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過來了？”
    柳氏聽到這四個字，像是被蠍子蟄了一下，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她設想過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這一種。
    一個被斷食斷水三天三夜的廢人，非但沒死，反而像是……脫胎換骨了？
    盡管鳳千羽此刻渾身汙垢，惡臭熏天，但那雙眼睛裏透出的神采，卻像兩把鋒利的刀子，刮得柳氏心頭發慌。那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充滿了生命力與壓迫感的眼神。
    這還是那個任她拿捏的癡傻嫡女嗎？
    “姐姐，你……你沒事真的太好了！”鳳若雪不愧是“白蓮花”界的翹楚，最先反應過來。她提著裙擺上前兩步，一雙美目瞬間蓄滿了淚水，情真意切，仿佛剛才盼著鳳千羽死的人不是她一樣，“你這幾天到底是怎麽過的？怎麽弄成這副模樣？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你告訴妹妹，妹妹一定為你做主！”
    這演技，要是放在21世紀，奧斯卡小金人都得給她發一個。
    鳳千羽看著她，忽然笑了。
    “妹妹的關心，我心領了。不過，有這個演戲的功夫，不如多關心一下母親的身體。”鳳千羽的目光轉向柳氏，話裏有話，“畢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剛才看母親的臉色，跟吞了蒼蠅似的，可別氣壞了身子。”
    “你！”柳氏氣得胸口一陣發悶。
    “鳳千羽！”她厲聲喝道，試圖用主母的威嚴壓製住這股莫名的不安，“禁足三日，你不知悔改，反而越發猖狂！見了我和你妹妹，不行禮也就罷了，還敢口出狂言！鎮國王府的規矩，都被你吃到狗肚子裏去了嗎？”
    “規矩？”鳳千羽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她往前走了一步。
    明明隻是簡單的一步，柳氏身前的仆婦們卻像是見了鬼一樣，齊刷刷地往後退，硬生生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鳳千羽環視了一圈這群麵帶懼色的下人，最後目光定格在那兩個曾經克扣她飯菜，還把小翠的食盒打翻在地的婆子身上。
    “柳夫人跟我談規矩，那我就跟你好好談談規矩。”
    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在寂靜的院中回蕩。
    “王府家規第三條，欺淩主子者，杖責三十，發賣出府。第七條，克扣主子份例者，掌嘴二十，月例全扣。這兩位婆子，奉夫人的命令，將我關在此處，斷我飲食，欺我丫鬟。夫人說，這該當何罪？”
    那兩個婆子一聽，腿都軟了。她們仗著是柳氏的心腹，平日裏作威作福慣了，哪裏會把一個傻子小姐放在眼裏。可現在，這個傻子小姐不僅不傻了，還把家規背得一清二楚！
    “你……你胡說！”其中一個婆子壯著膽子，指著鳳千羽尖叫，“我們是奉夫人的命令辦事！你一個被退婚的廢物，有什麽資格……”
    她的話還沒說完，眼前人影一花！
    眾人隻覺一陣風刮過，誰也沒看清鳳千羽是怎麽動的。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在清晨的院子裏炸開！
    那叫囂的婆子整個人被抽得陀螺般轉了半圈，伴隨著一顆帶血的牙齒飛出，重重地摔在地上，半邊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高高腫起，瞬間變成了豬頭。
    “聒噪。”
    鳳千羽甩了甩手，仿佛隻是拍掉了一點灰塵。她站在原地，還是那個位置，好像根本沒有動過。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震住了！
    一個三天沒吃飯的弱女子，怎麽可能有這麽快的速度和這麽大的力氣？
    鳳若雪臉上的悲憫僵住了，柳氏眼中的怒火變成了驚駭。
    “啊！你……你敢打我！”剩下的那個婆子反應過來，指著鳳千羽，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夫人！夫人救我！這個瘋子打人了！”
    “打你？”鳳千羽緩緩轉向她，眼中是徹骨的寒意，“我還要殺了你。”
    那婆子對上她的眼神，隻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雙腿一軟，竟是直接嚇尿了褲子，一股騷臭味瞬間彌漫開來。
    “反了！真是反了！”柳氏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氣得渾身發抖，“來人！給我把這個目無尊長、毆打下人的孽障拿下！就地家法伺候！”
    她就不信，她一個主母，還治不了一個瘋丫頭！
    然而，她話音落下，周圍的家丁護院們卻麵麵相覷，竟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開玩笑，剛才那一巴掌的速度和力量，他們自問都做不到。現在衝上去，不是找死嗎？更何況，這位再怎麽說也是王府唯一的嫡女，是王爺的親骨肉。他們這些下人，摻和主子間的爭鬥，一個不慎就是炮灰。
    看到無人聽令，柳氏的臉徹底掛不住了。
    t“一群廢物！”她怒罵一聲，自己卻也不敢上前。
    鳳千羽看著這出鬧劇，嘴角的譏諷更甚。她邁開步子，無視了包圍她的一群人，徑直朝著院中的水井走去。
    她每走一步，圍著她的人群就自動向後退一步，如同摩西分海。
    她走到井邊，提起木桶，輕鬆地打上一桶清冽的井水。在眾人驚愕的注視下，她直接將一整桶水從頭頂澆下！
    “嘩啦——”
    冰冷的井水衝刷著她身上的汙垢，黑色的液體順著她的身體流到地上，露出了底下宛如新生的、欺霜賽雪的肌膚。水珠順著她光潔的臉頰和漆黑的發絲滑落，在晨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
    洗去汙穢，她宛如一朵在汙泥中綻放的絕世黑蓮，清冷、妖異，又帶著致命的危險。
    她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轉過身，看著臉色陣青陣白的柳氏。
    “柳夫人，想動家法？”她勾了勾唇，“可以。不過，在動家法之前，我們是不是該先把父親請回來？讓他親自看看，在他為國征戰的時候，他的好夫人，是如何‘照顧’他唯一的嫡女，又是如何縱容下人，敗壞王府的規矩。你說，父親是會信你這個繼室，還是信我這個……差點被餓死的親生女兒？”
    “你……你敢威脅我？”柳氏的聲音都在顫抖。
    王爺！
    這兩個字，是她最大的靠山，也是她最深的恐懼。她所有的一切，都維係在那個男人身上。這件事，絕對不能讓他知道！
    鳳千羽看著她那副外強中幹的模樣，心中冷笑。
    她不再理會這群跳梁小醜，轉身，扶起牆角早已看呆了的小翠，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小翠，我們進屋。從今天起，這清風苑的規矩，我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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