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不惜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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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吼——!!!”
    第二聲咆哮,比第一聲更加暴戾,更加清晰,也更加的……近!
    伴隨著這聲震得人神魂發顫的怒吼,上方那巨大的黑色漩渦瘋狂旋轉,攪動著萬裏混沌迷霧!漩渦中心,那兩點猩紅巨眼之下,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暗”,正在緩緩地、無可阻擋地……“擠”出漩渦!
    首先出現的,是一片片大如山嶽、邊緣閃爍著金屬般冷硬光澤、卻又布滿詭異扭曲符文的——漆黑色鱗片!
    每一片鱗甲都有數丈方圓,厚重無比,上麵天然生成的扭曲符文並非靜止,而是在緩緩流轉、明滅,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混亂、吞噬與毀滅氣息。僅僅是鱗片本身散發的威壓,就讓周圍的空間產生了肉眼可見的扭曲和塌陷感!
    緊接著,是更加龐大、如同移動山脈般的軀幹輪廓!
    那身軀之巨,難以用言語形容。僅僅是從漩渦中顯露出的前半部分,就已經占據了小半個天際,將本就黯淡的混沌光線徹底遮蔽!它緩緩遊動,動作看似遲緩,卻帶著一種撼天動地的磅礴力量感,每一次身軀的微動,都引得整個混沌石林劇烈震顫,無數巨石崩落,地麵開裂!
    它的外形有些近似於傳說中的巨鯤,卻沒有絲毫祥瑞與悠遠之意,通體漆黑如墨,覆蓋著那令人望而生畏的猙獰鱗甲。頭部扁平而寬闊,布滿骨刺,那張緩緩張開的巨口,如同一個無底的深淵,邊緣參差交錯的利齒每一顆都如同山峰般巨大,閃爍著森寒的烏光。喉嚨深處,隱約可見一個不斷旋轉、仿佛能吞噬靈魂的黑暗漩渦!
    最駭人的是它那雙猩紅巨眼,冰冷,瘋狂,充斥著最原始的饑餓與毀滅欲望,死死鎖定著下方神陣中,那散發著令它無比渴望氣息的源頭——星瀾!
    “噬源……魔鯤!”
    鳳臨立於神陣中央,抬頭望著那逐漸顯露出全貌的龐然巨物,冰冷的金眸中,第一次掠過一絲極其凝重的神色。
    他認出了這東西的來曆。
    噬源魔鯤,並非此界尋常生靈。傳說它是混沌海深處,由最原始的混亂、吞噬與毀滅法則,曆經無盡歲月孕育出的先天凶物!它以世界本源、法則碎片、乃至強大生靈的本源力量為食,是混沌海中真正位於食物鏈頂端的霸主之一!
    其實力之強,難以用常規的境界劃分。成年的噬源魔鯤,其力量層次,足以媲美甚至超越神域中一些強大的真神!更可怕的是,它擁有近乎不死不滅的混沌之軀,以及天賦的“噬源”神通,能吞噬、瓦解、同化幾乎一切形式的能量與法則!
    眼前這頭,看其體型和威勢,即便在噬源魔鯤中也屬壯年,實力絕對達到了神君級別對應神域真神),甚至可能更強!
    難怪能輕易撼動他布下的神陣!
    這東西,怎麽會出現在混沌海相對外圍的石林區域?而且如此精準地找上門來?
    鳳臨的目光掃過懷中依舊沉睡、但周身因本源蛻變而自然散發出愈發精純玄奧氣息的星瀾,瞬間明白了。
    是她!
    是她體內正在發生的、融合了混沌本源與他神血力量的“蛻變”,散發出的那種高層次的本源波動,如同黑夜中的燈塔,吸引了這頭以本源為食的貪婪凶物!
    星瀾此刻的本源,對噬源魔鯤而言,是無與倫比的誘惑!甚至可能比混沌泉眼本身,更具吸引力!
    “麻煩……”鳳臨低語一聲,聲音裏聽不出恐懼,隻有一片深沉的冰冷與肅殺。
    若是平時,全盛狀態,他或許不懼與這頭魔鯤一戰。即便難以斬殺,將其驅逐或周旋自保,也並非難事。
    但現在……
    他低頭看了一眼懷中氣息漸漸強盛、但顯然正處在蛻變最關鍵、也最脆弱時期的星瀾。又感受了一下自身因為之前消耗、尤其是損耗那滴本源神血後,遠未恢複到最佳的狀態。
    不能戰。
    至少,不能在這裏戰!
