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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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
一個字。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
沒有怒吼,沒有咆哮,甚至沒有刻意提高音量。
隻是用那種低沉沙啞、仿佛壓抑著無盡岩漿的嗓音,平平地吐了出來。
然而,就是這一個字——
在出口的刹那,卻仿佛瞬間抽空了方圓百丈內所有的聲音、所有的光線、所有的能量流動!
空氣凝固了。
彌漫的混沌塵埃定格在半空。
遠處尚未完全平息的能量亂流,像是被一隻無形巨手猛然掐住了喉嚨,驟然平息。
整個混沌石林,陷入了一種比死寂更深沉的、令人靈魂凍結的“靜”!
而那個“滾”字本身,在脫離鳳臨唇齒的瞬間,便不再僅僅是聲音。
它化作了一道凝練到極致、純粹到極致、仿佛由最古老威嚴的天地法則具現而成的——金色音波!
音波無形,卻肉眼可見地扭曲了空氣,呈現出一道道水波般的、卻鋒利如絕世神兵刃口的金色漣漪!
它沒有浩大的聲勢,卻帶著一種絕對的、不容置疑的、仿佛言出法隨般的——驅逐與湮滅的意誌!
這意誌冰冷、漠然、高高在上,如同天道對螻蟻的最終審判,不帶絲毫情感,隻有最純粹的“否定”與“抹除”!
目標,直指那縷在琉璃地麵上艱難閃爍、哀哀哭求的月白色殘魂——青鸞!
殘魂青鸞在聽到那個“滾”字的瞬間,殘存的意識裏最後一絲希冀、算計、委屈……如同脆弱的琉璃盞被重錘擊中,轟然粉碎!
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無際的、深入神魂每一寸的——冰寒與絕望!
她“看”到了那道襲來的金色音波。
不是用眼睛,而是用殘魂本源最直接的感知。
在那音波中,她感受不到任何屬於“鳳臨哥哥”的、她所以為會存在的猶豫、掙紮、不忍,甚至……連憤怒都沒有。
隻有一種她從未體驗過的、仿佛來自更高維度的、純粹到極致的——厭惡與否定。
就像一個人看到鞋底沾上了最肮髒惡心的穢物,本能地、毫不留戀地、要將它徹底刮擦幹淨,甚至連觸碰都覺得玷汙了自己!
原來……
在他心裏……
自己連讓他憤怒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隻是……厭物?
這個認知,比神魂寸裂的痛苦,更加讓她崩潰!
“不……鳳臨哥……”
她想尖叫,想質問,想用最後的力量詛咒。
但那道金色的音波漣漪,已經無聲無息地,觸及了她那縷虛幻脆弱、布滿裂痕的殘魂。
接觸的刹那——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沒有淒厲絕望的慘嚎。
隻有一聲極其輕微的、仿佛氣泡破滅般的——
“啵。”
月白色的殘魂光點,連同其中那張扭曲驚恐、寫滿不甘的臉龐虛影,在那蘊含無上神威與湮滅意誌的金色漣漪拂過之下,如同被橡皮擦輕輕抹去的鉛筆痕跡,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沒有留下一絲痕跡,沒有留下一縷氣息,沒有留下任何存在於這個世間的證明。
青鸞,這個機關算盡、偽裝了萬年、蟄伏在鳳臨身邊、一手導演了混沌海中諸多陰謀、差點將星瀾逼入絕境的女人,最終,在她最渴望依靠、最以為可以利用的男人麵前,連一句完整的辯解都未能說完,便被她所癡纏仰望之人,用一個字,輕描淡寫地、如同拂去一粒塵埃般……徹底從這天地間,抹除。
形神俱滅,真靈不存。
再無輪回可能。
原地,隻留下那片光滑的琉璃地麵,映照著石林上空永恒灰暗的迷霧,冰冷而死寂。
鳳臨甚至沒有回頭,去看那殘魂湮滅的最後景象。
從吐出那個字,到音波碾碎殘魂,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懷中安然沉睡的星瀾。
仿佛剛才所做的一切,真的隻是隨手撣去了一粒礙眼的灰塵,不值一提,更不值得他投注半分關注。
他的全副心神,他所有的情緒,他整個世界的光,都隻凝聚在臂彎裏這個傷痕累累、氣息微弱的人兒身上。
確認那令人作嘔的氣息徹底消失後,他眼中最後一絲屬於外界的冰冷,也迅速褪去,重新被深沉的、幾乎要滿溢出來的心疼與後怕所覆蓋。
