的棋子。
老太監像往常一樣,將兩個大水桶裏的水,倒進冷宮的大水缸裏。
然後,他走到正在院子裏打掃落葉的吳嬤嬤身邊,用含糊不清的話語,低聲說了一句。
“水到了。”
說完,他便挑起空桶,佝僂著背,一瘸一拐地走了。
吳嬤嬤的身體,僵了一下。
這個老太監平時一句話都沒有,她原以為是個啞巴。
今天雖然冒出來三個字,但是卻足夠反常。
她心下一陣狐疑,快步走近水缸,隻見烏漆嘛黑的水裏,什麽都看不見。
就在她疑惑的時候,眼中精光一閃,好像看到水中有個東西一閃而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