    戰鬥的餘波,足以輕易摧毀這座神陣,驚擾甚至中斷星瀾的蛻變,後果不堪設想!
    必須立刻帶著她離開!
    但這個念頭剛起,就被鳳臨自己否決了。
    走不了。
    噬源魔鯤的氣機已經徹底鎖定了這片區域,鎖定了星瀾。以它那恐怖的速度和對混沌海的掌控力,帶著一個無法移動、需要全力護持的傷者,根本不可能擺脫它的追擊。
    反而可能在移動中,讓星瀾暴露在更大的風險之下。
    那麽,隻剩下一個選擇——
    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掉這頭攔路的凶物!
    在它造成更大破壞、驚動星瀾之前,將它……斬殺,或者至少重創驅逐!
    念及此,鳳臨眼中的凝重盡數化為決絕的寒芒。
    他沒有絲毫猶豫。
    左手依舊穩穩地攬著星瀾,右手則緩緩抬起,掌心向上,五指微張。
    “嗡——!”
    一聲清越的、仿佛來自遠古洪荒的鳳鳴,自他體內響起,穿透神陣,響徹四野!
    他周身原本靜靜燃燒的金色神焰,驟然暴漲!焰光衝天而起,將上方壓下的黑暗與猩紅都照亮、逼退了幾分!神焰之中,隱約可見無數細小的金色符文在生滅流轉,大道之音隆隆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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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氣息,開始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攀升!
    不是簡單的恢複,而是……超越極限的、仿佛要燃燒一切的爆發!
    “噗!”
    一聲輕響。
    鳳臨的臉色驟然蒼白如紙,嘴角不受控製地溢出了一縷淡金色的血液!
    但他毫不在意,甚至沒有去擦拭。
    隻見他右手掌心之中,一點比之前那滴本源神血更加璀璨、更加凝實、內部仿佛蘊含著一整片燃燒星河的——赤金色血珠,正在艱難地、一點點地……滲透出來!
    這不是普通的精血,甚至不是之前那種蘊含一絲本源的神血!
    這是——心頭精血!是他神魂與神力最核心處的精華所凝!每一滴,都蘊含著他對大道的理解、對法則的掌控、以及最為純粹的生命烙印!
    損耗一滴,不僅僅是元氣大傷、修為倒退那麽簡單,更會嚴重動搖根基,甚至可能留下永久性的道傷,影響未來的道途!
    這是真正的、傷及根本的、損害自身元氣與潛力的禁忌秘法!
    若非萬不得已,生死關頭,絕不會有神隻輕易動用!
    但此刻,為了守護身後那個正在蛻變、脆弱無比的人兒,為了爭取那一線不受幹擾的療傷時間,鳳臨……毫不猶豫地,動用了!
    “以吾神血,祭吾神道!”
    “煌煌天威,聽吾敕令!”
    低沉而威嚴的吟誦聲,從鳳臨口中緩緩吐出,每一個音節都仿佛帶著千鈞重量,引動著周圍天地法則的共鳴!
    隨著他的吟誦,那滴赤金色的心頭精血徹底脫離他的掌心,懸浮於空中,光芒萬丈,如同一輪微型的赤金太陽!
    精血周圍,空間劇烈扭曲、塌陷,仿佛無法承受其蘊含的恐怖能量與意誌!
    鳳臨的眼神,冰冷如萬古寒淵,死死鎖定上方那已經徹底鑽出漩渦、張開吞天巨口、正要向著神陣噬咬而下的噬源魔鯤!
    他不再給這凶物任何反應和攻擊的機會!
    “誅!”
    一字吐出,如同天道律令,審判生死!
    懸浮的赤金色精血,應聲而動!
    它不是射出,也不是飛去。
    而是在話音落下的刹那,直接——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而是以一種超越了空間、超越了時間、近乎“因果鎖定”的、無可躲避、無可防禦的方式,直接……出現在了噬源魔鯤那龐大身軀的正上方,那布滿骨刺的額頭正中!