他再次低下頭,用下頜輕輕蹭了蹭星瀾冰涼的額角,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與方才那言出法隨、抹殺殘魂的冷酷神君判若兩人。
“沒事了……”他對著沉睡的星瀾,又低低重複了一遍,聲音輕得如同夢囈,仿佛既是說給她聽,也是說給自己聽,用以安撫那顆仍在為差一點就永遠失去她而劇烈抽搐、疼痛不止的心髒。
他抱著她,在原地又靜靜站了片刻。
不是猶豫,而是在用他那浩瀚如海的神識,仔細地、一寸寸地檢查著星瀾體內的傷勢,同時也在感知著周圍的環境。
星瀾的傷勢很重,非常重。
強行燃燒生命本源,經脈多處嚴重受損,近乎枯竭,髒腑被爆炸衝擊波震傷,右手臂被精純的月華神力侵蝕凍傷,骨骼和經脈都有損壞,失血過多,神魂也因為過度消耗和心魔衝擊而顯得有些虛弱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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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些,都不是最讓鳳臨心悸的。
最讓他心頭如同被毒蛇啃噬般疼痛的,是她體內那股若有若無的、極其隱晦的——死寂衰敗之意。
那並非傷勢帶來的死氣,而是一種仿佛源自更古老、更本質層麵的“沉寂”與“終結”的道韻痕跡,微弱,卻如同附骨之疽,悄然滲透在她的混沌神力,甚至……一絲本源之中。
這顯然不是青鸞或者尋常混沌凶獸能造成的影響。
鳳臨的金眸深處掠過一絲凝重與疑惑,但此刻並非深究之時。當務之急,是穩住她的傷勢,阻止情況惡化。
他心念微動,更加精純溫和的本源神力,如同涓涓細流,源源不斷地透過那件玄金色鬥篷,注入星瀾體內。
這神力與他之前戰鬥時所用的霸烈神聖之力截然不同,充滿了勃勃生機與滋養之意,如同最頂級的療傷聖藥,所過之處,破碎的經脈被溫柔地接續、溫養,受損的髒腑被生機包裹、修複,凍傷的右臂冰寒盡褪,麻癢的再生之感更加明顯,連那黯淡的神魂,也仿佛被置於溫煦的陽光下,緩緩得到撫慰。
與此同時,鳳臨的神識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將方圓千裏內的混沌石林乃至更遠處的區域,都細細探查了一遍。
除了遠處一些被剛才動靜驚擾、但感受到他殘留的神威後倉皇逃竄的低階混沌生物外,再無其他有威脅的存在。青鸞的氣息徹底消失,她可能存在的同黨或後手,在這絕對的力量碾壓和神識掃蕩下,也無所遁形——那名灰衣死士是唯一的活口,但早已被他抹去。
此地,暫時安全。
但混沌海終究不是久留之地。這裏能量混亂,環境惡劣,不利於星瀾療傷,更隱藏著未知的風險比如星瀾體內那詭異的“沉寂”道韻來源,比如可能存在的、與青鸞乃至玄皓有關的其他暗樁)。
必須離開。
鳳臨抬起頭,金色的眼眸望向石林上空那厚重無邊的灰色迷霧,眼神微凝。
直接撕裂空間、進行超遠距離挪移,動靜太大,而且混沌海的空間結構極不穩定,容易引發不可預知的亂流,對懷中重傷的星瀾而言太過危險。
穩妥起見……
他目光掃視四周,最後落在了石林邊緣,一片相對平坦、背後靠著高大岩壁的區域。
就是那裏吧。
他抱著星瀾,一步踏出。
腳下金色道紋一閃而逝,身影已然出現在那片岩壁之下。動作輕靈平穩,沒有引起絲毫空間波動,懷中的星瀾甚至連發絲都未曾晃動一下。
他將星瀾小心地、以最舒適的姿勢靠放在岩壁一處略微內凹、相對幹燥的地方,讓她依舊被那件玄金色鬥篷緊緊包裹。鬥篷上的符文流轉,自發地形成一個溫暖柔和的防護光罩,將她與外界潮濕陰冷的混沌氣息隔絕開來。
安置好星瀾,鳳臨並未立刻進行下一步。
他站在原地,微微閉目,深吸了一口氣。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那雙金眸中的心疼、後怕、溫柔等所有屬於“人”的情緒,都被強行壓下、收斂。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絕對的、屬於上位者的冷靜與掌控。
他需要為星瀾的療傷,創造一個絕對安全、且能量相對穩定適宜的環境。
隻見他緩緩抬起右手,五指張開,對著麵前的虛空。
掌心之中,一點純粹到極致、明亮到極致、仿佛濃縮了一顆恒星精華的金色光點,悄然浮現。
光點出現的刹那,周圍的光線都仿佛被其吞噬,變得黯淡,隻有它,成為天地間唯一的色彩與中心。
“凝。”
鳳臨口中,吐出一個古樸玄奧的音節。
隨著這個音節,他掌心那點金光驟然擴散!