    然後——
    “爆。”
    鳳臨嘴唇微動,吐出了最後一個字。
    “轟隆——!!!!!!!!!!!!!!!!!”
    無法用任何語言形容的恐怖爆炸,在噬源魔鯤的額頭轟然炸開!
    那不是能量的爆炸,而是……大道法則的崩滅!是神聖對混亂的審判!是秩序對吞噬的碾壓!
    赤金色的光芒,瞬間吞沒了噬源魔鯤小半個頭顱!
    沒有聲音。
    或者說,聲音在那極致的光與法則湮滅中被徹底吞噬、掩蓋。
    隻能“看到”,噬源魔鯤那猩紅瘋狂、充滿了貪婪與毀滅欲望的巨眼,在赤金光芒爆開的瞬間,驟然凝固,然後……被無盡的赤金色充斥、覆蓋!
    它那堅硬無比、足以硬抗星辰撞擊的漆黑鱗甲和厚重頭骨,在那赤金色光芒的侵蝕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瓦解、湮滅!露出下麵更加深邃的、蠕動著黑暗與混亂本質的“血肉”!
    “嗷——!!!!!!!!!!!”
    一聲前所未有的、充滿了極致痛苦、憤怒與……一絲恐懼的淒厲慘嚎,終於從魔鯤那被光芒侵蝕的巨口中爆發出來!
    這聲慘嚎不再是之前那種震懾神魂的怒吼,而是變成了扭曲尖銳的嘶鳴,震蕩得整個混沌石林乃至更遠處的區域,都如同發生了十八級大地震!無數岩石崩碎成齏粉,地麵裂開深不見底的鴻溝!
    魔鯤那龐大如山嶽的身軀,因為頭部的重創和難以想象的劇痛,徹底失去了控製,在混沌迷霧中瘋狂地翻滾、抽搐、拍打!每一次翻滾,都掀起毀滅性的能量風暴和空間亂流,將周圍的一切都卷入、絞碎!
    它的掙紮,比任何攻擊都更具破壞力!
    然而,鳳臨的攻擊,並未結束。
    或者說,那滴心頭精血的威力,才剛剛開始真正展現!
    赤金色的光芒如同最頑固的附骨之疽,在侵蝕掉魔鯤小半個頭顱後,並未消散,反而順著其傷口,瘋狂地向其體內鑽去!所過之處,魔鯤那由混亂與吞噬法則構成的強大身軀和本源,如同遇到了克星,被神聖的秩序之力不斷淨化、瓦解、焚燒!
    魔鯤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
    它那混亂瘋狂的本能,第一次被純粹的求生欲望所壓倒!它不再想著吞噬下麵的“美味”,隻想擺脫這要命的赤金色光芒,逃離這片區域!
    它發出一連串更加痛苦和恐懼的嘶鳴,龐大的身軀不顧一切地向著來時的黑色漩渦鑽去,想要逃回混沌海深處!
    “現在想走?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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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臨立於神陣之中,看著那瘋狂掙紮、試圖逃離的魔鯤,金色的眼眸中隻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他右手五指,對著魔鯤逃離的方向,猛地——一握!
    “嗡——!!!”
    那鑽入魔鯤體內的赤金色光芒,仿佛受到了無形力量的引動,驟然從內部……再次爆發!
    這一次,不是集中在頭部,而是沿著魔鯤的脊柱、血脈、能量核心……全麵開花!
    “轟轟轟轟轟——!!!!!”
    密集的、沉悶的爆炸聲,從魔鯤那龐大的身軀內部不斷傳來!
    每一次爆炸,都伴隨著魔鯤更加淒厲痛苦的慘嚎,以及它身軀某一部位的劇烈抽搐、鱗甲崩飛、血肉模糊!
    赤金色的光芒如同在其體內點燃了無數顆微型的太陽,從內而外,瘋狂地焚燒、淨化著這頭混沌凶物的每一寸血肉、每一絲本源!