不是爆炸式的擴散,而是如同有生命的液體,沿著某種玄妙的軌跡,迅速流淌、蔓延、交織!
一道道純粹由神力凝聚、閃爍著繁複古老符文的金色光線,從他掌心噴射而出,如同最靈巧的工匠手中的金絲,在空中飛速穿梭、編織!
這些光線並非胡亂交織,而是遵循著某種深奧的大道韻律,彼此勾連,形成一個又一個嵌套的、立體的、充滿幾何美感的陣紋!
陣紋的核心,是守護與淨化。
外層,是聚靈與凝神。
更外圍,則是隔絕、隱匿、乃至……反擊!
隨著陣紋的快速成型,方圓數百丈內的混沌能量,開始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梳理、提純!那些狂暴混亂的部分被陣法之力排斥、驅散,而那些相對溫和精純的混沌之氣,則被緩緩吸納過來,經過陣法的轉化,變得更加適合吸收,如同涓涓細流,開始朝著陣法核心——星瀾所在的位置——匯聚。
與此同時,一層淡金色的、薄如蟬翼卻堅不可摧的光膜,以陣法邊界為依托,悄然升起,將這片區域與外界徹底隔絕開來。光膜之上,流光溢彩,隱約有龍鳳虛影盤旋遊走,散發出令人心安的神聖庇護氣息。
這並非倉促布置的簡易陣法,而是一座品階極高、功能完善的小型複合神陣!尋常陣道宗師耗費數年也未必能布置出一角,而鳳臨,隻是抬手間,便在短短十數息內,信手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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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最後一道陣紋落下,金光微微一閃,隨即徹底內斂,整座大陣如同融入了周圍環境,若不仔細探查,幾乎難以察覺其存在。隻有身處陣中,才能感受到那股無處不在的溫暖、安寧、以及精純溫和的能量滋養。
做完這一切,鳳臨的臉色似乎更蒼白了一分,氣息也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弱浮動。
連續激戰、跨越空間追尋、含怒出手、再到此刻不惜損耗本源神力布下這等大陣……即便以他之能,消耗也是巨大的。尤其他的神骨與本源舊傷並未痊愈,如此動用力量,負擔更重。
但他毫不在意。
甚至連調息片刻都沒有,便快步走回星瀾身邊,再次單膝跪坐下來。
他先是用神識再次確認了星瀾的狀況——在神陣匯聚的溫和能量和他持續渡入的本源神力滋養下,她的傷勢暫時穩住了,沒有繼續惡化,氣息雖然依舊微弱,但已不再如同風中殘燭般飄搖,而是變得平穩綿長了一些。
最危險的情況,算是過去了。
鳳臨心中那根緊繃到極致的弦,這才稍稍鬆弛了那麽一絲絲。
但緊接著,更深的疼惜與自責,如同潮水般湧上,幾乎要將他淹沒。
他伸出手,指尖帶著微不可查的顫抖,輕輕撥開黏在星瀾臉頰上的、被血汙和塵土凝結成縷的發絲,動作輕柔得如同羽毛拂過。
他的目光,貪婪而痛楚地流連在她蒼白的臉上,那平日裏總是帶著或狡黠、或靈動、或堅毅神采的眉眼,此刻緊緊閉合著,長睫在眼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脆弱得令人心碎。幹裂的唇瓣上殘留著血痂,下巴和脖頸處還有未擦淨的血跡和汙痕。
他的指尖拂過她冰涼的臉頰,拂過她輕蹙的眉心,仿佛想撫平那裏可能殘留的痛苦與不安。
怎麽會……弄成這樣?
他閉上眼,腦海中不受控製地閃過之前透過那枚鳳凰金羽感應到的、支離破碎的畫麵片段——她在迷霧中孤身跋涉、被霧妖圍攻、陷入心魔、於古老殘骸中痛苦掙紮、被青鸞追殺、在石林中浴血奮戰、最後那決絕的、仿佛要與敵人同歸於盡的爆發……
每一幅畫麵,都像是一把燒紅的匕首,狠狠剜在他的心上!
都是他的錯。
是他盲目信任所謂的“故人”,是他忽視了那些細微的不協調,是他沒有給她足夠的信任和安全感,是他……沒有保護好她!
如果他能更早察覺青鸞的偽裝……
如果他能更堅定地站在她這邊……
如果他能在她離開時,不顧一切、第一時間找到她……
她何至於承受如此多的痛苦與危險?何至於被逼到燃燒生命本源、近乎油盡燈枯的地步?
無盡的悔恨,如同毒藤,纏繞勒緊他的心髒,帶來窒息般的痛楚。
“對不起……”低啞的、仿佛從靈魂深處擠壓出來的三個字,溢出了他的唇縫,消散在神陣溫暖靜謐的空氣裏。
他知道,此刻的道歉蒼白無力。
但他不知道,除了道歉,還能說什麽。
是他,親手將她置於險境。
是他,差點永遠失去她。
這種後怕,這種失而複得後更加洶湧的恐懼,幾乎要將他吞噬。
他重新睜開眼,金眸中翻湧著劇烈的情感風暴,最終,都化為了更加堅定的、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讓她好起來的決心。
他不再僅僅滿足於用神力溫養。
他要為她療傷,動用他所知的、最好的方法。
鳳臨輕輕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翻騰的情緒,眼神重新變得專注而冷靜。
他先是從自己的儲物空間中,取出了幾個散發著濃鬱藥香和靈光的玉瓶與玉盒。
一瓶“九轉還魂玉液”,乃是神域療傷聖品,隻要還有一口氣在,便能吊住性命,滋養神魂。
一盒“造化生機膏”,對肉身傷勢有奇效,尤其對經脈破損、骨骼碎裂有極強的修複作用。
還有幾枚龍眼大小、通體渾圓、丹霞氤氳的“紫府蘊神丹”,專門針對神魂損耗與暗傷。
這些都是他壓箱底的寶物,尋常傷勢根本舍不得動用,此刻卻毫不吝惜地全部取出。
他先是用神力托起星瀾的下頜,讓她微微張嘴,將一滴“九轉還魂玉液”滴入她口中。玉液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溫潤清涼的磅礴生機,迅速擴散向四肢百骸,與她體內鳳臨渡入的神力相輔相成,讓她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了一絲極淡的血色。
接著,他小心翼翼地解開裹在星瀾身上的玄金色鬥篷鬥篷下,星瀾原本的衣衫早已破碎不堪,沾滿血汙),露出下麵傷痕累累的身體。
當看到那白皙肌膚上縱橫交錯的各種傷口——被利爪劃開的血痕、被能量灼傷的焦黑、被冰凍的青紫、以及最觸目驚心的、右臂上那大片被月華侵蝕後龜裂的皮膚和扭曲變形的手指——時,鳳臨的呼吸再次一滯,金眸深處掠過駭人的厲色,手指幾不可查地收緊,指節泛白。
他強行壓下那股想要毀滅一切的暴怒,動作卻越發輕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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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幹淨的雲錦蘸取神陣凝聚的淨化靈露,極其小心、一點一點地,為她擦拭掉身上幹涸的血汙和塵土,避免觸碰傷口。每擦過一處傷痕,他的眉心就蹙緊一分,眼中的疼惜就濃重一分。
清理完畢後,他打開“造化生機膏”。藥膏呈半透明的翠綠色,散發著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與磅礴生機。他用玉簪挑出適量,以內力化開,使之變得溫熱柔滑,然後,用指尖蘸著,開始為星瀾身上的傷口仔細塗抹。
他的動作認真得如同在雕琢絕世藝術品,專注得仿佛在進行某種神聖的儀式。
指尖拂過她肩上深可見骨的爪痕,輕柔地將藥膏推入傷口邊緣,感受著藥力迅速滲透,促進血肉生長。
拂過她腰側被能量灼傷的大片焦黑,小心翼翼地將死皮去除,敷上新生的藥膏。
拂過她凍傷的右臂,將更多的藥膏塗抹在龜裂的皮膚和扭曲的指節上,並用溫和的神力輔助疏導,驅除殘餘的月華寒毒。
每一處傷口,都得到最細致妥帖的處理。
在這個過程中,鳳臨的神識始終緊密關注著星瀾體內的變化,隨時調整藥力和神力的輸入,確保不會對她虛弱的身體造成任何額外負擔。
塗抹完外傷藥膏,他重新為她披上玄金色鬥篷鬥篷自有清潔與調節溫度之能),然後拿起一枚“紫府蘊神丹”,輕輕放入她口中,並用神力助其化開,滋養她損耗過度的神魂。
做完這些,他並沒有停下。
外傷和神魂的傷勢,有靈藥和神力滋養,會慢慢恢複。但星瀾體內那股詭異的“沉寂”道韻,以及近乎枯竭、受損嚴重的混沌本源,才是更大的隱患。
他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決斷。
隻見他並指如劍,在自己左手手腕處,輕輕一劃。
沒有鮮血流出。
一道金色的、仿佛由最純粹光芒構成的裂口,出現在他手腕的皮膚上。
裂口之中,一滴比太陽更加璀璨、更加凝實、內部仿佛有無數大道符文生滅流轉的——淡金色血液,緩緩滲透出來!