    魔鯤的掙紮越來越微弱,逃離的速度越來越慢,那恐怖的威壓和混亂氣息,如同泄氣的皮球般迅速衰落。
    最終,當它那殘破不堪、布滿了赤金色灼燒痕跡、冒著滾滾黑煙那是被淨化的混沌魔氣)的龐大身軀,剛剛觸及那黑色漩渦邊緣時——
    “啵。”
    一聲輕微的、仿佛氣泡破裂的聲音。
    魔鯤體內最後一點赤金色光芒,在它的能量核心處,悄然湮滅。
    與之同時湮滅的,還有這頭縱橫混沌海不知多少萬年、以吞噬本源為生的太古凶物——噬源魔鯤的最後一絲生機。
    它那如同山脈般的巨大身軀,徹底僵直,凝固在了漩渦邊緣。
    猩紅的巨眼黯淡、熄滅,化為兩團漆黑的空洞。
    然後,如同風化了億萬年的沙雕,在混沌氣流的吹拂下,開始寸寸碎裂、崩解,化作漫天漆黑的、蘊含著精純但已失去活性的混沌能量的塵埃,緩緩飄散,最終被那黑色漩渦緩緩吸入、吞噬,消失不見。
    天地間,恢複了寂靜。
    隻有那尚未完全平息的能量亂流,以及空氣中彌漫的、淡淡的焦糊與淨化後的清新氣息,證明著剛才那場短暫卻驚心動魄的、不對等的廝殺。
    黑色漩渦失去了魔鯤的支撐,開始緩緩縮小、彌合,最終徹底消失在厚重的混沌迷霧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危機……
    解除了。
    神陣之內。
    鳳臨依舊保持著右手虛握、抬頭仰望的姿勢,一動不動。
    隻是他的臉色,已經不是蒼白,而是一種近乎透明的、帶著死灰的慘白。
    嘴角那縷淡金色的血跡早已幹涸,但新的、顏色更深的赤金色血絲,正不斷從他緊抿的唇縫中滲出,滴落在他玄色的衣襟上,暈開一小片刺目的暗金色。
    他的身軀,幾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隨即,他猛地收回右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喉嚨裏發出壓抑不住的、沉悶的咳嗽。
    “咳……咳咳咳……”
    每一次咳嗽,都伴隨著更多的赤金色血沫溢出,他的氣息也如同決堤的洪水般,飛速跌落、紊亂!
    動用心頭精血,施展那等禁忌秘法,強行越階誅殺實力堪比神君的噬源魔鯤……這其中的消耗與反噬,遠超想象!
    此刻的他,不僅神力近乎枯竭,本源受損嚴重,連神魂都因為過度驅動而傳來陣陣針紮般的劇痛與虛弱感。
    但他甚至來不及調息片刻。
    在咳嗽稍止的瞬間,他便強行穩住身形,第一時間低下頭,看向懷中的星瀾。
    當看到星瀾依舊安然沉睡,呼吸平穩,周身那灰金交織的蛻變光芒依舊在穩定流轉,並未受到剛才那場短暫而激烈戰鬥的絲毫影響時,鳳臨那因為反噬和痛苦而緊蹙的眉頭,才微微舒展了一絲。
    還好……
    她沒事。
    隻要她沒事,他所做的一切,所承受的一切,就都值得。
    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重新坐了下來,背靠著冰冷的岩壁。
    這一次,他不再能挺直背脊。過度消耗與反噬帶來的虛弱,如同潮水般淹沒了他,讓他隻能微微佝僂著身體,將懷中的人兒護得更緊,用自己殘存的力量和身軀,為她構築最後一道屏障。
    他低下頭,將額頭輕輕抵在星瀾的發頂,閉目喘息。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胸腔火辣辣的疼痛和血腥味。
    但他沒有運功療傷。
    而是將體內最後殘存的、一絲絲溫順的神力,繼續源源不斷地、小心翼翼地渡入星瀾體內,確保她的蛻變不會因為能量不足而中斷,確保她體內的傷勢在持續好轉。
    至於他自己……
    等她能安全醒來,再說吧。
    時間,再次在寂靜中流淌。
    隻是這一次,守護者的氣息,微弱而紊亂,如同風中殘燭。
    而被守護者,氣息卻越來越強盛,周身的灰金光芒愈發璀璨奪目,仿佛一顆正在孕育新生的、混沌與神聖交織的星辰。
    岩壁下的陰影裏,男人緊緊抱著懷中的女子,用自己的虛弱與傷痛,換來了她的安寧與蛻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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