這不是普通的精血!
這是蘊含了他一絲生命本源與大道感悟的——本源神血!
每一滴,都珍貴無比,損耗一滴,需要漫長歲月和大量天材地寶才能彌補,對他尚未痊愈的舊傷更是雪上加霜!
但鳳臨沒有絲毫猶豫。
他操控著這滴本源神血,緩緩飛向星瀾的眉心。
神血在接觸到星瀾皮膚的刹那,如同水滴融入海綿,悄無聲息地滲入進去,直接抵達她的識海最深處,那混沌本源所在之地。
金色的神血與星瀾灰色的混沌本源相遇,並未產生排斥,反而如同水乳交融,金色的光芒漸漸暈染開來,化作無數細碎溫暖的光點,如同星辰般點綴、融入那顯得有些黯淡萎靡的混沌氣旋之中。
本源神血中蘊含的磅礴生機、精純神力、以及對大道法則的感悟碎片,開始溫養、滋潤、加固著星瀾受損的混沌本源,同時也如同最堅韌的堤壩,將她本源深處那絲詭異的“沉寂”道韻暫時隔絕、壓製,防止其進一步侵蝕。
隨著本源神血的融入,星瀾原本蒼白如紙的臉色,終於明顯好轉,泛起了一層健康的、淡淡的紅暈。呼吸更加悠長平穩,周身的氣息也開始緩緩增強、凝實。就連那一直緊蹙的眉心,也終於微微舒展開來,仿佛在沉睡中卸下了沉重的負擔,陷入了更加深沉安謐的夢鄉。
鳳臨緊緊盯著她的變化,直到確認她的狀態真正穩定下來,並且在向好的方向發展,一直緊繃到極致的神經,才終於敢稍微放鬆一絲。
他緩緩吐出一口帶著淡淡金芒的濁氣,臉色比剛才更加蒼白了幾分,額角甚至滲出了細密的冷汗,氣息也明顯虛弱了一截。
損耗一滴本源神血,對他而言,負擔極重。
但他看著星瀾安然沉睡、傷勢好轉的模樣,眼中卻隻有欣慰與滿足,仿佛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他重新在她身邊坐下,背靠著冰冷的岩壁,卻沒有調息恢複,而是再次伸出手,將星瀾連人帶鬥篷,輕輕攬入自己懷中,讓她以一個更舒適、更安全的姿勢,靠在自己的胸膛。
他低下頭,下頜抵著她柔軟的發頂,鼻尖縈繞著她身上淡淡的、混合著藥香與他本源神血氣息的味道,雙臂以一種守護的姿態,將她完全圈在懷中。
仿佛隻有這樣,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她的存在,才能安撫那顆仍在為後怕而悸動不已的心。
神陣之內,溫暖如春,能量氤氳。
神陣之外,混沌迷霧永恒翻滾,卻再也侵擾不到這一方小小的淨土。
時間,在寂靜中緩緩流淌。
鳳臨就這麽抱著星瀾,一動不動,如同化作了一尊守護的石像。隻有那雙偶爾低垂、凝望懷中人兒的金色眼眸,在流轉著複雜難言的情緒——失而複得的慶幸,蝕骨的心疼,無盡的自責,以及……深沉如海、幾乎要將人溺斃的溫柔。
不知過了多久。
懷中的星瀾,忽然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不是蘇醒。
而是在沉睡中,仿佛感知到了某種安心與溫暖,無意識地、朝著熱源的更深處,輕輕蹭了蹭。
像一隻終於找到安全巢穴、收起所有尖刺與防備的、脆弱又依賴的小獸。
這個微小的動作,卻讓鳳臨整個身體,驟然僵硬。
隨即,那冰冷堅硬的輪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柔軟下來。
他收緊了手臂,將她抱得更穩,更牢。
金色的眼眸深處,那翻騰的情感風暴,在這一刻,終於漸漸平息,沉澱為一片深不見底的、隻屬於她一人的寧靜港灣。
他微微合上眼,薄唇幾不可查地,在她發絲間,印下一個輕如羽毛的吻。
卻重若誓言。
“睡吧。”
“我在這裏。”
“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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